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教室里很不安心。终于上完数学课,她在洛泉耳边轻轻说了句“离开一会儿”匆匆溜出教室。刚下楼梯的时候却被陆之希叫住,一只脚刚跨出去,被他这么一叫差点因为震惊而从楼梯上滚下去。
小娴拉下脸无奈地吐了吐舌头,灰头土脸地回来,端正的站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陆老师……有什么请教么,我作业全交了啊!”
陆之希低垂着头静静地凝视着她,温和的阳光在他英俊的侧脸上泛滥,眼神之中不知是宠溺还是怜惜,总之不慎叫人看到就叫做暧昧。
“我知道你的作业都交了,而且一个空都没有填错。”陆之希补充,“正因为你是班上唯一一个做全对的,所以我有事请你帮忙,你不是不乐意吧小娴?”
“…啊?不是!”心里猛的一惊,估计是被陆之希温柔的声音磁化的。
听她这么说,陆之希微笑着转身走向办公室,“来我办公室。”
这句斩钉截铁的话将小娴绕在舌尖很久的“我有事情”彻底甩了回去,她深吸一口气,撇撇嘴,咽下一口口水,将那句“我有事情”在喉咙里慢慢融化。
走进办公室,陆之希从案上拿来一叠作业本,分了一半给她,“帮我一起改完。”
她听着陆之希的话,傻愣愣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用一种欲哭无泪的表情望着面前那半叠作业本,心想陆老师明摆着让她处于百忙之中,毫不分心。
神啊,改完这半叠作业本她就别想去机房了。即使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按照她所熟悉的陆老师一定会把另外半叠交给她,也不知道他是为了让她学习上心,还是非得和她墨小娴过不去。
“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快点改,否则你的中饭就没得吃了哦!”他略带玩笑地笑起来,侧脸却依旧出乎意料地好看。
小娴想起来就觉得无辜,但是为了中饭,我改,我改还不行么?!!!
不出意料,半个小时改完半叠,她“如愿以偿”又得到了陆之希手中的那半叠,然后抿紧嘴唇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心情,埋下头在作业本上乱打钩钩。
这可是你要让我改的,我一路全打钩钩总行了吧,呵呵呵……
陆之希静静地看着她埋头苦干的样子,站起来温柔地扬起笑,从柜子上拿了个一次性纸杯从饮水机里灌了点水放到她桌上,小娴斜着眼睛瞥了一眼,完全没有喝水的冲动,坐正身体依旧打钩钩。
肩膀上传来一阵细细的滚烫时,小娴的身体猛地怔住。
陆之希的手不安分地停在她的左肩上,修长白皙的手指若有若无地触碰到她的锁骨,然后他俯下身贴着她的耳鬓轻声说,“以后在课外,不用那么生涩地叫我陆老师,叫我之希,或者陆之希就好了,明白么?”
他略带着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轻抚,小娴在作业本上匆忙打完最后一个钩钩,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维持甜美的微笑,“哦!陆老师我知道了,我改完了有事情先走!”
她一溜烟冲出办公室,在走廊里狼狈地抚胸平定呼吸,庆幸自己的动作足够快,要不然……呵呵,要不然他突然说小娴你觉得我怎么样,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尊敬地回答什么都好,就是不要每次将手放在我的锁骨上。让人误会。
冲出办公室两分钟后下课铃响,她索性就没有去食堂吃饭。发了个信息给洛泉和颜泽,简单地说了句有点事情不去吃饭就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小卖部,买了包饼干解决午餐。
反正吃饭对她墨小娴来说也不是件大事,真要是胃痛吃得再怎么合理也没有用,到了一定时间照样痛得死去活来,冷汗淋漓;如果不痛,那就是上帝突然发起善心,饶她十天半个月的,这就是所谓的奇迹中的奇迹。
来到机房只有她一个人,小娴打开电脑满意地扬起笑。在电脑开机的等待时间,她费力地拆开饼干的包装,拿了一块来吃,没咬几口就觉得嘴巴干得难受,才发现刚才太匆忙忘记买水。
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将饼干随意扔在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颜泽的U盘,打开文件。
当眼前《来自天堂的祝福》以最清新最华丽的色调冲入瞳孔时,她努力睁大眼睛停止了一切动作以及呼吸,像被谁施了发。
的确,那确实是一副华丽的画作,仿佛不是来自尘世的,《来自天堂的祝福》。
《来自天堂的祝福》,大到无法想象的花园,开满落樱的群树,白色复古的略带欧式风格的别墅。开满粉红色樱的树荫下,白色的钢琴,白衬衫的男孩一手自如地按着黑白琴键,一手搂着女孩温柔地亲吻着女孩的嘴唇,女孩的脸粉嫩如樱。
空气中仿佛有动听的声音隐约浮动着,华丽的旋转,动人心弦,是天堂送来的祝福么?
