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理楼区有相当长的一段路,斯南走了将近十分钟后终于忍不住抱怨起来,“泽,要知道这么远就应该把你的车开进来了!累死我了!”
“以前又不是没走过,高一区可要比理楼区远多了,那时候也没见你喊累。”他继续向前走,棕黑色的发线在白皙的额头分明,隐约透露着清爽和帅气,“真的以为自己是法国人吗?哈哈,法国人也没有像你这么懒的!”
旁边枝叶新抽的树木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温和的阳光却在他身上泛滥,远远望去,薄雾般的一层,由内而外像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似的。
毫无预兆,斯南的拳头扑面而来,于是长长的林荫道顷刻间尘土飞扬。
打完一架,颜泽伸手轻轻揉捏着额头,低声抱怨,“斯南,你还是去学跆拳道吧,等学得差不多了在和我打,这样怎么行?”
斯南被三次下腰摔在坚硬的地面上,痛得龇牙咧嘴,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没站起来,揉着唇角和大腿半天没有说话。
“明天我们这一架会成为特大新闻在Albert的每一个影视频上反复播放。”在唇角勾勒起温和的笑,伸手一把拉起斯南,指了指远处拿着摄像机逃走的小女生,有指着随处可见的银屏,“你忘了这些银屏了吗?来这里的第一天就上演过了,还不小心?!”
“呵,正好让墨小娴看看你兽性的一面。”
“你小子…”
“还有,刚刚走在小娴旁边那男的是谁?颜泽,是你情敌吗?”
“洛泉,小娴青梅竹马的朋友。”眉尾不自然的皱了一下,犹豫不决的语气,也像是在怀疑什么。
“他送墨小娴上学?”看到颜泽沉默着点头,斯南颇有意味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看出来,你这家伙会这么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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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半考完英语,Albert的教室门几乎被夸张的同时甩开,然后一群面目狰狞的学生从狭小的门里鱼贯而出,形势格外壮观,像春来的庞大的潮水一般。
一群人急急冲出教室便欢呼雀跃,俨然一副经历过千磨万难,此后逃过一劫的庆幸模样。
的确,在英语发下来之前谁都没有预料到Albert的校长高新标会突然脑子进水,将英语的ABCD制改成亚试。
平时游手好闲的王子公主就给面子只来考场英语,原因就是即使不会做也有四分之一的正确率,而亚试中没有最可爱的ABCD啊!!
“校长疯了!考亚试也不事先通知一声,早知道我就陪安逛街去了!”不知哪里传来懊恼而疲惫地声音。
“呵呵,我可以想象你交了白卷的心情!”身后的男生轻佻地勾了勾唇角,颇有些玩笑。
“你小子还不是交白卷的货色?”
“我至少填了一半!而且可以保证上五十!”看见对方无比疑惑的眼神,他不在自诩自己的偷窥本事,调转话题蹦出一句,“安?都一个月了你还没有搞定她?!”
“呵呵,她实在矜持,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
小娴拿着笔从考场出来的时候也是皱着黛青色的双眉的,刚才坐在旁边的男生一直偷偷瞄她的试卷,让她异常郁闷。
想要把试卷小心叠起来,结果她看着将近一米的英文试卷摇了摇头,欲哭无泪,狠下心索性让他抄个够!
“Youcandoanythingyourheartdesires,sodon’tgiveuporgivein,letthedreaminyourlive!”
“到底对不对呢?”她低垂着头默念着一句英文,脑海里成千上万的英文单词以一种无法控制的趋势旋转起来,像荒原上方呼啸的风,即将以爆炸的形式破脑而出。
回到五班的教室,她用力甩了甩头,深吸一口气,将书笔仔细放进抽屉里,抬起头的时候恍然大悟似的笑了笑,“没问题!应该是正确的没错!”
洛泉将英文书随手“啪”的一声扔在书桌上,封闭式的教室里传来空洞的声音,着实将小娴吓了一跳。
“呃?怎么啦?英文考得怎么样?干嘛又是一副冻死人的耍酷表情!笨蛋洛泉!现在没其他人!”
的确,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中五分之二没来参加考试,为此考场上多了很多空位置;有五分之二在停考铃声响后就冲出学校疯去啦;还有仅有的几个估计躲在某个角落里哭泣。
确定没有人,他对小娴温和地扬起笑,说,“感觉还行,只是我没有想到会突然考亚试。”
小娴低眉轻叹一声,刚刚拿到一米长的试卷时她也傻了眼,一时都想不起来要从哪里下笔才好。幸亏英文功底很好,这一次才没有发挥失常,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汗颜!
