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十分在银光机场下机。让小娴意外的是,接机的人除了亲切的满妈,居然还有Janson和Danse等人。
不过他们今天穿的倒不像黑社会,带着普通的墨镜混迹在人群里也分不出你我他,主要一个原因是他们几个清一色的帅,因此小娴开始也懵了,分不出四个人中哪个是Janson,哪个是Danse!
被强势地围拥上车子,她欲哭无泪,本想打电话让子诚来接,这两个月没见他真是想他想得快疯掉了!结果无奈自己那张不知欠了多少费的手机在去美国前被泫汐强行拿走到现在未还。说真的,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反正她是对此毫无办法,只能乖乖等他拿出来还她。
车开过Alfred的那个交叉口,小娴强烈地要求下车,她确实想回去,而不是想去宥泫汐家常住!
Lanson将车在路边停好,小娴二话不说冲下了车,“砰”的关上车门。
“你就这么急着在我面前消失?”是泫汐,他从车里钻出来,挑着眉深刻地勾起唇角,“你怕我?”
“不是……”有点心虚,但也不全是,“我想立刻回去!想我弟弟了!”
当然,心虚是因为她真的很想在他面前消失,在自由的空气中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而不全是,说真的,宥泫汐并不让她有多害怕,以前不是,现在了解到他,更不会!!!
“你不清楚我讨厌虚伪的人吗?”
“宥泫汐……”她不置可否地叫了他一声,看着他又不知该说什么,于是瞎诌一句,“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她是懒得理他,尤其在这种时候更懒得和他杠上,简直浪费时间!转身气冲冲地走,走出几步又突然想到什么,再回过来站在泫汐面前!
“怎么?”他挑眉,脸上扬着邪魅的笑,眼中仍是毫无温度,“又舍不得离开我?!”
只有天知道为什么他们俩的关系可以“缓合”到这种地步,她竟然没有当头抛给他一句,“鬼才舍不得你”,而是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句“只此一次”,成功地将他击得犯晕,清醒后又面部狰狞。
“我只是想说……”缓合了一下语气,小娴及时阻止了泫汐的暴发,“有关Albert学费的事!”
接着小娴开始又感谢又道歉,最终以一句,“总之,谢谢你替我交了高三下学期的学费”做总结。
说真的,泫汐当时又被一棒子敲懵,随后那脸色看起来像是要杀人!
“墨小娴!那个人不是我!”他否认,说得轻蔑却很干脆,“你的学费不是我交的!”
确实不是他,虽然当时他也有过这个想法,但有人更早就缴了,而注明的人就是颜泽。
他否认,但他也不会告诉小娴那个人是谁,即使以小娴的聪明,现在可能就已经猜到是谁了。
“那么…是谁呢?”她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他,认真地询问,“真的不是你吗?”
“你以为我会这么好心?为什么?”他不屑地轻笑着,事不关己地嘲弄说,“短短两个月,你就相信我了吗?真的傻得异常可爱呢!”
“难道是他吗?”小娴皱着眉,脸上掠过一丝痛苦,低声梦咤般地喃喃,“是泽?”
“墨小娴你很容易被骗!”他忽然间放大声音,意在掩饰自己的心虚,“如果你总是这么容易相信一个人!我告诉你墨小娴,尤其是像我这种恶魔一样的人,你会死得很惨!”
她蓦地惊醒过来,目光仍旧呆滞着。
“是不是现在大街上无论是谁给你一块放过迷药的糖果,你想也不想,接过就塞进嘴里,还笑眯眯地对他说谢谢?!”愤怒的语气,他更用力地勒住了小娴的肩膀,俯身盯着她冷斥,“对!然后被带进酒店还不知道人家想要你的身体!墨小娴你这个笨蛋!”
