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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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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慕云拉着孟星飞赶上赵娥真,看她气得正要远走,只是拉住她不让,又劝又说地来到前街的老王酒店,叫了几样酒菜就暗示孟星飞,无论如何要稳住赵娥真。自己则回去府衙,看情况到底如何。

其实赵娥真纵然气至极点,纵然恨煞沈止观无情,也无论如何不能放下沈止观的生死不顾而离开的,有苏慕云出面倒也正好留下,虽说是苏慕云千劝万劝的,心中却希望苏慕云快去府衙照应才好。

孟星飞被苏慕云硬派下任务,也只得陪坐在赵娥真身旁,实难料命运竟会如此奇怪。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坐在这个死对头身边,想尽办法来安慰她,这种事实在太过诡异和古怪了。

孟星飞心中深觉命运的荒唐可笑,看赵娥真难看至极的脸色,又不能僵坐在这里,只得乱咳一声:“何必这么生气呢?你知道所谓圣贤书读多了的书呆子,多多少少都有这么点迂腐劲,真要和他们讲理谁也讲不得。管他愿不愿,先捉着他远离江陵再说不就成了。”

赵娥真闷闷地将桌上的一壶酒已喝得差不多了,才苦涩地说:“如果勉强他的话,他必会恼我怪我,一生一世也不会快乐。”

说完惨然一笑,一仰头把最后一杯酒又喝了下去。

如果是苏慕云看到她的神情,必会知道,她是真的爱惨了沈止观。而孟星飞虽仍不完全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亦是惊讶,像赵娥真这么一个江湖上出了名恣意枉为的人物,竟会因为不愿意勉强一个人,不愿被那人恼恨责怪而如此自苦。

赵娥真招手又叫来一壶酒,自斟自饮喝个不停,孟星飞虽有万般杀人手段,对于劝慰人实在是一点也不在行,本来和赵娥真又不是亲蜜之人,陷在这种局面中实非他所愿,只能傻乎乎地看着赵娥真喝酒,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阻拦她。心里只是盼着苏慕云快来解决这个大难题。

而赵娥真虽然满腹怨恨不平,此时也恨不得苏慕云快快来告诉他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总算苏慕云回来得也不晚,一眼看到赵娥真这个样子,一皱眉头,急急地说:“还喝!王允之一到衙里就宣了圣旨,当场就接管了府衙的一切,派人抄个天翻地覆,当时就审问沈止观。沈止观自然不认,他立刻便要动刑。本来沈止观就不是一个爱用刑法的人,府衙中的刑具少得可怜,只是摆设用的。府衙里上下人等无不向着沈止观,暗中把仅有的几件刑具毁的毁,藏的藏。可是王允之越发动了怒,当时就让人烧铁链子,要让沈止观跪火链呢。哎哟,你这是干什么?”

赵娥真听着苏慕云一番话说下来,手上不自觉地加大力量,将杯子捏碎,碎瓷片扎得她掌中鲜血淋淋,此刻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苏慕云才吓了一跳,刚要替她止血,猛听一声叫:“赵小姐,你怎么伤着了?”

原来是一直在堂上招呼熟客的店老板老王急忙忙地过来探视。

赵娥真原是个光彩夺目令人一见难忘的人物,在这大半年里,江陵城上下有不少人都认识她,知道沈大人有这么一个美丽无双的表妹。大家感念沈止观恩义,每每遇上赵娥真也倍加客气殷勤,此刻看到她手上受伤,自然要立刻过来表示关切。

赵娥真心中焦切,哪里还听得到他的话,而苏慕云与孟星飞此刻也都牵念着府衙里的事,也同样无心回答他。

老王看这三个人同样沉重的表情,心中忽然一动,忍不住大声问:“沈大人还好吗?”

