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兵治军的方略
以治为胜。所谓治者,居则有礼,动则有威,进不可挡,退不可追,前却有节,左右应麾,虽绝成阵,虽散成行。
---吴起
军事对抗中的胜败,不仅取决于战场上调兵遣将、设谋用计的高下,而且在于对军队的治理是否得法。因此治军之道在历代兵法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高级将领中,彭德怀以严于治军、善于治军而闻名中外。他创造性地继承和发展"以治为胜"的治军思想,在创立、建设和发展革命武装力量的伟大实践中,积累了极其丰富而富有特色的治军经验,提出了一整套人民军队的治军方针、原则和理论。
一、治军治心,教育领先任何一支军队,有凝聚力才有战斗力。而这种凝聚力来源于军队成员的共同的信念、统一意志以及由此而产生的勇敢献身精神。因此,治军首先要治心。彭德怀指出":我们应当承认技术装在现代战争中的重要意义,但是我们更要重视政治因素的决定作用。没有政治上的团结作为基础,装备技术是不能发挥其应有作用的。而要达到政治上的团结,就要采用民主的方法进行充分的政治工作,以启发和提高全体军人高度的政治觉悟。"因此,在任何时候,都要把部队的政治思想教育放在军队建设的领先位置。彭德怀在湘军任职时,他就利用士兵会组织在部队中进行革命思想的宣传,正是首先从唤起广大士兵政治觉悟入手,开始了对这支湘军队伍的内部革新,从而为平江起义及其红五军迅速成长为红军的主力部队奠定了基础。平江起义后不久,彭德怀即在龙门对红五军进行了以政治建军为主要内容的整训。在部队中建立政治机关和政治教育制度。坚持把政治教育作为军队建设和完成各项战斗任务的中心环节。除了进行爱国主义英雄主义等带有普遍性教育外,着眼于人民军队的特点,特别突出了三个方面教育。
(一)启发阶级觉悟,坚定为工农阶级而战的信念军队作为一定阶级和政治集团实现自己政治任务的工具,治心首先是向军队成员灌输服从和忠于其政治目标的思想。一切剥削阶级的军队,由于军队中的广大士兵来自于被压迫的阶级,因此尽管它们对军队中教育具体内容和方法各有不同,如中国封建阶级和近代的军阀都将封建阶级的"三纲五常"作为军队精神教育的主要内容;而日本帝国主义的军队则重视"武士道"精神教育,但它们的共同特点是掩盖教育的阶级实质,淡化模糊士兵的被压迫阶级意识,用反动思想麻痹和愚弄士兵,使广大士兵能为其维护统治和侵略扩张服务。彭德怀认为,作为人民军队,军心的凝聚,最根本是启发官兵的阶级觉悟。因为人民军队"它和一切反动的军队固然根本不同,就是和历史上有过一定进步性的军队也有本质的区别。人民军队是劳动人民解放自己,消灭阶级剥削制度,保卫人民国家的独立和社会主义建设的工具。军队的成员,包括军官和士兵在内,都是来自劳动人民,他们的根本利害和奋斗目标是相同的"。所以当他们认清了自己的阶级地位、阶级利益之后,就会真正懂得自己为谁而战,为什么而战,从而具有高度的自觉性和积极性。彭德怀自始之终把启发军人的阶级觉悟作为治军治心的根本之着。1947年11月下旬至1948年的2月上旬,西北野战军在彭德怀领导下开展的著名的新式整军运动,正是这一教育最富创造性的表现。
从撤出延安转战陕北以来,西北野战军经过九个月的作战,部队得到了极大的锻炼。但也出现了一些新的问题:新成分不断增加,特别是补充了大批解放战士(俘虏兵)。平均在70%左右,有的连队达80%多。加上严酷的战争环境中,战斗频繁,政治思想教育跟不上,不少解放战士阶级界限模糊,不知道为谁当兵,为谁打仗,情绪极不稳定。在部队物资供应极端困难的情况下,一些人怕艰苦,违反群众纪律的现象时有发生。个别人贪生怕死、打"滑头仗",严重影响部队战斗力的发挥。为此,彭德怀向中央军委报告:部队需要整训,需要普遍深入地进行诉苦运动与土改教育,提高阶级觉悟,增强团结,以提高部队战斗力。随即做出了冬季整训的计划安排。要求营以上领导干部深入连队具体指导。
针对有些人对解放战士教育缺乏信心和办法的问题,彭德怀指出":解放兵可要而不可怕。只要能注意及时加以教育,就能改正他们的落后思想,他们就会变得很好。"他深情地说":解放兵多数是劳动人民可以说解放兵约百分之九十的数目都是贫苦的农民。他们不过是武装了的、是受过军事训练的农民。他们在政治上受过若干反动教育的影响,在生活上也受过若干影响,如欺压群众、打人骂人及耍赌等。从社会现状来看帝国主义与大地主、官僚资本家的残酷剥削,使许多农民沦为破产或无法生活的境地,所以他们的痛苦最深,觉悟容易提高,革命性强,容易改造。"冬季整训首先是从土改教育入手,发动士兵诉苦,提高阶级觉悟。我军大多数战士都是穷苦农民出身,亲自遭受过地主与富农、国民党政权及其军队给予的各种痛苦。他们人人都有一本血泪账。经过诉苦,挖穷根,算剥削帐,再从大量典型事例中,归纳出问题一层一层深入讨论,搞清楚阶级剥削、阶级压迫是怎么回事,反动统治阶级代表谁的利益,劳动人民的共同敌人是谁,天下穷人为啥是一家,等等。