回过神来,她发现画作的右下角写着一行端正的楷字:上帝对我说,我们会拥抱幸福。
“这幅画的题目叫做《来自天堂的祝福》,是我……连夜赶的。”
突兀地想起早晨颜泽的话,略带着喜悦和无奈相互混合的味道,她一时分不清两者孰多孰少;突兀地想起他失落地表情和黯淡的眼眸,自己努力回避的视线,心被扯来扯去一样难受。
他的爱被无限制的放大,从每一个温柔的眼神到全部无微不至的照顾。上帝多我说,我们会拥抱幸福,只要有你陪在我的身边,我就相信。
她凝视着画作安静地微笑着,点击保存,没有对它做任何形式的修改。这一切都已经很完美,那就一直不变地走下去。就这样牵着手一直不变地走下去吧,直到我们拥抱幸福。
从机房出来的时候心情很好,一路还哼着舒缓的歌,在没有人的角落跳几个华丽的舞蹈动作。午后炽烈的阳光灼痛眼睛,小娴抬手轻轻揉了揉,发现泪水沾了一手。看着那些纯澈的液体,在唇角扯开完美的笑容,脑海中那个英俊温柔的男孩也跟着温和地微笑起来。
眼泪,不知是因为阳光太强烈,还是为转眼间拥有幸福而感动。
生命是不断凋谢的过程,人们艰难地跋涉其中,但即使它注定永无止境地凋谢下去,我也会坚强,因为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害怕。
满树的樱在枝头无声无息地绽放着,阳光照耀下在水泥地面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影子。午后,微风吹过耳际非常舒适,小娴从机房出来没有直接回教室,因为发红的眼睛在洛泉的视线里会很明显。
在校园随处可见的石凳上安静地坐了将近半个小时,她闭上眼睛休息,再次睁开的时候感觉好了很多。微笑着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加快步伐往文楼区赶。下午还有英文和国语,不快点的话恐怕会迟到,要知道Albert的占地面积惊人的大,从机房到文楼区至少也要十分钟。
走在路上百无聊赖,突兀地想起来不知道哪一天听谁说过Albert教学区外还有后山。虽然每一次抬头都能看见那些苍翠的树木和粉红色的花,但是进来到现在还没有去过。
回过神她低垂着头无奈地勾了勾唇,对自己脑袋奇异的存储功能毫无办法,只能庆幸它虽然偶尔健忘但在未来的某一天就会突然间跳出来让自己都觉得震惊。
走过理楼区的时候小娴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五楼,二年十八班的教室门紧闭着,那么斯南和颜泽此时应该在午睡,抑或做着复杂难懂的物理题目。
低了低头继续往前走,再美的风景也不能一辈子停留的,唇角还勾着隐隐约约的笑容。但是没走几步,耳边突兀地传来一个熟悉而可恨的声音。
远处的树荫下,顾明昊和宥泫汐正冰冷地对峙着。
“顾明昊!我想你没有资格过问我这些事情吧,如果不想自找麻烦,你最好不要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着我!”倨傲的姿态和冰冷邪魅的语气,这就是他宥泫汐。
遇到这样的冲突,诗诗站在泫汐旁边不知所措,下意识地侧身向他身后挪了一步,胆怯地抓紧他的手,目光惊惧而厌恶地盯着顾明昊,水灵灵的大眼睛差点掉下泪来。
面对泫汐的冷漠和警告,顾明昊却站在原地不为所动,反而不屑地勾唇冷笑,“难道我说错了么,以你这样的速度更换女友,我真是无法企及呢。”侧过头颇有意味地看了眼诗诗,回头又对泫汐冷笑着说,“不过我不得不承认,你的魅力足够大还能让这么多女生心甘情愿被你甩!”