也不知怎么就问出了这一句,或许是沈止观这一病牵动了整个江陵的民心,大家这些日子谈的都是沈止观的身体,俱都感念苍天有眼,使得清官得保性命,此刻看三人神情,想也没想,就问到沈止观身上去了。

听到沈止观二字,赵娥真如受电击,猛然抬头、望向老王,脸色却苍白得吓人。

老王直觉自己猜对了,忍不住又大声问:“沈大人是不是病势又发作了?”

本来嘈杂吵乱的酒店忽然间静了下来,那些个酒客无不停止了言笑,望向他们这一边。

苏慕云觉身边的气氛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心中一动,大声说:“沈大人的身子很好,病差不多都好了。只可惜连老天爷都怜惜清官,当今皇上却不放过他。”

“怎么一回事?”这一回问话的是坐中的一个酒客。此时此刻嘈杂的酒店里竟然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在等他说下去。

苏慕云暗觉此事可为,义愤之情形于颜色地说:“还不是你们那位河督赵远,江陵发水他倒是跑得比谁都快,跑到京中只说是沈止观处处与他为难,害得他无法修好河务,致使江陵受灾,朝中已经派出钦差来彻查这件事了。派来的又是赵远的死党叫什么王允之的。我刚听说他正要让沈大人跪火链呢。”

老王急问:“什么叫做跪火链?”

这一回孟星飞开口说明:“就是把烧红了的铁链子放在地上,让人生生跪在上头,通常受过这种刑的人双腿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儿残废。而且听说一般只有对江洋大盗才用这种刑。”

“砰!”是正从里边端着酒菜出来的小二吓了一跳,失手把一盘酒菜全掉到地上了。那小二站在原地仍在发呆,甚至忘了担心老板发火。

而老王也是嗔眉怒目青筋暴起,不过生气的目标显然也不是这个小二。

同一时间赵娥真也被孟星飞的话说得心惊,什么气恨都顾不得了,身形一震欲动,却被苏慕云一把拉住,耳边传来苏慕云以传音入秘与她说话:“你放心,府衙的那些上上下下的人,对沈止观是真正忠心的,一听说王允之要用这种刑法,他们苦求不下,都翻了脸,也不顾什么圣旨在上、钦差威仪,都护在沈止观身边。王允之的那帮人,要想把他们全治服也还要费一番功夫,沈止观暂时是不会有事的。”

虽说苏慕云极力安抚,赵娥真也难以站在这里不动,不过总算她心智仍在,隐隐觉得事情的转机就在这里,所以勉强控制自己赶去府衙把沈止观救出来的冲动。

老王咬咬牙,冲在坐所有酒客做个罗圈揖:“对不起了各位,小店不能再继续招待各位了,今儿的酒菜就不算钱了。各位请好走,我们这里要关门了。”

他转头又对小二说:“我说小三子,快到后头跟我婆娘说,叫她别再炒什么菜了,大家伙儿抄棍子到衙门那儿说理去。”

“啪”地一声,是一位酒客拍案而起,大笑说:“王老板你说的是什么话,沈大人难道竟是你一个人的父母官。江陵上下,何人不感他恩德,难道就你有胆识有担当,把我们这些人全看扁了不成?!来,咱们要去一起去。”

话音未落,这些个酒客无论出身如何,身份如何,俱都起身呼应:“对,要去,一起去。”

老王连连点头:“好,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这一回倒要找那些个大官去讲道理了。回来我老王请客,大家好好喝一杯。”

此时后面王大娘听得伙计说明原委,已带着厨房里的伙计抄着菜刀棍子跑出来,连声说:“当家的,你还唠叨什么。咱们快到衙门里去,可别让沈大人吃了亏。”