他像是疯了一样,她也没想到“泽”这个字能让他失去理智。
他目光中燃烧的愤怒让小娴痛苦地皱紧了眉,抬眼紧盯着他,小娴抬手缓缓推开泫汐勒在肩膀上的手,脸色随之一分分苍白下去。这世界真的很奇怪,她不知道人与人之间怎么会有这么明显,这么南辕北辙的差距。
对,如果刚才那句话出自斯南之口,那就仅仅是个玩笑,是个调侃,说不定她还会冷笑着回一句“你小心被花痴少女色。诱”。可是面前这个人不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嘲讽和冷漠,这种语气让她难过。
她沉默地转身,没回头看他,面对泫汐,她真的不知该用哪种语气,哪种符合他的行为!“墨小娴!”他愤怒地喊住她,“你站住!”
她的身体一怔,只是稍作停顿,便踏开步伐,把泫汐远远抛在身后。
泫汐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像难过,像不安,像愧疚,可又什么都不像。
“墨小娴——”他有了一丝妥协,皱紧眉头冲上去拉住了她的手,有些难过地低头看着她说,“我只是想把这个还给你!”
是手机。
正好看见泫汐难过的目光,她的心里隐隐发疼。
只不过她知道,他这种目光永远不会停留太久,转身,他背对她,一边走,一边冷漠地说,“已经替你充满了电!只是我没开过机!真的!”
她突兀地皱眉,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阳光下,欣长的影子轻轻颤动着,有着一如既往的孤单和寂寞,让人心疼!
为什么总是这样呢?一直压抑着真的不累吗?还是他必须压抑着,因为这是只属于他宥泫汐必走的人生?!
等他打开车门,小娴蓦的转回身,抬手开机,开机时轻灵熟悉的音乐声却让心里变得更加空寂。抽走思想,抽走空气,那些她曾用来对抗他的引以为傲的东西,随着开机音缓缓开至云层之上,盘旋起巨大的旋窝,“嘭”的一下因无法支持而四散……
什么时候起,已经恨不起他来,至少是无法单纯地恨起他了!
她本来想跑回去和泫汐说声“谢谢”,此时正好一阵音乐声响起,低头一看,屏幕上显示着“子诚”。
心情忽然间好了很多,小娴挂着微笑,接听电话,直截了当地说,“子诚!姐好想你啊!”“姐……姐……”他的声音显得急切而压抑,“姐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有些诧异子诚的语气,她缓合着说,“我三点多刚在银光机场下机!现在……”
“姐!颜泽哥现在正在银光机场!他乘四点的飞机去法国!”子诚急切地打断她,又压抑地加上一句,“姐!你快过去!他在等你!”
是小娴首先放下了电话,无论电话中传来多少呼喊,她的目光中只是变得愈加空洞,像没有黑色瞳孔的瞎了眼的猫。
“姐——姐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你快去找他啊!快去找他啊!”手机里,子诚急切难过的声音继续传来,她却宛如一尊绝美的雕塑一样站立着,慢慢在风雨中腐朽。
银光机场……她刚刚从那里回来,他为什么又匆匆去了那里?是命运安排的错过吗?让人心痛地是即使,也许二十分钟前擦身而过,也没发现对方就是自己深爱的那个人。
“嘟嘟嘟”的挂断声将小娴惊醒,她抬手看了看手机屏幕,黑色楷体显示着:对方已挂断!
“啪”的一声,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掉在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上,心情飞溅,收也收不回。她长久地愣在那里,双腿像灌满铅一样,沉重得无法移动分毫。白色的长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小指部分渗出细细的血丝,像被放小无数倍的,异常恐怖的红色火链蛇,吐着芯,释放让人痛得麻木的毒素。
她想走,可是即使赶到银光机场,他还会在吗?
“他会等她的,不,他不会等她的!”
“他会等你的,不,他不会等你了!”
世界一瞬间变得无比喧闹,很多人在说话,吱吱喳喳地在她耳边议论着,好像崩塌着的世界。
“他会等她的!不!他不会等她了!”
