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空气里，长长的甬道散发出腐烂的气息。
哗啦啦，铁锁环环相碰，是这个人间地狱唯一的声音。暗无天日的地牢，有人癫疯嗤笑，亦有人鸣冤痛哭。
牢门缓缓打开，正红色的裙衫扫过地面杂乱的稻草，脸上未施粉黛，眉目间一抹快意的微笑。俩个衙役抬着一位红衫女子走向地牢的最深处。
“兰姐姐，好久不见。”红衫女子轻声唤道，语气一如往昔地卑微，但其中却夹带着一丝报复的快意。
稳坐于石板上的女子回首，淡淡道：“真的是你。”
“看来轩主已经猜到是我。三十年河东，兰姬轩主没有想到也会有今日吧。”
狱中女子起身，平静地走到她身边。虽然沦为阶下囚，可她依然衣衫素净，未见吃苦，想来官府之人并未太多为难她。
“红霜，你的腿？”兰姬见她坐在椅子上一动未动，不经问道。
红霜轻笑道：“我去京城告御状，自然也要付出代价。”那一百杀威棒虽然并未完全执行完毕，然因为耽误治疗，她已经永远无法再站起来。可是她从未后悔，看着眼前清瘦许多的昔日旧主，她的心里只有报复成功的快意。
“为何要背叛我？”虽知今日此问没有任何意义，可她依然想不通为何悉心提拔起来的心腹会毫不犹豫地背叛她，甚至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
红霜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声音不由拔高。
“为何？”伸手指着她，狠毒的语气是兰姬从未见过的。红霜一副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嘴脸狠狠道：“你手上染了多少清白女子的鲜血，你自己有哪里记得清！我跟着你整整八年，这八年我无时无刻不想报仇雪恨！可笑你还有脸问我为何要背叛你？”
兰姬并未有一丝波动，只道：“身在其位，要想有所求，就必将舍弃一些东西。我自认不是一个好女人，但青楼中的姐妹都是自愿挂牌。你那时候的卖身契还是你的姑母……”
“若不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又怎会堕入肮脏的妓院，任那些猪狗不如的畜生凌辱！”红霜冷笑着放下手臂，一字一句道：“什么身家清白，姐妹自愿？良家儿女又哪里会心甘情愿地变成谁都可以玩弄的女人！你以为为自己披上一层慈善的面具我就真的会对你感激涕零吗？”
兰姬看着她狰狞的面孔，轻叹：“就算不是我，你也是一样卖入青楼。狠心的是你的亲人，你心中的怨恨无处发泄我可以理解，但你为什么要揭发这件事，你可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因为你的一时泄愤而丢了性命？”
“不是你？”红霜大笑道：“十三年前你为了你的一己之私害死我父亲，又霸占我父亲的财产，黑与白岂是你可以颠倒的？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以为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情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吗？”红霜恨恨地看着她，从怀里取出她跟随官差查封月花轩时偷偷私藏的账本：“云田矿流逝多少钱银，今日我便要从你身上一丝一毫地讨回来！”
云田矿？
兰姬心思微动，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红霜朱唇轻启：“我叫赵云霜，先父赵凛，想必你还是记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