老王点点头,这才对赵娥真正色道:“赵小姐,你放心,我们这些人就是拼了命不要,也总要保往沈大人的。”也不等赵娥真回答,就招呼着大家出去。

这么一大帮子人连店门也不记得要关,就气势汹汹奔府衙去了。一路上呼朋叫友、招亲唤戚,把这事儿大加宣扬。

街头那个每日里坐在门前刺绣、左邻右舍俱夸最是温婉柔顺的李家新媳妇,听了这话把手上的活计放下来,温柔的容颜现出少有的坚毅之色,一时手中找不到什么武器,将做活计的剪刀揣在怀中,想也不想,就跟上了那群人。

街角孙家老太太已有七十多岁了,性子温和可亲,与亲友最是和睦,听得街上喧哗成一片,不知出了什么事,连忙打听。听人说明事情后气得全身乱颤,颤着身子站直了叫:“小海儿,快快出来,扶奶奶到衙门里去,这世上怎么竟有这样没天理的事。我活了七十多岁了,也活够了,今儿把这条老命豁出去,要求个公道。”

孙奶奶的邻居是三街六巷出了名泼辣的秦辣子,这边孙奶奶才说完话,她那里已经把菜刀抄到手上了,口里同样大喊自己九岁的儿子:“虎子,快,去肉铺把你爹找来,就说皇帝的钦差要来害沈大人了,是男人就叫他拿出汉子的样儿来。”这里吩咐未定,那里已风风火火地跟着大队人马去了。

走街过巷推着车子卖花粉的林二郎是有名的滑溜人物,熟悉他的人无不知他向来是个有便宜就占、有麻烦就避的聪明人,此时听得街上喧闹成一片,俱都大喊着“沈大人受刑,天理何存,王法何存”的话。只呆了一呆,然后就听来往人们说明白了。听过之后又怔了一会儿,想了又想、三思再三思,最后还是一咬牙一跺脚,扔下赚钱的木车摊子、飞快地跟上去了。

五大三粗的壮汉怒了,年事已大的老人们也按捺不住,素来不肯出大场面羞于见人的妇人也顾不得羞怯,只为义愤之心跟着洪流向前去,便是年少的孩子,只要稍稍懂事的,也知他们的清官要被害了,都起不平之心,也跟着父亲母亲一起,想要尽微小的不平之心。

大街小巷出现一股股人流,读书的扔下了书,做工的停下了工,经商的关了店门,就是出来逛街游玩的人也不曾置身事外,所有人都奔向府衙去了。

随着大家的呼唤言谈,不平之意更胜,人人都恨不得去找那昏官拼生拼死。

赵娥真看着眼前的情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孟星飞也是想都没有想到过世上竟有这种事,苏慕云虽是有心挑起众人不平之意的,却也想不到竟会有如此声势,也有点儿发呆。

赵娥真傻傻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望着那些激昂的百姓。

这是百姓,这是最最驯服温良、胆小怕事,见官如老鼠见猫的百姓,可他们却又如此义愤,为了心中不平,胆敢去冒犯比天还高、比天还大的皇帝钦差。

他们有许多人甚至不认识沈止观,更谈不上与沈止观有亲有旧,竟然肯为他如此拼命舍命。只为了他们感念一位清官的恩德,只为了他们不愿眼看一位清官身受苦刑。

只是为了……

泪是那样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赵娥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已如此脆弱,如此容易落泪,但这一刻,心中所受的震撼又岂是泪水所可以尽表。

一直气恨沈止观对江陵、对百姓的执着,一直恼怒他常为了江陵、为了百姓、忽略了自己,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明白沈止观为什么要这样做?才了解,那笨蛋官为什么竟有这样的执着。

为了这样的百姓,有什么事是不值得做的呢?

你为百姓做的每一件事,百姓原来都如此感念在怀、铭记在心,不曾片刻有忘,并随时准备千倍百倍地回报。

原来,那个笨蛋官真的一点也不笨。

看着这些人,这些平常但可敬的人,赵娥真忽然间想起了一句许多年前就从书上读到过,但从来没有真正放在心上,真正的相信的话。

勇者无惧,智者无惑,而仁者……

无敌!