讨论具体深入,有情有理,使广大指战员把苦变成恨,把个人仇恨变成阶级仇恨,知道了"苦从何来,仇向谁报",发自内心地喊出了"穷人要翻身,消灭国民党军"。极大激发了官兵的求战情绪。在诉苦讨论和提高认识的基础上,进入"查阶级、查思想、查斗志"的三查阶段,以纯洁思想、纯洁组织、坚定斗志。然后转入第三阶段,即开展群众性的练兵运动,通过练兵,使勇敢与战术、技术密切结合起来,进一步提高了指战员的战术、技术水平和干部的指挥能力。关于这次运动,彭德怀在整军报告中总结道:经过诉苦三查",部队中的气象焕然一新",党在部队中威信大大提高了,过去解放兵、子弟兵间的隔阂和不团结的现象,被阶级友爱代替了。它提高了指战员的阶级觉悟和战斗意志,增强了部队团结,加强了组织纪律,更加密切了军民关系,发扬了群众创造性,提高了部队战斗力。毛泽东在听取西北野战军进行诉苦三查汇报后,把它称之为"新式整军运动",并在全中国人民解放军中进行推广,对促进人民解放军的建设,加速解放战争的进程起到了有力的推动作用。
(二)学习革命理论,掌握作战与军队建设的行动指南彭德怀认为,我军作为共产党领导的新型人民军队,军人仅有朴素的阶级觉悟是不够的,还必须加强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学习。革命军人特别是各级指挥员,只有在掌握了一定的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理论之后,才能真正具有坚定的革命信念、明确的奋斗方向和高超的指挥艺术。
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是提高干部战士思想政治觉悟的根本指南。彭德怀说":必须加强党对军队的思想领导,经常地按照理论密切联系实际的原则,对军队进行深入的马克思列宁主义教育,以提高全体军人的社会主义觉悟。"因为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是无产阶级的世界观,要真正认清工农阶级的阶级使命和前途,认清推翻一切剥削阶级的制度,建立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克服小资产阶级、农民阶级政治眼光的狭隘性和由此产生的小团体主义、个人主义思想,不掌握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基本理论是不行的。彭德怀曾批评一些单位在作战中执行命令不坚决、打滑头仗的根源时指出:本质上是小资产阶级意识的反映,若不经过改造,则与服从共产主义事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有很大距离的,我们党内军内小资产阶级成分占相当数量,是值得注意的。而加强马克思主义学习,用革命理论武装干部战士则是克服一切非无产阶级思想的根本途径。他在指挥西北解放战争时曾在给中央的报告中指出":在前委、纵队、旅的领导干部中,马克思主义的初步修养也不够,我们要加强马列主义及马列主义在中国已具体化了的、中国革命经验已总结成条文的毛泽东思想的学习。我军需在前方成立流动图书馆,把中央指示要读的书搜集几百本。
这个图书馆在打仗时就放在后面。今年冬季我们将准备一个大规模的军事政治干部学习的地方,抽调从连一级到纵队一级的军政干部来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是干部战士提高认识能力的锐利武器。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不仅为人们提供了改造思想意识、提高政治觉悟的科学世界观,而且为人们提供了改造思想方法、提高认识能力的科学的认识论。是我们政治上军事上的显微镜和望远镜。彭德怀指出,要使全军将士对人民军队的战略战术有深刻的理解和掌握,并在作战中和军队建设中自觉地运用它,没有一定理论基础也是不行的。只有当广大干部战士不但有坚定的阶级立场,而且有基本的理论知识,才能极大地推进军队政治上、思想上的高度一致,提高部队作战和工作的效能。彭德怀在《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现代化而斗争》一文中指出":毛泽东同志根据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科学理论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对中国革命、中国革命战争和我军建设问题作了详尽的阐发。这些著作,一直是我军进行革命战争的行动指针和战斗纲领。"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必须坚持理论联系实际的原则。彭德怀强调军队的革命教育必须从军队的实际出发。对不同对象要有不同的要求,不同时期有不同的学习重点。要把向书本学习和向实际学习、向群众学习结合起来。真正掌握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立场、观点和方法。