“你说她……们!是不是傻得太可爱了?”他走到诗诗旁边,最后一句显然是说给诗诗听的。
——我是说你,就是这群傻瓜中最可爱的一个。
感觉到诗诗的手缓缓收紧,泫汐不悦地蹙了蹙眉心。当然这样的表情并不是他要保护她,而是任何人握紧他的手他都感觉厌恶。
他狠狠甩开了,没有转头看她一眼,上前一步狠狠对准顾明昊的眼睛,唇角扬起邪魅恶毒的笑,“顾明昊!你的确不得不承认,任何时候你都无法超越我。”
小娴只是尽量远离他们。加快脚步疾走,樱影在脚下刷刷刷地划过,心里暗笑着终于可以躲过去,宥泫汐冰冷邪魅的声音传来时让她彻底崩溃。
“墨小娴?”泫汐转身,颇为玩弄地叫住她。
在泫汐略带冷漠嬉闹的叫唤声中猛的停下脚步,差点向前摔倒出去。真是该死,不是说Albert占地面积庞大么,连偶尔去趟计算机房也能遇到最不想见到的人,真是衰了。
抬起头她已经准备好一贯甜美的微笑却被远处三个人齐刷刷投来的冰冷目光吓了回去。识相地在原地沉默片刻,识相地抬头淡漠地说,“世界真是奇怪,这样都能遇到你。那个……中午快乐。”
这句话一说出口连她自己都要喷饭,还好此时嘴巴里空空的,没什么好喷,这才尽力忍了下来。
顾明昊微笑着看向她,远远地对她招手,那表情出乎意料地友好,小娴也只好礼节性地回了个微笑,才没有辜负国语老师这么些年来苦口婆心教导的礼义廉耻。
看见宥泫汐依旧邪魅冰冷的笑容,她的心里就分外不爽快。诗诗的眼神更是倨傲而冷漠,沉默中却像有锋利的针线纷纷刺过来,于是不打算在这是非之地多留,硬着头皮转身就走。
他们出乎意料没有叫住她。只当是简单的碰面而已。但心里已经不知道想了多少。
“你想用你这张冰冷的脸去征服她?”顾明昊从小娴身上收回视线,侧头不屑地瞥了泫汐一眼,“我说过她和你那些白痴女友不一样,她墨小娴可不吃这一套。”
“我有自己的方式!”泫汐沉默地凝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匆忙消失在对面教育楼的转角才收回视线,离开。走出几步他又突然停顿,转身对顾明昊嘲弄地冷笑,“不管怎么样,你在我面前永远都只是失败者,顾明昊!”
“该死!”他的身体剧烈一怔,漆黑的瞳孔骤然紧缩。
战争结束,树荫下只留下粉红色的樱轻轻摇曳的声音,温和而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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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小娴只要见到宥泫汐,接下来一天的事情都不会顺利,最后搞得她心烦意乱。
刚刚走进教室,由于洛泉的几句问候,坐在她前排的罗施施就给她狠脸色看,敢情她真的想要杀了她泄愤么。如果被当做情敌被杀人灭口,知不知道她墨小娴既无辜又冤枉啊。真是可怕的女人!
放学后匆匆赶去酒店再一次被陆之希留住,二十分钟后她终于解完他送来的三道高难度数学题,跑出校门的时候她在心里已经问候了陆之希和宥泫汐的祖宗十八代。
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跑到酒店,差点被主管愤怒的表情秒杀,还好Alfred认识她,以副主管的身份替她求了半天的情,被呵斥下不为例才放过她。在工作的时候想起Alfred曾经高傲的神色,和如今尽力敷衍讨好她的样子重叠起来,再一次证明他对拍马屁有相当的研究。
九点终于干完她那班次的工作,又有其他做兼职的同学来换班,所以九点到午夜十二点,NOBLE照样灯红酒绿,繁华不退。
在门口站了很久,颜泽的车却没有及时到。初春入夜的风依旧微凉,她伸手向上扯了扯衣服,四顾着在街上寻找那辆黑色的Caidillac。五彩朦胧的灯光静静地倾泻在她沉默的侧脸上,有种难以用辞藻言说的美丽,那是谁都说不清楚的心动,像高绝的天空悬挂着的神秘而耀眼的星辰。
安静下来片刻,奇异的大脑又开始蹦出各种各样奇异的镜头,昨夜那场沉浸在香水味中的安静的梦,穿着可爱的红鞋子在草地上不停地笑闹奔跑,跟在身边的还有一个干净的小男孩,他真的出现在她的梦境里,从小到大,这样真好。
清晨颜泽紧绷的脸让她无奈,拿到他的画作看见樱下完美的幸福,反复想起自己努力逃避的场景,总觉得非常难过。那么,等下是不是应该道歉,但是道歉,应该说些什么?
想到出校门时咒骂陆老师和宥泫汐的祖宗十八代,忽然感觉惭愧,发觉自己的残忍,于是虔诚地闭上眼睛祈祷:上帝,我刚才说的都不是认真的。
Caidillac的车灯发出耀眼的白光,小娴下意识地抬手在眼前挡了挡,刚放下手,颜泽已经开门走到她身侧,无比抱歉的说,“对不起,刚才被班主任扣留了。”
“没事。”她微笑着钻进车里,好奇地问他,“怎么被扣留了?做错事情了么?泽也会做错事情么?”
看见她笑得那么灿烂,颜泽却无奈地扯了扯唇角,最终沉默着没有回答。毕竟,一整天上课走神是可以让人猜想很多的,心情波动,抑或,想入非非,说出来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车子启动,他们却各自沉默着一句话都没讲,有人逃避着视线,有人等待着答案,空气顿时压抑起来。宛如深海一样让人窒息。
“昨天……我打电话给你。”颜泽伸手将她轻轻揽进怀里,温柔亲昵的揉着她柔软的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