“这才是真正的无敌啊!”孟星飞望着这令人心情激荡难抑的一幕幕,忍不住由衷长叹:“我们这些江湖中人,往往自恃勇武、好勇斗狠、求名争位,多少人为争个什么天下第一打死打活。到今天我才知道什么是无敌,什么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似我们这等逞勇匹夫,纵为万人敌,也比不过一个沈止观。”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真正正地服了沈止观。直到这一刻,他才自觉无比羞惭,这一生自恃艺高,利之所在,无所不为,此时,自觉连一个平平凡凡全无武功的老百姓都远远胜过了他。此时此刻,他才真正开始反思自悔一生所行所为。

受震撼的不止是赵娥真与孟星飞,就是向来随意洒脱的苏慕云目睹此情,也无法不被感动,只是他心思灵敏、才智过人,忽然想到一事,急道:“糟了,不能让他们就这样到府衙去,我们快拦住他们。”说着拉起赵娥真,施展轻功急掠追去。

孟星飞也忙追赶过去。

王允之从来没有遇上过这种事,便是想也没有想到过这种事。

他是权相门生、当朝钦差,似这般审案问讯捉拿命官的事干过不止一次了。有什么难的,纵然是封疆大吏,只要圣旨一到,还不是任他摆弄。

本以为这次也与往常一般,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离京之时赵远一再交待说沈止观特别能招揽人心,为防百姓作乱,最好先与江陵驻将风行天联系上。风行天手握兵权,又勇武超人,而且一向与沈止观不和,有他相助,也就不怕出什么乱子了。

王允之心中虽然答应,心下却不以为然,只道赵远是在沈止观手中吃过亏,太把他看重了。有代表无上权力的圣旨在此,还怕他会翻了天不成。虽然到江陵时先依赵远之意找到了风行天,但并不认为真的需要这位将军做什么事。

风行天知道他特为查处沈止观而来,却也并没有露出什么欣喜之色,只是带了一队二百人的兵马护送他一路来了府衙。

王允之手下那帮子亲信近人,进了府衙自然大呼小叫,作威作福,好一番威势,把这一府的差役惊得不知出了什么大事。

王允之趾高气昂地对沈止观宣了圣旨,只道他必然会吓得魂飞天外、抖作一团,然后就像以前无数被查处的官员一样痛哭流涕,连声呼冤,对他磕头不止,请钦差大人明察秋毫。

而沈止观神情却镇定平和,就似一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一般,只是平静地接了旨,对于他的质询,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绝无此事。”全无任何哀恳、求饶、呼冤之语。竟似无事人一般平静。

便是对王允之这天子钦差也只作没有看见,淡淡地陪立在一旁,由着他发号施令东搜西抄,对于他的口口声声喝问,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他的眼睛望着王允之,眼神遥远无比,仿似在这般生死关头,犹在思念心中某个最最挂怀的人。

反倒是他身旁的衙差们个个变色,连声为沈止观叫冤,一起跪在地上求钦差大人做主明查。

越是如此,王允之自然越是气愤,当场便令人拿枷锁铐了他。在府衙里就开了公堂要审沈止观,看沈止观全不在意,从头到尾心思从来没有放在他身上过,更是动怒,连声地下令用刑。谁知这么大一个府衙,竟然连刑具都搜不出来。王允之气极,便令烧火链,万万料不到,那一干差役苦求无用,竟然胆大包天到围在沈止观身旁不肯让开。

王允之从来没有想过小小差役竟胆敢冒犯自己这天子钦差,更是气得浑身发抖,连连喝骂。这些差役下人,虽然人人脸色发白,双腿发软,口中仍在哀求,却竟然没有一个人肯让开。

反是沈止观看了不妥,心中虽暗暗感动,仍是低声要他们让开,不要自惹祸端。

衙差高长天惨然一笑:“大人,祸我们已经惹下了,现在再想脱身也脱不了了,干脆惹大些算了。”