“他会等你的!不!他不会等你的!”
“会等你的……”
“不会等你……呵呵,不会等你……死心吧……”
“不!”她大吼,眼眶里大粒大粒的泪珠滚落下来,她像台刚被充上电的机器,思绪开始艰难地运作起来,她回过神喃喃,“泽……泽……不要走!”拔腿就跑,但她没有跑向泫汐,即使她知道泫汐没有走,她知道有关颜泽的一切只会让他愤怒,对,他不会帮助她,而是会不顾一切地阻止,这是爱情里所谓的自私和霸道。
她乘上出租车时,泫汐仍旧皱着眉看着她,一动不动。
几乎只有不到五秒钟的时间,他上车命令Lanson立刻开车,地点是银光机场!的确,他听到了那个敏感而让其心痛的字眼,“泽”。
该死,他没走?!!!他竟然还没走?!
银光机场人声鼎沸,庞大的人流从营业厅涌到检票口,所有的行李都被送上了传送带。每个人的脸上都镌刻着深刻的疲惫和忧伤,的确,每个行走在旅途中的人都是无比疲惫的。
颜泽抬手看了看手机,黑暗的屏幕上没有一点动静。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忽然间想到黑色泥沼的沼泽,自己在沼泽中缓慢而绝望地陷下去,越是挣扎越是陷得深,挣扎,但最终麻木彻底俘虏了它们。
单薄的嘴唇紧抿着优美的唇线,颜泽抬头长久凝望着入口处,眼睛敏感地搜索着她的身影。
陆续有成百的人涌入机场,但这无数的人中依旧没有她,没有他一直想等的那个人。
“各位乘客,AFX3480班机将于四点准时起飞,请乘坐该机的乘客准时登机!Any……”机场的喇叭中传来动听的女声,颜泽的身体剧烈一怔,下意识地将手缓缓握紧。
他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像被无数枚铁钉狠狠钉在那里,预感让他不要离开。
再次抬头看向入口处时,他绝望了,是从几千万米的高空抛下后,永无止境地下坠却永远碰不到地面的绝望。
旁边的乘客陆续登机,其中穿着情侣装的男女最终也彼此放开了手。
“我要走了亲爱的!”他的唇角勾着笑,女孩当场就流泪了。
“我要走了亲爱的!”男孩深情地看着女孩,坚定地对她许下承诺,“亲爱的你一定要等我回来!我发誓我一定会回来!”
女孩站在远处拼命地点头,男孩笑着转身离去,她失去理智地追上来,乘客撞开了她。
“你一定要回来……”
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可不可以不要走?!
为我留下来好不好?!
颜泽侧头看着那个女孩有些恍惚,当广播里说“各位乘客,AFX3480班机即将起航,请颜泽先生,斯南先生立即登机”时,他的心“咔嚓”一下裂开了。
我不想走!我根本不想离开你!可是你不来!我没有留下来的理由!连一个简单的理由都没有!
“泽……”是斯南,他抬头望了一眼入口方向,抬手轻轻拍了拍颜泽的肩膀,无奈地说,“她不会来了!”
她……不会来了?!真的不会来了吗?!可是我不想走!不想离开这里!
