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荧幕出现的，是一条小巧细长的墨色鱼和一条身上带一点深红色的鱼正捕食一只小虾。左上角是破碎的荷叶，左下角一片荷花花瓣下有浅浅的涟漪，若有若无。除了那浅浅的涟漪，背景是空白的。红色鱼的位置，是整张纸的三分之二处。整张纸只有黑与白，独独那条红色的鱼是有颜色的。
冉尘的母亲毫不客气的说，“十九号选手远离主题，画工不错。8分。”
顾妍委屈，捧着主持人的话筒说，“怎么会远离主题呢？鱼是离不开水的。”
对啊，鱼是离不开水的，观众议论纷纷，对这幅画好感渐升。
“哈哈哈”冀宏泽的笑声回荡在整个艺术楼，“我追求西方油画的艺术高度这么久，都差点忘了中国的水墨画，这个选手能把水墨画到这个地步，真的很不容易，特别是这条红色的鱼，是水墨的进阶工笔画，这里正是整幅画的亮点，这两条鱼在水底浅浅的倒影，若有若无，在虚和实之间把握的很好。这半边的荷叶与落花，正对我们现在的季节。正对主题，审美很高，我给满分！从今天开始，我想研究水墨画了，余生，想追求弘扬中国水墨的艺术高度。”
观众为冀宏泽的点评鼓掌，同时也为身在中国感到很自豪。
冉尘的母亲脸色很难看，却又无法辩驳。顾妍接触到那带着寒气的目光，心里颤抖了一下。后面的点评基本没听，只知道道谢鞠躬，冉尘的妈妈，干嘛这么看她啊……
主持人宣布最后成绩，“第三名——冉尘，96分。第二名——顾妍，98分。第一名——兰天昕，98分。”
兰天昕得意的看顾妍一眼。
老师开始组织学生离开，常奕卞焯这一届的学生还有课，就都走了。筱筱跟顾妍交待几句，就跟着出去了。
等大家都散场后顾妍才开始慢腾腾地收拾道具，冉尘告诉她，因为兰天昕的家世，大家不能不给市长面子，人家专业油画六年，你是自学水墨四年。第二名其实也很厉害了。
冉尘，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这不公平。
“顾妍是吧？”顾妍没反应过来，冉尘妈妈一巴掌狠狠甩在顾妍脸上。顾妍被这一掌打的有点懵，工具散了一地，耳边只有冉尘妈妈的谩骂，“骚婊子！勾引我儿子还给我难堪！别做梦了！你拿什么跟兰天昕比？”
正恢复场地的冉尘看到忙过来拉住他母亲，“妈！你闹什么？！别丢人了，你回去吧！”
冉尘妈妈挣脱冉尘，“你看上她哪里？！她能给我们家带来什么？！你别忘了你该做的事！”
冉尘拼命拉着她母亲，“妈，她是小时候的那个顾妍！你忘了吗？！”
冉尘妈妈心情缓和了一些，“我们早离开那鬼地儿了！别给我提，不孝子，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还有课，先走了。”
到门口还不忘叫她儿子，“你是哪一届的学生？！不上课啦？！”
“疼吗？对不起。我妈妈自从离开X镇，脾气渐渐火爆起来，你别跟她计较。”冉尘想伸手揉揉她红肿的脸，被顾妍打掉。
“冉尘，我没事，你这一届还有课，先走吧。”
上课铃已经响了，冉尘动动唇，想说又没法开口，“那我……先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冉尘才动身。
顾妍收拾着工具，发现研好的浓墨已经打翻，大部分溅在画稿上，基本毁了。
艺术楼的学生早就撤离了，只有恢复场地的值日生，他们看到顾妍的工具撒了一地，询问要不要帮忙，顾妍背对着他们，没有回应。一个人默默收拾那些都被染黑的工具。眼泪就哒哒地掉下来。
她不是有意给冉尘妈妈难堪，她只是解释了自己没有偏离主题。她也没有勾引冉尘，冉尘跟她表白，她已经拒绝了。毕竟她这么小，她还没有实现她的梦想。
她已经不介意今天比赛的结果了，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顾妍也不是执着追求公平的人。他们偏袒兰天昕没有错，人家六年专业油画，等级考试都过了，巴结着市长，是生存法则，她也没有好说的。
可是墨水为什么要毁掉她的劳动成果？
为什么偏偏都溅在作品上？
顾妍拭去眼泪，收拾工具，手上的墨无意中抹在脸上，她也没有理会，比起这，更丢人的事已经过了。
离开艺术楼的时候，有人叫住她，“顾妍？快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