赵勇也是青白着脸说:“大人对我们江陵上下的恩义谁不深感,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大人受非人折磨。既然老天爷不长眼,不公道,咱们也只好拼了。”

沈兴没有说话,只是红着眼睛站在沈止观身前,不管什么圣旨、什么钦差,要想伤害他的主人,除非先杀了他。

风行天目光深深,看着眼前的混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对王允之手下几个亲信对他作出种种要他出手的暗示视而不见。

王允之气急败坏,自觉面目无光,指挥从人要将众人拉下绑起来。

王允之手下虽多,大多是仗势欺人之辈,倒没有什么真能耐,一时竟也不能立刻将这些人制服,风行天也只是站在一旁看好戏,并不动手。

虽然王允之死要面子并不要求风行天帮忙,终究他手下人多,眼看就要把这一干差人通通打倒,心里正盘算着怎么给这群大逆不道、胆敢抗旨的家伙订死罪,忽听外面一阵喧闹,然后便有下人面无人色地如飞来报说突然来了不知多少乱民,正在大呼大喊往府衙里冲。这里还没有说完,又有人惊惶万状地跑来,因为太过惊惧,半路上还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到了跟前大喊:“大人,外面的乱民人山人海,兵士们快挡不住了。”

此刻不用他们禀报,王允之也听到如雷一般的怒吼声,心中也是忐忑。顾不得沈止观,忙往外走,看出了什么事。风行天不发一言疾跟上去,且不论他对这位钦差的观感如何,如果朝廷钦差在他身边出了什么差错,就算有十个脑袋只怕也不够砍。

王允之才走到府衙门口,就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连退几步。府衙外一眼看去黑压压全是人,虽然风行天手下的兵士久经训练,拿枪持刀拼命阻挡,但看起来,二百精兵毕竟太少太少了,如果这些人一拥而上……

王允之不敢想下去,只是忍不住全身颤抖。

虽然外面那些百姓并没有拿刀持棍,看来都是空着双手而来,但人人大呼小叫,气势汹汹。

“叫钦差大人出来,叫钦差大人出来。”

“沈大人为我们老百姓做了多少好事,你们为什么要害他,你们凭什么要害他?”

“大家快上啊,如果有人敢碰沈大人一根指头,咱们跟他们拼命。”

“……”

王允之脸色惨白,要不是身旁的风行天及时扶了他一下,他几乎就要跌倒了。一时恨不得立里躲到里头去,又怕丢了面子,更怕就算躲到里头,最后也会被这帮乱民捉住。

风行天在一旁沉声说:“大人放心,末将定会保大人安全。”

王允之想到风行天也是一位勇将,这才定了定心:“风将军,我们出去看看这些个刁民要干什么?”

二人一齐走出府衙。

百姓中早已有人大喊:“钦差大人出来了。”

这一声喊,百姓又是如潮水般涌来,军士们纷纷后退,一直退到台阶前才止住了退势,勉强拦住百姓。

而王允之见到这般声势,差点没有腿软地坐到地上。

风行天却是目光如电,早看到在百姓前面有两个人混在百姓之中,引领着众人前冲,可就在快冲过台阶时又止住众人,若有人冲势不止,或是一时激动要冲上前来做什么不利于王允之的事,则被他们或以内力或以细石碎沙打在腿上止住步子。

这两个人却是苏慕云与孟星飞。他们拦住了百姓,一再劝说,让大家把武器都放下来再来府衙。因为手中有武器心中再有激愤之意,则可能会一时冲动,试图打杀王允之。虽然他们都恨不得杀了王允之,却也不忍累及百姓。如果江陵城发生百姓聚众做乱,杀害天子钦差的事,则必会引致朝廷大军围剿,不知要害死多少人。

虽然他们想救沈止观,也绝不能连累这些善良的百姓。刺杀奸臣血溅五步,固然快意,也该细想不要伤害到旁人。本来他们二人还不足以劝动这些激愤之至的百姓,可是加上赵娥真却又不同了。大家都知道赵娥真是沈止观的表妹,对她自然客气几分,愿意听从她的意见,最后都同意不再拿刀执棍地来打人抢人,只是徒手来请愿。

虽说是请愿,可是人数越来越多,气势越来越壮,已足以对人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

王允之脸无人色,勉力大喊:“我奉圣旨来江陵查案,你们要干什么?”