“泽……”斯南揽过他的肩膀,走向检票处,看着前方低声说,“走吧……”抬手看了看毫无动静的手机,颜泽惨淡地抿紧唇,抬手拔出了手机卡。
身后的随从进跟前,颜泽没有看斯南一眼,只是无比难过地应了一声,“走吧……”
他想,那个男孩转身时一定在哭泣,因为也许,他真的不会再回来了,而自己深爱的人,还在这里,就像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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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她怎么按他的号码,都打不通了。
手机里的女生用甜美的声音重复着同一句话,“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
第五次按掉后她没再拨过去,两分钟后,红色的出租车停在银光机场的入口,她慌乱地开门,从前门玻璃缝递给司机一张一百。
“小姐——还要找你钱!”友好的司机从玻璃窗钻出头来向她大喊,一转眼她却已经不见了。在车里有些为难,司机再次侧头看向机场时,五六个身穿黑衣的人风一样冲进机场,拦在前面的人纷纷躲避。
将一百块钱塞进口袋里,司机耸了耸肩将车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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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自己都难以想象的速度冲进机场,小娴抬手看了看表,四点零六分,她的目光刹那间充满恐惧和绝望。
泽……泽……泽他已经走了吗?他已经……走掉了吗?没有再等她!感觉周围的人群都在嬉闹,他们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盯着自己,脸上时而温和,时而奸佞。
“他不会等你的!他怎么还会等你呢?”
“不!他会等你的!他真的在等你呢!”
“你看到了……他在哪里……他已经走了,而且他恨死你了!”
“怎会……”
怎么会?没有后叙!
“不会的不会的泽!”小娴清醒过来转头回顾,慌乱地喃喃,“泽!泽呢……”
在转头看向飞机方向时她确实看到了他!他正在走向飞机,越走越远……
“泽——”她对着他的背影疯狂地叫喊,“泽——等等我——不要走!!!”是不是太远,所以他没有听见,一点也没有听见,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泽——泽——”她继续徒劳的大喊着,“颜泽——”。
冲到检票口时,她被保安人员拦下了,她流着泪,目光慌乱而绝望,恳求放她进去,可是不许。
走真的看他离开吗?连离别也没有,一点也没有!
手机!手机!
她猛地想起来,从包里慌乱地掏出他们的唯一,手指颤抖地按着那个已经铭记在心的号码,抬头,她不时看向他,他还在走,快要到了。
她想,接啊!接啊!泽……泽你快接我电话好不好?你快接啊!对不起!对不起!泽你接我电话!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
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仿佛所有的喧闹声都消失了,庞大的机场传来巨大的空响,“啪!”
“泽……”眼泪奔腾而出,她痛苦地皱着眉,忽然对着他的背影大喊,“泽——泽——”
检票口的秩序混乱一片,三四个保安用力按住她,眼神异样得像看待一个刚从精神病院出来的疯子。
“小姐!小姐!请你冷静一下!”某个保安略微关心地叫她。
“放开我!让我过去!让我过去!他在里面你们知不知道?!”她徒劳地扭动者身体,含着泪怒斥,“放我过去!你们这群混蛋!……求求你们放我过去!”
身体一轻像被谁提了起来,她疯狂地大吼,那三个身强体壮的保安没给她任何同情。
“放开我!放开我!泽——”她撕心裂肺地大吼,机场里,有那么多人像看待疯子一样看待她!
对!此时!她就是个疯子!她真的……快疯掉了!!
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急速地旋转,被保安粗鲁地拎在半空的她也剧烈旋转起来,一点一点快要失去知觉。这样的感觉维持了十几秒,她感觉身体一轻,坠向地面。
“啪啪啪”,很快,三个保安被了Lanson等人打倒在地,捧住伤口在地上打起滚,痛呼惨叫。空气中,忽然充斥着鲜血,她贴着地面侧过头,看见保安脸上青紫的伤口,像小孩冷得绿紫的嘴唇,不断地涌出鲜血,一刹那模糊在她惊惧的瞳孔中。
但她很快站起来,推开前面的人,冲向检票口,刚顺利通过两根狭窄的铁栏杆,她听到身后泫汐冰冷的命令。
“阻止她!”
Janson等人不再理会那些保安,立即跑上去抓住了她。
“泽——泽——”她对着他的背影大呼着,”泽——“
那边,颜泽仿佛听到什么,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心里一惊。
蓦的转过头,只看见检票口处打闹的人群,没有看到她,他忽然觉得无比绝望。
“怎么了泽?”斯南已经走出很远,转过身,他诧异地看了眼颜泽,又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斯南同样只看到一片混乱,检票口就像发生了枪击事件,那么多人尖叫惋惜着,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但即使真的有谁被枪杀了,也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吧?
