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洛晨拉着拖箱走在前头。
此时春意正浓,两旁是翠绿不知名的大树,枝枝叶叶互相掺和着,分不清,形成了如虹桥一般的小天地,啊榆与洛晨行走在这宁静的天地,一前一后,一蓝一白,静静的走着,有点尴尬。
些许的夕阳余晖照射进来,洒在地上斑斑点点,隐约可以看见藏在树后白色的洋房。
那一日,洛晨带着她,在一排排整齐错落的洋房中进入她的家,带着一丝不安,一丝期待,见到她的妹妹,桑安乐。
她屹立在似鸟笼般露天的白色小房子,站在镜子前,审视着自己,像高贵的天鹅,房子背后是一颗巨大的树,挡住了全部的夕阳,原本是灰暗的色调,却因着她,翩翩起舞的身姿,强大的蛮横的拉着桑榆的视线,无法移视。
她似游在无垠的太空,自由地远思长想。开始的动作,像是俯身,又像是仰望;像是来、又像是往。是那样的雍容不迫,又是那么不已的惆怅,实难用语言来形象。接着舞下去,像是飞翔,又像步行;又像斜倾,不经意的动作也决不失法度,手眼身法像应着风声,曲折的身段手脚合并,轻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飞高翔像鹊鸟夜惊,美丽。
是真实的舞姿,莫名地,眼前一片空白,美得不真实。
“怎么滴!又在显摆你的舞姿”洛晨开口调侃,痞痞的。
女孩停下舞姿,不介怀,笑得随意,天鹅一般,高傲的,美丽的,走到桑榆面前,“你是桑榆?”
那眼神依旧是怀疑,赤裸裸,毫不掩饰。
桑榆怕极了这样的眼神,和洛晨单纯怀疑的眼神不一样,她的怀疑,充满了鄙视和不屑。
“嗯!”微弱的,似不存在,声音依旧小到只有她自己听到,似找到了依靠,迈着小小的步伐不留痕迹的,往洛晨身边挪了挪。
洛晨望着少女,护着桑榆,认真的开口“桑安乐,她是你的姐姐”。
她妹妹?像天鹅一样美丽高贵的女生,桑榆看着自己身上略微发黄的白T恤,和洛晨说的一样,桑安乐和她,一点,都不像。
她美得精致,带着婴儿肥的小脸,雪肤,红唇,明眸皓齿,宛如童话里的白雪公主,令人沉迷。不似她,扔到人群中,便看不见了。
她伸出手,弯了眉眼,精灵一般俏皮可爱,可那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的诚意“欢迎你回家,桑榆”。
不是姐姐,而是连名带姓叫桑榆。
一旁的少年高傲,颇不欢喜少女的态度,撇着嘴纠正说“桑安乐,她可是你姐姐”。
啊榆望着她的眼睛,将手背在背后没有握住,啊榆怕黑漆漆指甲里零星的尘土秽了她洁白如玉的芊芊细手,只能自卑的紧握着,朝着安乐,微微一笑。
少女无所谓的怂怂肩,穿着舞衣,原本属于她的专属通道,如今却要和啊榆一起分享,进了洋房,她们共同的家。
洛晨和她说过,她爷爷,叫桑严,是前任桑氏集团的董事长,现董事长是她爸爸,桑原,妈妈是舞蹈家,林娆。
屋内坐着个老人,正细细的品茗着茶水,桑安乐跑过去,扑到他怀中,撒娇似的叫着“爷爷……爷爷……”。
老人被逗得哈哈大笑,很慈祥,而后仔细的擦着桑安乐额头上细细的汗水,柔声问“去练舞了?”
桑榆想,恐怕她一生都无法像他们祖孙二人那样亲密无间,不是因为时间的鸿沟隔阂了无法消逝的陌生,而是,她不会像桑安乐一样,窝在爷爷的怀中,撒娇,嬉笑。
不是不敢,而是不会。
桑安乐点头,随继目光转向桑榆,带着胜利,挑衅的目光,老人顺着安乐的目光望去。
桑榆愣了,低着头,老人疑视的眼神,让她不知所措,身后的洛晨,带着一丝冰凉轻轻的拉着桑榆的手,一步一步的靠近。
“洛晨,辛苦你了”,老人说。
“不辛苦”带着淡淡的疏离。
“你是桑榆”老人声音轻轻的,眉目慈祥,和蔼的笑着。
啊榆点头,被洛晨拉着的手,轻轻的颤抖着,心情很复杂,啊榆想靠近,很想……,却又害怕,愣在原地,傻傻的,面对着自己的亲人。
“榆……是愉快的愉吗?”老人沉吟,看着啊榆,带着试探性的讯问。
啊榆摇摇头,想起奶奶和自己说过,如果有一天,家人问起桑榆的榆字,就告诉他们“不……是,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榆,木字旁的”。
老人听之,脸色微变,蹙紧眉头,点了点头,对着在一旁的中年妇女叮嘱道“福婶,带啊榆去房间休息吧”。
她,还是不能原谅自己,桑严心中感叹。
多年以后,啊榆才知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意思“在某一方面失败了,却在另一方面成功了”,啊榆不知道,是怎样沉痛的失败,才会不要她。
桑安乐,平安快乐,连着名字都如此的不公平……。
桑榆跟着福婶踏上弯曲的白色阶梯,转头看了一眼,那一抹湛蓝的身影已消失不见,浅浅的,淡淡的,不知名的情绪蔓延在心中。
“到了,就是这里”福婶将啊榆带到二楼的角落边上,看着啊榆,脸色有些不自然。
“谢……谢您”啊榆恭谦的道谢。
福婶微微点头,看着啊榆许久,最后,带着一丝怀疑,转身离去。
啊榆将拖箱提进屋内,却迷糊了双眼,满屋的粉红色调,精致又可爱,充满了少女情怀,还有那张足足可以容下三个她的大床,充满温暖气息的被褥,这是?为她准备的吗?
啊榆局促的站在粉色地毯上,像闯进了于她格格不入的世界,不安着,小心翼翼的融入着这个全新的世界。
打开衣柜,里面是满满的全新的衣服,美丽的让啊榆无法移视。
奶奶,啊榆好像……成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