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万物从黑暗中渐渐显出身影。朦胧间,窗外枝叶荫翳下忽得流转出脆啼,婉转悠扬,恍如失传久矣的古曲,清远绵长。透过繁复层叠的雕花木窗,浅浅的阳光涂抹着刃白金色的眉毛,一切就像是定格的梦中画面。但他精致沉静的面庞在这天籁般的声音中渐渐蹙起了眉,缓缓睁眼,血红的眼眸精光流转,一股戾气呼之欲出,双指轻捏昨夜散落的棋子,刚欲起身,却听见甜腻腻的一个声音打破初晨的静谧:“阿嬷,你看这些小鸟儿~!能自由飞翔还能有这么好听的声音!好羡慕他们啊~”
稚嫩的声音如同柔顺丝绸拂过心上,轻柔了眉间,刃白嘴角微扬,阖眼继续安躺着。此时的他戾气无影无踪,嗜血的眼眸隐藏起来,浑身反而散发着仙人般脱俗的气息。然而屋外阿嬷却慌了神,压低声音慌忙说道:“小殿下,殿下昨夜又操劳至深夜,现在在难得休息,莫要惊扰才是!”小殿下刃灏听罢,连忙用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不清情绪。阿嬷见状,知道自己又让小殿下过于自责,便顿了顿,又将声音放轻柔道:“小殿下若是喜欢,安静听听就是,也莫吓到小鸟了,小殿下乖,阿嬷回去便让人把这里的鸟送些去小殿下的住所,可好?”刃灏呆呆立着,粉雕玉琢的脸上却满是失落,小鸟也不知去向,气氛压抑沉闷,他慢慢上前,抬头望着阿嬷,眸中似有泪光点点。阿嬷连忙俯下身子,一股混有奶香的热气扑面而来:“父皇母后是不是都不喜欢我……”
阿嬷心里一紧,虽然知道小殿下对于亲情患得患失,也未曾预料这样的话语会从这样幼小的他口中冒出,一愣神还未答话,屋内便传来一声沉稳温柔的声音:“灏儿,进来……”阿嬷赶紧侧身让开,看着刃灏犹豫又兴奋的往屋内跑去,心里满是心疼,轻声自语:“怎可能不爱你呢……”
刃白看着屋门明晃晃的光影中走进一个小小的身影,想到之前自己默不做声好奇的听着灏儿的话,却不料听见这样的一句,仔细想来自己也有多日未何他亲昵,小孩子的心格外敏感吧,轻叹一声,半坐在床榻上,对刃灏招手:“灏儿,过来坐到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仍然扭捏在门口,半响才欢跳着跑到床边,一头扎进刃白的怀里,蹭了又蹭,忽得一动不动,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抬头:“灏儿吵着父皇休息了……?”刃白笑而不答,伸手揽过刃灏,在他柔软茂密的头发上轻揉着,换了一个话题:“灏儿为什么会觉得父王母后不喜欢你呢?”
怀里的身体一僵,又不安地扭动起来,刃白低头一看,对上的一双清澈又慌乱的眼眸,转瞬间又深埋入怀里,一个沉闷颤抖的声音飘散开来:“因为母后渐渐不愿意见我,偶尔看见我就一筹莫展,父王也日益母后担忧,这不是因为我不乖……”“唉……傻孩子……”,刃白轻轻打断刃灏的揣测,别过脸看着窗外,不忍在人前显露自己的脆弱,月华般的银发铺撒在刃灏的脸上,清凉柔软,“若我们真不喜你,直接送出宫或安排至偏处便可以不见你,何必至此?我儿向来伶俐也不曾明白其中道理?外人闲语莫轻信呐。你母后忧虑种种,你现在还不能明白,也无需担忧,父王会解决的,乖~我们……不曾嫌过你任何……你也不必多想,好好地和阿嬷去玩吧。很快一切都会正常的……”“真的?!”孩童白茉莉般的面庞绽开了花,不等回答便挣脱怀抱,连蹦带跳地奔向屋外。左不过是孩子性情,伤之切,乐之极。刃白回过头看着那个身影又融入明晃晃的光线中,轻轻一笑,随即又躺下接着小憩,他的心实在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