“走吧,我只希望明天我们可爱的高校长别再干出什么傻事!要是他再这样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我怕招架不住!”
“你也会有招架不住的时候吗?你这样说,那些人情何以堪?”
“泉!你以为我是神?”睁大眼睛气急败坏地吼,像是理所当然的质问。
他没有反应,站在桌子旁边一动不动,像是出了神,这不像他。
翻开桌盖的时候,他看见一张粉红色的非主流卡片,上面写着某人对洛泉的真情告白。
又是这种无聊而荒谬的东西,上一个学期已经差不多收了一小箱子,好不容易全部扔掉,他们这样做到底烦不烦?!
“额?泉,又怎么啦?”小娴看他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副心事重重地样子,张了张口一时语塞。
“小娴,我现在有一点小事,你能在楼下等我一会儿吗?”仓促的将木质桌盖轻轻合上,微微勾起唇角。
“哦……”应了一声,她是理所当然的出去了。
不过小娴对那个笑有过太多的猜疑和好奇,上帝知道,他当时所谓的微笑有多么恐怖,多么惨淡。
Albert校园里似乎一年四季都浮动着淡淡的香味,每一口呼吸就像是和大自然亲密地接吻,十分雅致。
高一的时候以优异的成绩免费入学,一进校门就被学校里的各种花树吓得那叫一个惊艳。
暮春时节有场极致得令人心碎的樱花雨;夏季什么花都有,不过艺术系旁边那池优柔的白莲总是最引人注目的,想起高一的那个暑假,她和泽还偷偷来过,上演了一场断桥相遇来着。
秋季是金桂,冬季是红梅,总之Albert的亮点之一就是一年四季,花花世界。花花的植物,花花的少女,花花的少年,和它的校风很搭。
还有一处让小娴无比痛苦的地方就是——设置在Albert各个角落的银屏,时刻播放着来自Albert狗仔少男少女之手的校园重大劲爆场面。
一眼看到学校大门口3*4米的校限量版巨大银屏,小娴还记得当时脑海中忽闪出来的一句话是:Albert的校长绝对是个超级变态狂,竟然连学生暧昧接吻的镜头都敢公然往上放!
不过后来她不得不叹服这位德高望重的校长,他设计的这个陷阱谁都要在跳之前仔细想清楚,是否真的值得为了某某某而跳。
至少那些花花的学生是绝对不敢在校园的某个地方偷情了,要干什么也得到外面去,指不定哪个限量版的狗仔MM还会跟踪,拍回来在银屏上反复播放,绝对精彩。
不过这对小娴来说已经不感冒了,对颜泽来说,要拍他们想怎么拍就怎么拍,想放多少上去就放多少上去,一来他们最多只是抱抱,没有劲爆的镜头可拍,二来他们走在一起可以有效防止其他男生对她死缠烂打,说来说去也是两全其美,绝非坏事。
小娴还清楚的记得最初同年级一个叫董青的男生大胆到当着颜泽的面对她进行挑衅式告白,结果被颜泽毫不客气一拳打到,几周没起来。结果那天傍晚,这一幕在放学前及时在各大银屏上播出,每个角落同时发出惊呼声,之后没有人敢公然挑衅她了。
失神太久,小娴怀抱着一叠书安静的站在一楼的过道。
二年五班的教室在二楼,站在二楼的阳台,伸手就可以触碰到三重葛火红的花,但站在一楼花树下的感觉绝对比站在二楼好很多。
四点钟的阳光已经很斜,透过花树重重叠叠的叶子显得更加微弱。
小娴已经在花树下站了很久,两分钟前颜泽打来电话说在校门口等她,她恩了一声继续等洛泉。
百无聊赖,找到一个石凳一屁股坐下来,正对面正好是1*1米的银屏,字幕缓缓的滚动着,下一个片段的制作者是一年的“夏雨天”,很特别的制作名。
看到银屏上同样穿着Armani外套的俩个大男生扭打在一起,她的脑海中忽然传来“轰轰轰”的巨响,要爆炸似的。
是颜泽和斯南?不是吧?什么事请能打成这样?难道是为了那个叫以安的?怪不得刚刚上午的气氛那么奇怪。
只是她一闪念之间,银屏上的两个人便友好的微笑起来,这让小娴更加摸不到头脑,她猛地站起来靠近银屏,仔细打量,五分钟的影像放完,眼前又跳出另一个片段。
《爱在街舞王子心中》,制作者,一年,夏雨天。
这个小妹妹真的没事可做吗,发了《两个男生的亲密邂逅》还不够,又来一段街舞,不过街舞,实在是令人向往的东西呢,街舞王子,宥泫汐吗,不看白不看!
