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日头落得早，等到秦揽月三人出了隆和殿，天色已经晦暗沉沉，云堆里一弯亮白环月，渐缺渐满。
宫里都已经点了灯火，今日因为贵妃寿宴，灯火尤其明亮些，宫阙楼阁上宫灯盏盏，璨若繁星。
楚尧歌和秦揽月最终良心发现停步等楚尧玦跟上来一起走，太子殿下对于此事很是生气，走了一路也没有与她们说一句话，倒是秦揽月一直对楚尧歌说着方才宴会上皇后贵妃和伊美人的事。
“……你没有看见当时贵妃脸上那个神情，哎呦我去跟红绿灯似的……呃，对不起，我忘了瑜贵妃是你姑姑……”
楚尧歌却语气澹澹，“皇后在教坊司那么大动作她竟不知道，活该在宫宴上丢脸。”
秦揽月瞪大了眼睛，“贵妃是不是你亲姑姑……”
“无论她是不是我亲姑姑，她蠢，这是事实。”楚尧歌的语气依旧平而淡，说出来的话却不平淡。
秦揽月默然，她知道楚尧歌的很多观念都是楚尧玦教的，那么此时这对上瑜贵妃的态度，便足以看出来她对大越皇室，也就是自己的亲人的态度。冷漠到站在智慧计谋的最高点批判那人的蠢，仿佛自己话里所说的不是自己的姑姑，只是简简单单就事论事的陌生人。
她忽然觉得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看见那个伊美人的跳的舞了吗？她的舞姿实在美丽……”秦揽月语调轻松的道。
楚尧歌表示自己全程都没有抬头，所以没有看见，秦揽月又问了一遍楚尧玦，楚尧玦表示自己那会儿正和凤见昊交谈，所以也没有看见。
她只好耸耸肩，又拣了其他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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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皇城圣金城占地七十余顷，其内殿宇宫楼不计其数，白日里若是登临百尺之高的摘星台下望，但见一片云海烟气中飞檐斗拱重庑，琉璃金脊起伏，必感于皇城浩大恢弘。而其时月上中天，清冷迢递，此时若是登台下望，唯见宫道回环曲折，上燃宫灯，而中央一座高大殿宇，孤冷伫立，睥睨如帝王。
打圣金紫门入，过十六孔汉白玉桥，再过正雍门，便至正雍大殿，正雍殿为朝殿，而饶正雍殿后行百二十步，便见皇帝寝宫，天乾宫。
相较于此时热闹非凡的听景阁，天乾殿寂静的可怕，殿外宫人一动不动的守着，静夜里仿佛一棵棵木桩子。
殿宇深深，大太监周鹤执着拂尘立在外殿，小心翼翼生怕陛下一声呼唤自己来不及进去。
陛下从隆和殿携了新晋封的伊美人回来便进了内殿，起初的时候还能听见隐隐的说话声，周鹤还惊讶着陛下从不将妃嫔带入帝寝宠信，今日这位美人好大面子。可是后来竟然逐渐的一声声响也没有了，仿佛殿里无人一般。
又过了半饷，殿里忽然传出一声碎瓷声，周鹤惊的白净的纸张般面皮一抖，赶忙小跑着到了内殿门口，一声询问的话还梗在喉咙里没出来，殿里乍得又是一声女子惊呼，接着是一声钝响，以周公公浸淫深宫几十年的经验来看，那声响像是人肉体撞上坚硬地板的声音。
他正为难着是进是退，殿里却传来宣平帝阴沉不定的声音，“周鹤，进殿伺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