——他们就要离开这里了啊!也许很久不会回来啊!
不会再回来了啊!
看向检票口时,斯南也同样充满期待,期待娜茜的酒已经醒了,期待她会出现在人流里,慌张地寻找他,大喊着他的名字。即使他知道,不来,反而也许更好,没有悲伤离别的故事,总好忘记些吧?
收回视线,他走过去对颜泽无奈地笑着说,“泽!我们……还会回来的。走吧……”
颜泽停顿了一下,转身绝决地离开,斯南看着他不停颤抖的双肩,心里无比疼痛。
“泽——泽——”那抹剑影还在远离,已经接近飞机,她和Janson撕扯着,不知不觉,泪水已漫上了脚背,“放开我!请你放开我Janson!你知不知道他就要走了!他要走了!”J
anson微变了脸色但他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没有泫汐的命令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放手。在撕扯中,她看到离自己十米开外的泫汐,一个人安静地站着,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他抿着唇,连呼吸都很小心地看着她,目光一点点变得绝望而悲伤。
她抬头看着他,没有怒吼,只是不停地流着泪挣扎着……
不知什么时候,有人拨开人群不顾一切冲过来,一拳打倒Janson,将小娴用力护在怀里,他在剧烈地喘息,他看向围过来的人,目光很烈如狼
“姐——”子诚低下头轻唤她,“姐——”
她没有一点反应,只是抬起头难过地看了他一眼,沉默地流着泪。
“该死!你们这群该死的混蛋!”子诚发疯似的对着泫汐等人怒吼,“谁敢再碰我姐一下!你们谁敢上来再碰我姐一下!?”
抬头看子诚一眼,泫汐的唇角勾起邪魅冷漠的笑容,与此同时,Lanson等人以风一般的速度冲了过去,和子诚打成一团。
他奋力地推开抓住小娴手腕的人,护住她,看了眼飞机的方向,急切地说,“姐——姐——你快去追他!颜泽哥他还没有走!”
Lanson围上他时,子诚用力推了小娴一把,转身挡住了Lanson等人的去路。她愣了片刻,转身跑向他,大声呼唤着“泽”。
她的白色长裙越飘越远,泫汐的心同时被勒得越紧。
“呵呵……她和颜泽那小子跑了!她才不爱你啊……”梦幻而邪恶的声音,带着冷嘲从心底毫无阻拦地扩散开来,“她不是你的!你还没和她解释什么呢!你那么爱她泫汐……可是……,她却那么深刻地恨着你呢!她恨你呢!她恨你……恨你!”
“不……墨小娴!”泫汐突然间回过神,惊惧地朝着她的背影大吼,“墨小娴!”他拔腿冲过去,她也在奔跑,他在绝望地喊着她,而她对着飞机大声喊着“泽”。
颜泽还是没有听见,飞机随着跑道划行起来,刮起撕扯脸庞的大风,扬起无数细小的尘土……
她在飞机的身后努力奔跑,大风,扬起她的白裙和长发,在泫汐和所有人的眼里,她像只欲要展翅而飞的美丽的白蝴蝶,美得,不可方物,惊心动魄。
她在飞机飞向蔚蓝的天空的缓缓停下脚步,他仍旧在离她十米远的地方看着她,以及不会再回头的巨大的飞机。
“泽——泽——你回来啊!你快回来啊泽——你快回来啊!泽……”
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向地面狠狠坠落下去,带着心痛和绝望。
世界连同你一起变得漆黑一片,我在漆黑中再也无法找到你的身影,你……快回来啊!你快回来啊泽!
快点回来啊!