“小娴!我们走吧!”字幕刚刚跳过,传说中的街舞王子正要亮相,,被洛泉这么神出鬼没地一叫,所有兴致便如疏松的山体般轰然崩塌。
“恩,刚刚泽打电话过来,他在校门口等我们!”转过身,柔和的夕阳静静深陷在她明亮的瞳孔里,微笑着拉了洛泉一把,想也不想就冲了出去,“得快点,走过去还要十分钟呢!”
他在唇角勾起一丝笑,有着落日般的无奈,小娴冲他不解的挤了挤眉,好奇地问,“刚刚又是哪个MM给你飞情书来了?还看了那么久?看上人家了?”
“呃……”不自然地停顿一下,微微苦笑,“那个孩子,有点强悍!”
“有点,强悍……”
四张八页,十六开的文印纸,被偷偷搁在粉红色卡片的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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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泉,我想,这样叫你一定是最合适的。我能百分之三百地肯定,我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你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对我……
喜欢你每个清晨骑单车,黑色发丝在风中静静吹乱的样子,喜欢你坐在教室里认真看笔记的样子,喜欢你偶尔不动声色的微笑,喜欢你那张虽然冰冷却无比耀眼的脸,喜欢所有你拥有的一切……
……只是不习惯坐在单车后的那个女孩靠在你背上微笑的样子,只是不习惯她可以和你一起走在Albert花树下。
所有的不习惯都让我无法明白,她是别人的,你却为什么还要那么固执坚决?
……真正对你好的人,应该是我,我爱你。
——二年五班、施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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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信纸从修长的指间飘然滑落的时候,他知道一切都不重要了,除了那句“她是别人的”。
她是别人的,她都已经是别人的了,可是自己却为什么依旧要固执地坚持?
也许这些情感根本没有只是爱情那么简单,这其中一定还蕴含了某些其他的东西,比爱情跟重要的东西,但那是什么,他不知道。
信连同那张粉红色卡片被他揉皱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当空荡荡的桶中传来空洞的“扑通”声时,他忽然觉得安心。
好像那封信从来没有来过,他还可以忽略“她是别人的”,把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还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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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想象一封让泉觉得强悍的情书会长成什么样?”神秘地对准他幽深的双瞳,坏笑着说,“给我看看行吗?难道那个女生用古文写的不成?”
“…我扔了。”将黑色背包随意搭在肩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小娴以为自己说错什么,正要问原因,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斯南?怎么啦?”
“我说墨小娴!文楼区真的有那么远吗?大半天还不出来?我等得快要疯掉了!”
“还有!你再不出来颜泽那小子就要把车开进来了!我知道你一定在等那个洛泉对不对?晚上他不是自己骑车回家吗?十分钟……”
“我马上就到了!”很不客气地打断,并且立即挂了电话。
“快点……据说斯南等得快要疯掉了!”无奈地撇撇嘴,一把拉起洛泉的袖子便往校外跑。
洛泉疑惑的看着她,也随她拉着小跑起来。
傍晚寂寞的风里夹着淡淡的花香,从耳边呼呼呼地吹过,轻轻扬起她耳边的长发,随意飞扬。
他没有看清楚路,只是怔怔地看着她狂奔的背影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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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牵着颜泽的时候,是不是有牵着我的手一样的感觉?我一直无法区分,同样是握在一起的手,哪一个在乎哪一个更多一点?一直无法区分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每一次想到这里我都会觉得很害怕。我在想,深刻努力地想,那个真实的你,是不是一样有太多不能和我说起的事情,比如家庭,又或比如爱情?
在调皮甜美的微笑之后,是不是有深可见骨的悲伤?
——2。15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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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回廊,离校园大概八十米的距离,洛泉忽然间猛地停下脚步,深深吸了口气。
“呃?怎么啦?”转过身凝视着他,不解的问。
“…你过去吧,过了这个转角他就看到了。”伸手宠溺的摸了摸小娴的头,唇间的笑容在渐渐消逝的黄昏里更加迷人而忧郁,“我慢慢走就行了,又不着急!”
“哦,那好吧。”她回答得很纯粹。
甜美的笑了笑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两秒后她已经冲出近十米,转过头对洛泉挥着手,大声说,“泉!你路上要小心哦!不要逞强去撞卡车啊!”
天知道洛泉的脸色为什么忽然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他皱着眉心冲出几步,大喊,“小娴!小心后面!”
后面?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吗?校园里又没有卡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