(三)用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统一部队思想和行动,坚持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一支军队生命力首先取决于它的政治方向。军队建设能否保持正确的方向,则取决于它是否有一个正确的政治领导核心。历史上许多农民起义的军队之所以失败,最根本的是因为没有这样一个正确而坚强的政治领导核心。彭德怀指出":中国人民解放军之所以能够胜利,首先是由于有中国共产党的正确领导"。"历史证明,离开了党中央和毛泽东同志的正确领导,我军就招致严重的失败"",革命军队要取得胜利,避免失败,必须有党的正确领导,必须全军上下团结一致地贯彻执行党的正确领导。否则要取得胜利是不可能的"。
我军是执行党的政治任务的武装集团。而党的政治任务是通过其路线方针政策来规定和实现的。坚定地贯彻执行党的路线方针政策,是军队团结战斗的政治基础。因此,深入进行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的教育,提高全军指战员执行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的自觉性,是人民军队建设的一项根本任务。彭德怀强调,必须把各个阶段党的政治路线、军事路线及其方针政策的教育作为保证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重要措施抓住不放。1953年12月他在全国军事系统党的高级干部会议的报告中指出":加强党的思想领导,就是要在全军开展对党的总路线的宣传教育,使全体军人都明了我国目前是处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全军光荣的任务,就是要保卫社会主义建设的进行,因此,就必须提高自己的政治、业务、技术、文化的水平,建设一支现代化的革命军队。"他提出"必须和一切脱离党的领导的哪怕是微小的倾向作坚决的斗争,才能保证中国共产党对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绝对领导,才能保证我国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胜利"。要求"全军必须坚决服从党中央的领导,对党中央的一切政策、决定和指示,都要贯彻执行,成为忠实执行党的政策的模范"。
二、苦练出精兵,训练为中心战争是人类社会中最为剧烈的对抗活动,它所赋予人们的各种客观要求,必须通过训练来达成。军队的战斗力,不是自然而然形成的,其内部诸要素中人和武器装备,在训练之前,只是一种潜在的战斗力,经过训练,才能实现人和武器的有机结合,成为现实的战斗力。因此彭德怀把组织军队的刻苦训练作为治军的经常性的中心任务。他指出,加强军队质量的一个重要方面",是军队人员的训练"。"要建设一支优良的具有坚强战斗力的军队,还必须正确地解决人与技术相结合的复杂问题"。"只有把人和技术很好地结合起来,军队才能有高度的战斗力。在我军实行这种结合,必须有严格的组织和训练"。"并且通过切合实际的军事和政治训练,使军队中的成员能熟练地掌握手中武器,提高军队的战斗技能,提高各级军官的指挥能力和业务能力,使军人成为又红又专的人民战士"。
(一)要把训练摆到军队建设的中心位置在战争年代,彭德怀总是利用一切战争间隙组织练兵。平江起义后,红五军一直处于非常险恶的战争环境,即便如此,彭德怀仍抓住短暂的间隙训练部队。据张平凯回忆,1929年10月彭德怀率部队从井冈山返回湘赣边区,在打退了敌人2个师4个旅的进攻之后,除派出部分分队进行清除地方地主武装的作战外,大部队即在永新城进行军事训练。
当时部队中的一些人由于习惯了几乎天天行军打仗的战斗生活,转入每天从课堂到操场的军事训练后,反而有些坐立不安,纷纷要求上前线打仗。彭德怀给大家动员说":仗是要打的,而打仗必须要有本领,训练,正是为了打更大的仗,打有把握的胜利仗。磨刀不误砍柴工,不学习、不训练怎么能打仗呢!"他还亲自授课,亲自到训练场给大家讲要领做示范,传授组织训练的方法。在中国革命战争中的各个历史时期,彭德怀所领导过的部队战斗力都特别强,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坚持"苦练出精兵"的治军原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