苏慕云早已在人群中发力大叫:“我等就是知道钦差大人前来查案,所以才来看大人如何为我们江陵百姓主持公道的。”

“如果不公道我们就和你拼了。”

“你虽然是钦差也不能随便伤害沈大人。”

“……”

苏慕云听得一些百姓的大喊,心中暗笑,口里却是大叫:“各位放心,天子钦差必然会明查秋毫,为我们的沈大人申冤,不致于伤害清官的。我们只要在这里拭目以待便是。”

王允之恨恨地说:“是非曲直本官自会公断,尔等聚众闹事威胁命官,眼里有王法吗?”

“我们哪里闹事,哪里威胁命官了,我们只是在这里向钦差请愿,为我们无故被奸臣冤枉的父母官喊冤,不知这犯了哪条王法。就算是天子脚下,京城之内,也从来没有不许老百姓请愿的规定啊。”

随着这苏慕云的一句话,立时就有百姓喧哗起来,要往上冲。

“是啊,我们明明是请愿,犯了哪条王法了,凭什么说我们犯法?”

“凭什么要对沈大人动刑?”

“莫非你就是奸臣,就是来害清官的?”

这一番骚动,立时有人按捺不住,又要往上冲。

王允之眼看这些人个个神情凶恶,只怕一扑上来就要将自己撕碎,而且四面八方不断有人汇入人流中,汇入这惊人庞大的请愿大军中,更是心胆皆战,只得拉住风行天连声说:“将军,快快快,快把这些目无王法的乱民清剿了。”

“大人是要我用两百人,清剿这么多人吗?”风行天冷冷地说。

“久闻将军精于用兵,手下将士皆是久经训练能征善战之士,人数虽少,但这些乱民不过是乌合之众,手上又没有兵器,未必能够抵挡,而且将军只要有一点时间,应该就可以将你手下的大队人马全调来,那时,还怕这些乱民不……”

王允之口里说个不停,全没有注意一个兵士,正在悄悄移动身形向他们靠近。

赵娥真从苏慕云口中知道风行天在王允之身边,心中知他是沙场勇将,武艺高明,又有精兵在手,万一他听从王允之之命,下令屠戮百姓,那这府衙之外将变成人间屠场。虽说百姓人多,但毕竟只是激于义愤而来,哪里有打杀的经验,和这些久经训练的兵士无法相比,一旦动手,必会有无数人丧命,而且可能会引来城外由风行天独立指挥的大批驻军。

风行天本来就和沈止观不合,再加上王允之这种人,也不会把百姓的性命放在心上,他一旦以钦差的身份下令,风行天极可能遵从,那这些满腔义愤想为清官争取公平的善良人们,不知会有多少死于非命。

所以赵娥真一到府衙就和苏慕云、孟星飞分开行动,苏慕云、孟星飞混在人群中负责造势并控制人流,不要做出太过激烈以致于后患无穷的事,而赵娥真一早趁乱点倒一名兵士,换上他的盔甲混在兵士中,居然也没有被发现。此刻听到王允之要求风行天屠杀百姓,她才悄悄移位,准备暗中出手,务求一举制住风行天,以避免血腥杀戮。

听着二人说话,赵娥真徐徐调匀呼吸暗中运气,纵是身经百战的她也万分紧张,如果她一击不中,则现场必生大混乱,无论他们三个有多少神通,也难保这些无辜百姓不在混乱中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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