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冰肌玉骨,立于洛漓亭上,如瀑青丝直垂脚踝,不配发饰,柔滑的白绸贴合着她线条优美的身躯,外披轻纱,飘渺若云、若烟。
浮绯直勾勾看着她,好美的背影,难怪那晋西王如此宠爱她了。
就连一旁的阿宁也忘记提醒她了,因为她同样看得出神,如痴如醉。
浮绯见她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去的样子,安寂而孤渺,不禁意间柔软了人的心神,莫名的觉得悲伤。
这样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的丈夫为了挽救自己的性命而牺牲了别人会怎样呢?王妃心善,换血的事情她毫不知情,依旧以为自己命不多时。
啪嗒!浮绯瞬间回神,转眼就看见阿宁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手中的剪子落在了草地上。
“谁?出来。”守在王妃身后的婢女皱眉轻喝,王妃也似被打断了沉思,微微侧首。
浮绯一咬牙,将手中的剪子塞到阿宁手里,自己快步走了出去,赶在婢女过来之前跪下埋首:“奴婢浮绯,是负责此处庭院园艺的婢女,惊扰了王妃,还望王妃开恩。”
王妃没有说话,她只听见那随侍婢女冰冷的声音:“你是第一天来王府做工吗?弄出这么大动静,惊扰王妃圣体,按府中规矩,需棍责二十,罚银。。。”
“这些盆景树木,都是你裁剪的?”一个声音突兀的传来,清雅素淡,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韵味。
“并不全是。”浮绯依旧俯首,邹着眉头回道。
“你过来。”那声音继续响起。
“王妃,她。。。”随侍婢女想说话,又被打断,“无妨,让她过来。”
既然对方这么说,浮绯也就不顾忌了,一骨碌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这才朝亭子走去。话说她长那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给人又是下跪又是赔罪求饶的,多少让她心里不是很舒服。
她注意到那随侍婢女瞪了她一眼,紧跟在她身后。
王妃指着她刚刚一直看着的一株盆栽,翠绿浓密的细小枝叶相缠,但只有那一株,被剪成了球形,“这是你修的?”
浮绯满脸黑线。那是她不小心误剪了一道,剪掉了它本来优美窈窕的姿态,她就发挥了现代园艺的精神,看起来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入,但还是很高雅大气上档次的,就是放错了时代。
“是。”她再答,按惯例低垂着头。
“你为何如此裁剪?”王妃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浮绯努力搜刮着自己所掌握的知识,开始胡编乱造:“奴婢把这当做一种新形式,放任其自由生长自成姿态固然不错,但如此修剪也颇具特色,更方便打理,不必担心错枝横生,也不用担心一不留神便裁错了枝叶。”当初她就是这么剪错的啊。
“是不错。”王妃下了结论,竟是赞同的,“你抬起头来。”
浮绯本也想见见这王妃到底长的如何国色天香,闻言就抬起了头,目光相对,二人俱是一怔。
王妃的脸色白中透青,嘴唇有些发紫,但目光清透,空灵飘渺,着实是个美人胚子。
王妃眼中的浮绯又是一副不同的样子,“为何你。。。”她似有疑惑,又突然顿住,看了看一旁的婢女,改了原话,“我很喜欢你的手艺,即日起,你就到珍妤院侍奉吧。”
浮绯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不快谢恩。”那随侍婢女也很吃惊,但还是出言提醒。
浮绯依言谢恩,心里还是有些疑惑和恍惚的,她这就打入内部了?
“莫琴,我们回吧,我有些乏了。”王妃转头对着那随侍婢女道。
“是。”莫琴上前搀扶,二人走远。
“浮绯,你没事吧?刚刚吓死我了!”浮绯还在沉思,肩膀上突然被拍了一下,她吓了一下,才发现阿宁捧着两把剪子站在了面前,一脸焦容,“王妃罚你什么了?不会赶你出府了吧。”
“我没事,王妃没有罚我。”浮绯继续沉思,“她只是叫我,即日起到珍妤院当差。”她若有所思的走了。
“啊?”阿宁呆了,愣在原地回不过神来。珍。。。珍妤院?那不是王妃居住的地方吗?
王妃似乎已经安排好了,浮绯一大早就被请到了珍妤院,分到了单独的屋子,就连品阶也从三等升上了二等。在王妃身边做事果真是个肥差啊。浮绯不由感叹。
换上新衣,她拿起剪子,做她的工作去了。
若说调到珍妤院来还让浮绯有什么不满的话,那就是总要下跪行礼,王爷王妃时不时出现,她也跪的麻木了。
“听说你昨日要了个丫头?”低沉稳重的声音。
咔嚓咔嚓。。。浮绯剪她的枝,置若罔闻。
“是,她的手艺不错,就调到院子里来了。”王妃的声音温和有礼。
咔嚓咔嚓。。。浮绯发挥着充耳未闻的精神。
“听说是新进府的,对规矩什么的都不甚熟悉。。。”
咔嚓咔嚓。。。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浮绯心中默念,努力忽视背后那噬人般的锐利目光。
“无妨,我许久没见她这般鲜活的人了。”王妃似乎笑了。
咔嚓咔嚓。。。咦,没声了?浮绯知道那王爷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怎么就没声了?
静默了好半响,那声音复响起,“你喜欢的话就留着吧,许久没见你这般笑过了。”竟有些感叹。
真笑了?浮绯手中不停。
“王爷还有公务在身吧,莫在妾身这里耽搁久了。”又是良久,王妃的声音才又响起。
“我晚些再来看你。”王爷也就顺势离开。
“你们都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就在浮绯快剪完的空当,王妃下了命令。
“是。”浮绯听到一片脚步散去声,她此时离王妃有些距离,她想并没有包括她在内,便也没有离开,反正也快收工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甫一回头,就看见王妃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她,她忙要跪下。
“就别跪了吧,你本也不适合下跪。”王妃伸手托住了她。
浮绯垂下的眼里光芒一闪而过,“王妃何出此言?折煞奴婢了。”
“昨日你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才过来,那不是一个婢女会做的,况且,婢女也不会问我何出此言,只会惶恐告恕。”王妃道,“你的气质终究是不一样的,只要看了你的眼睛,就会明白。”
“眼睛?”浮绯便也不作掩饰了,抬眸看她,虚心询问。
王妃的眼底有些许暖意,“没错。你的眼睛很温暖、很明亮,盛满了阳光和热情,那也不会是一个婢女该有的,你的眼里没有卑微,反而自信。”
浮绯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评价,有些不好意思:“你倒是第一个这样夸我的人。”
“是吗?你。。。很有活力。想必混进晋西王府做婢女,也是有着什么目的的吧。晋西王是个不好惹的人,我能感觉出你不是什么恶人,趁早脱身吧。”王妃一直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诚恳。
浮绯更加觉得奇怪了。外界盛传晋西王十分宠爱王妃,但王妃似乎并不怎么领情呢。
“王妃多虑了,我会进王府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这倒是实话,只不过歪打正着罢了。
“希望如此。”王妃没有多问,转身离开,“对了,珍妤院对于你们的限制比较松散,尤其是打理园子的,出去一天两天也是没人管的。”
王妃状似无意的提醒让浮绯百思不得其解,王妃这是在放纵自己对付王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