泫汐惊呼一声冲上去,但仍旧来不及护住她,她坠落在地,他突然停下脚步那么心疼那么忧伤地看着她。
他庆幸一切终于还是结束了!该走的人终于走了!
她一定更恨他了吧?一定恨死他吧?
她……一定……恨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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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是幻觉吗?为什么他没有听见她在叫他?!可是她在哪里?
颜泽在机舱里坐下来,心越变越沉重。
“斯南……刚才你听见小娴……在叫我吗?”他面无表情地转头看着他,目光空洞,“我刚才……听见她在叫我斯南!你……听到了吗?”
斯南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地摇了摇头,机舱里静得没有一点声音,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仔细聆听着他们悲伤沉重的心跳。
“没有吗?”他惨淡地勾了勾唇角,侧过头看向五百米以下的地面,喃喃,“真的没有吗。”
他在下面!她真的在下面!
他的身体在此时猛的僵住,泪水终于不安地掉下来,“啪啪啪”地砸在手背上。
只是几秒种的时间,飞机又掠高了几百米,那坠落下去的白裙他再也看不到了。
“小娴……”他如梦诧般地轻唤出声,猛的站起来跟着颜泽冲出去,“泽!泽!你回不去的!泽!回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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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你?”是谁?突然在斯南背后压抑地说,“是不是你?!”
颜泽跑远了,他没再追上去,猛地转身,斯南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恍惚得如同进入长久的梦境。
“是不是你?斯南……”她压抑地唤他,目光忧伤地盯住他重复,“指南针……是不是就是你?!”
“娜茜……”他回过神惊呼,不敢走近她,于是长久地愣在原地不语。“你说啊萧斯南!指南针是不是就是你?!你说啊!”她顾不得机舱里乘客的异样眼神,也不听空姐有礼的劝慰,只大吼着,泪水浸润了睫毛,“是不是你……你说啊?!”
深吸一口气,斯南抿着唇轻轻点了下头,看着她,心里不知道喜悦还是无法忍受的疼痛?
“为什么没有赴樱下的约?”她站在原地不解地问他。
——因为迫于无奈,我必须去法国照顾以安。
他没有回答。
“为什么高二那年回来了,却还不肯跟我说你就是他?!”她的目光停留在斯南脸上,难过,痛苦交织一片。
——因为我以为你会认得我!因为我注定要再回去,所以选择在你面前永远保持沉默,可是我还是没有做到。
他皱着眉,没有回答。
“那两首曲子的字迹不是你的!为什么你要拉它们,又不肯承认它是我们的?”
——是!那天是我让泽帮我抄了曲子,我怕你认出来,我只是想再亲手拉一遍给你听。
他依旧沉默。
“为什么明知道我在那里会痛苦会难过,还要把我带过去,又要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她上前,含着泪水痛苦地质问他,“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娜茜……”斯南压抑地低吼出声,沉默让他无力,他多想立即冲上去把她拥在怀里。
“萧斯南你离开我离开这里,是不是不爱我了?!”
泪水决堤而出,忍不住跨上前将娜茜拥入怀里,那么紧地拥入怀里,“不是的娜茜!不是的……我爱你!我爱你娜茜……”
她将手放上他坚实的背脊,心一下子安静下来,泪水打湿了他的白色衬衫,她说:“斯南,我会很乖,会很听话不干坏事,不要留下我,不要再丢下我了好不好?”
他的心里一分分地疼痛,他坚定地抱着她说“好”,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泪水流下来。
“好……”他说。她含着泪微笑起来,庆幸早点酒醒,庆幸看出了“南”字一样洒脱的笔迹,庆幸赶上了四点的航班,庆幸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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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许下的承诺有一天会不会又一次破灭,无论在你身边的人曾经有谁,无论未来那巨大的人生天平将倾向于谁,我只知道此刻,我那么深爱着你,你那么深爱着我,而我们,感谢上帝,还能在彼此身边,开心地笑着。
——8。20娜茜斯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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