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听到这里,不由得换了个坐姿,嘴中还发出了“咦”的声音,表达着自己的好奇。这样才是听故事的态度嘛。我心里不由得疏解了些许从进屋子开始就被牵着鼻子走的的抑郁,林大人早已养成了喜怒不见于色的本事,进来了这么长时间,他除了开始的客套之后,就都一直坐着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大公子除了开口问过一句之外,便也再无只句片言。亏得我还绞尽脑汁的想用什么办法勾起他们的兴趣,结果也只引来二公子一些好奇之心。虽然我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不过对着一尊泥菩萨叙述事情总是有些兴趣缺缺的。
二公子的这点声音总算也调剂了下我的心情。我吞了吞口水,没办法,茶已经喝完了,厅内也无仆从伺候,想来我是还需忍耐一段时间了。我稍稍又提高了些声音。
“流民们看似乱无章法,胡乱集群,但是进去了才知道,流民大多携家带口,而且十里八乡的多少攀亲带故的,之间也多认识。即使你说你是外乡的,他们也可以很快的找来附近乡村的人让他们过来认领。他们以一定的地域范围群居。不是这个范围的,是没办法一起居住的。所以他们第一次扮流民,很快就被认了出来,暴打了一顿。如此几次三番,始终没办法打入内部。后来还是以前帮助过的一个小乞丐,他自告奋勇的混了进去,了解了一些情报出来。”
“那小乞丐说,有人不定期在流民中分发食物,可以领取,但是不能强抢。他们每次来都带着护卫,那些护卫都很厉害,一般十个八个进不了他们的身,更何况这些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也是这个人让他们这样划区域居住,如果他们中间有一个人不是他们地方的而被他们收留了的,那么他们这边一起居住的人通通都没有吃的。虽然食物不多,但是多少能让大伙不饿死,因此大家都严格遵守,不敢违背。再说了,即使有人想这么做,连累整个区域十里八乡的村落都没有吃的,也是会被大伙打死的。而这个小乞丐只是正好碰到一个母亲的孩子死了,痛不欲生的时候看到他,便认作了自己的孩子。任谁来说都不肯撒手,家里人想着一个孩子而已,才半推半就的收留了他。可就是这样,平时也多是让他蓬头垢面的让人看不清楚脸面。好在流民中多是这样的孩子,倒也不显眼,这样才留了下来。”
“那人每次来,会先挑选一些看着没什么缺陷的青壮年或少年,让他们互殴。赢的这个人,可以给家中亲人按人头多分些食物。但是这个人他们会带走。”
“那每次带走的人数多少?”毫无疑问,开口的还是二公子林则名。
“不知,每次约几十到几百不等。”
“那那些做父母的如何能愿意?”
我笑了,“如何能不愿意,那人承诺,跟他过去的人能有饭吃,能有衣穿,而且还留下一些食物。就冲这些,不管是过去的人还是留下的人都没有选择。走的人想着起码家中人能有些吃食,别说只是卖身,就是拿命替家中老小换些食物,也是愿意的。而家中留下的人也想着走了才有活的希望,留在这里,总归是等死啊!谷贱尚且伤民,人贱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是了,只是一堆肉了。”
我稍稍停顿,想缓解下自己说出的这些话的悲凉,但不可避免的声音低落了下来。“这些都不是重点,最关键的是据那小乞丐透露,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些新的流民加入他们的居住地,也是听他们聊天才知道,他们在来云城的路上被拦在了付关外,也是如此行事,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放一些人出来,告诉他们往这边来,甚至连来了找谁告诉得清清楚楚。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能解释为何围城的流民之数变化无多。”
“其实,流民的数量一直是剧减得很厉害。即使有人提供衣物,仍然有很多的老人和孩子饿死冻死,以至于病死。云城这边的流民如此,更何况他们后来挑选的人数越来越多,几乎只要有把子力气的都被带走了。所以后期付关外放人的数量与频率都不断增加,但是也就是这样的奔波中,最后能到达云城的人也不是太多了。有些身体弱的,到达了也活不过几天了。临到我们准备出来的时候,已经……”不知为何,我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