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居然跑了。”苏漠难以置信。
在感受到危险后,土行孙那孙子居然先他一步逃跑。逃命功夫深入骨髓,成为了潜意识本能那样的存在。
苏漠忍不住在心中怒骂:你丫无形无质,连个灵体都算不上,有必要害怕吗?
吐出一口带泥沙的口水,险些活埋的在底下。发现月影下,飘下点点白色的碎末。接触肌肤,化作寒冷的冰水,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太冷了,血液都快冻结,必须赶快离开。扑哧一声,苏漠显出了本体,墨色的鳞甲覆盖全身,背部黑色的羽翼连连煽动。
五片莲花瓣,近乎是他本命法宝的三分之一,付出代价不可谓不巨。难道就为了制造这样一片雪域,怎么算,收益和付出都不成正比。
黑甲男子明明有机会阻止,却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那眼神中带着轻藐,好似看手掌中翻腾的猴子,凭生出一股不安的情绪。甚至想,接下来发生点什么,会不会安心一些。
飞了不知多久,抖掉身上的积雪“这片雪域究竟有多大,总不可能把整个天地都笼罩了吧。”
这片天地有多大,他不知道,只知道黑甲男子不可能有那法力。真有那改天换地的法力,杀他只在弹指间,犹如碾死一只蝼蚁。
飞雪好似银屑,落在身上也不见融化。
积雪积了一层又一层,懒得去理会,眉毛和头发均结了一层白霜,身体僵硬好似生锈,脸色暗青灰色发暗,看起来和白毛僵尸没有差别。
冷,很冷,冷到彻骨,冰冷的如同失去了体温。
一呼一吸间,寒气就和体内的热量就进行了置换,又变得冷上一分。可是无论真元还是鳞甲,都不能阻拦寒气侵入身体,眼看数不多的热气散去,而想不出任何办法。
眼皮一眨,冰冷中一股睡意袭来。
“是要冬眠吗?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忘体内还有一半腾蛇血脉,腾蛇也是蛇,是蛇就会有冬眠的习性。
“没用的,你无论逃到哪里,这片雪域都会跟着你移动。”黑甲男子目露不忍,这个法术他很少使用。雪域中生命会一点一点流逝,宛如死神从身后一步一步接近。
在雪域中,寒冷便是死神。
原来如此,苏漠恍然大悟,难怪下了这么长时间的雪,草地上的积雪也不过一指头厚。而他头上的积雪,清除了一层又一层。
月牙弯泛起朦胧的烟雾,似乎起风了,一片以枫叶为模板,薄薄的冰雪叶子盖住苏漠的左眼,枫叶的脉络清晰可辨,它比纸还薄,它本该融化的,本该……融化成冰水的。
雪域中,很少有人是冻死的,多是忍受不住寒冷和恐惧渐近的死亡,在绝望中自溢身亡。
“放弃吧,你的血液已经不在流动,你的身体已经成为了一块寒冰。死亡是你注定的结局,何必忍受着临死前的结果。”
“谁说的。”血液依然在流动,虽然缓慢如蜗牛。心脏也还在跳动,虽然微弱到不可察,生命气息依然存在,虽然犹如残风中的烛火。
苏漠将那片冰雪枫叶捏得粉碎,针细的瞳孔绽放出难言的神采“我还活着,双脚还站在这片土地上,而你却藏了起来,藏在了这片雪域中。”
他早就无法飞动,一步一缓的前行。
手肘上一片蛇鳞脱落,露出下面冻得像冰白肉,苏漠没却感到任何痛觉,或许是因为完全冻坏的缘故。
黑甲看了一眼近乎掩埋在风雪中的苏漠,怜悯的说道“别逞强了,难道你没发现吗?周围其实一点都不冷,连一花一草都没有冻坏。”
“觉得寒冷的只有你,在玄冥雪域中,一切热量和你隔绝,你将越来越冷,直至变成一块寒冰。”
“为了少受一些痛苦,你还是自裁吧。”
“怎么?不忍心,看见别人在绝望死去,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黑甲男子表情一变,难以置信的看着苏漠,“曾经我也是,现在却觉得,从希望中诞生,就应该在绝望中死去,不知不觉死掉,总觉得欠缺什么。”
努力抗争过后,才会绝望。如果连努力都不能岂不很悲哀。有绝大多人不远知晓自己死亡日期,在剩下的少数人中,又有绝大多数会在知晓后后悔,苏漠便属于少数人中少数人。
“随你怎么死。我只是在你能自裁的时候,给你提供一个适当的建议。”黑甲男子犹如幽灵,声音飘然而来,无法辨别方向。
脚像灌了铅一样,苏漠仰面倒下。借着朦胧的月色,一座熟悉的山峰高高矗立,成为分界的标志。
这里是两界山,一路奔逃居然到了天元国和晋元国边界。这里有一只很厉害的猴子,还有一只喜欢吃桃小猴子。
苏漠从腾蛇戒中取出一个小葫芦,拧开葫芦嘴,在冰雪中沉沉的睡去,任由落雪将它掩埋。
他知道猴子不仅喜欢桃,还喜欢酒,在青枫林的猴子人人好酒,相信哪只小猴子也不能例外,尤其是小小酿的极品好酒。
雪积三尺厚,天地白茫茫一片。
草木枯黄,树枝蕴含的水分,化作了这一地的落雪,变得极为干燥,时不时传出咔嚓一声,树枝被积雪压断的声音。
黑甲男子有些后悔,他从未见过如此坚韧的人。落雪没有停止,也没有要停下的趋势,证明被积雪掩埋那人还活着。如此严重的冻伤,身体恐怕比失水的树枝还脆弱,怎么还活着,怎么可能还活着。
蛇顽强,善隐忍。
斩成两截的蛇依然活一段时间。蛇可以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好几天,等待猎物上门。蛇在烈酒中侵泡一年,意志依然残存。
兴许是受腾蛇血脉影响,苏漠不知不觉中,具备了这些蛇的品质。
当然,也包括记仇这一点。
光秃秃的树枝上,一只长尾白猴在跳跃,好像一道光影,眨眼之间从一棵树跳至另一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