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兮:
苏见信出去给江懿买粥,江懿眼睛也不眨的看我削着苹果,我清楚的可以看见江懿欲言又止的表情。
“江懿,你什么都不要对我说,也不要妄想让我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你知道的,我理解不了,你说你活耐烦了么?比你悲惨的人却比比皆是,你看,你父亲在你身边,苏见信在你身边,我也在,那么我们又是怎样的存在?”
“江懿,你想死的时候有没有一点点想到我们,哪怕是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你何曾有过?”我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
是啊,江懿,我当时就在你身边,在距离你不到十米的地方,你应该告诉我的啊,我会好好安慰你,至少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你又曾知道,我看见你像没有呼吸的死尸躺在那儿的时候,我心里刹生悲凉,你让我开始怀疑人生,我开始觉得这么久来我陪在你身边的岁月毫无意义,你没有像当初答应我那样好好的活着。我没要求你多热气腾腾的活着,我却是一腔热血。江懿,你对得起谁?
“于兮,不会有下一次了。”江懿说:“原谅我吧……”
江懿,你怎么可以这么苍白,为什么我觉得你随时都会离我而去呢?
我扶着江懿打算出去透气,看见江懿的父亲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哭的不能自己,他口口声声的叫着“江懿…江懿…”不停地用拳头垂着自己的胸口,直觉告诉我有什么将要发生,或者已经发生。江懿抽出我扶着她的胳膊,静静的看着她父亲哭,却没有一丝表情,她穿着病号服,越过长长的走廊,看着她父亲。我知道江懿的难过,可我不知道江懿具体有多难过……
苏见信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的身后,他从后面抱住了江懿,手里还提着给江懿买的粥,江懿依旧没有动弹,我觉得时间过了很久很久,江叔叔哭了很久很久,江懿看了很久很久。
“我们回吧。”江懿轻轻的说,然后先我们一步向病房走去,苏见信愣愣的眼睛看着地面,又抬头看了看江叔叔,苏见信一定和我一样,江懿怎么了?江懿生什么病了?
“走吧,江懿的粥要凉了。”苏见信试了试粥的温度,向病房走去……
江懿说粥很好喝,苏见信说好喝明天再买。
“好。”她满足的说。
同时江懿的父亲走了进来,他笑着说:“小懿吃饭呢。”江懿,你瞧,你父亲的眼睛那么红。
“恩,爸,你们去吃饭吧,不用陪着我。”
“叔叔,我陪你去吃饭吧。”苏见信接着说。
江懿的父亲看着江懿,满眼的心疼。
“爸,去吧。”江懿暖暖的说着,“于兮也去,你也饿了。”
江懿的父亲,我,苏见信,我们还是出了门,苏见信回头望江懿,江懿笑如春风,我差点以为一切都好了,或者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个时候往好的一面发展……
餐厅里,谁也没开口说第一句话,我们各怀心事。
“小苏,你跟江懿在谈恋爱么?”江叔叔问。
“恩,在一起有一年了……”苏见信回答道。
“是么?”江叔叔若有所思的说。
接下来所有人都保持沉默,江叔叔沉默,我沉默,苏见信沉默……
苏见信不开口问,我也不开口问,我们心照不宣的等着江懿的父亲告诉我们江懿生什么病了。
江叔叔说江懿上一次也自杀过。
江叔叔说就是江懿凌晨跑我家睡得第二天。
江叔叔说江懿提着早餐回到家。
江叔叔说江懿走进自己的房间。
江叔叔说江懿拿着一把剪刀走到他面前。
江叔叔说他看见江懿笑着举起剪刀插进她的胸膛。
江叔叔说他听见江懿的心跳声越来越弱。
江懿跟他说:“江莫,我不准你推于静,我不准你推于静……”
江叔叔送江懿进医院,江懿高烧不退好几个晚上,医生说江懿患有严重的抑郁症。
“我那时才知道江懿患有抑郁症,我不让她去学校,可是江懿说医生会开药给她,她会好好吃药,她说她想念苏见信,想念于兮……”
“后来我同意让她去了,我就想小懿能跟她喜欢的一切在一起。”江叔叔用手抹掉了眼泪,继续说:“江懿答应我会好好吃药,我真的相信她会好好吃药,可是今天医生告诉我江懿精神状况很不好,她肯定在骗我,她没有好好吃药。”
“小懿,我的女儿……”
我不停地吃东西,我不敢抬头看任何人,我怕他们看见我满脸的泪水,我怕江懿就这么一次次自杀,终于有一天我们怎么抢救她她却不肯睁开眼睛,我怕江懿不肯陪着我白发苍苍,我怕,我什么都怕……
我看到过江懿胸口的伤疤,心形的,粉红色。江懿说小时候不小心弄得,具体怎么弄得她都忘了,她说这个伤疤刻在她身体上都好久了。
江懿,什么小时候弄得,全他妈狗屁……
江懿,你骗我……
江懿:
我看见江莫哭我就知道他肯定知道我不吃药的事了,可是江莫,我不喜欢吃药,这让我觉得我真是一个有精神病的孩子,我把你三番四次提醒我吃的药全倒马桶了,因为我觉得我有能力控制好自己,我不会让自己轻易死掉,我应该活着,必须比你痛苦百倍的活着,再说,我何曾得到过我想要的了,既然没得到过,就应该以命相搏,那我又怎么可能让自己消失不见。所以,江莫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让你哭的……
于兮:
我在顶楼找到的江懿,她趴在扶手上,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苏见信,江懿在顶楼。”我打电话告诉苏见信。
“江懿…”
“来了。”江懿回头。
我走到她身边,真是到深秋了,空气都有点凉。
“江懿,你看,树叶都落了,我心里突然悲凉的不行,不是有句诗么,‘萧瑟秋风百花亡,枯枝落叶随波荡’”树上的叶子真的落了,被风吹得到处窜,秋天,真是沧桑的季节,江懿,你觉得呢?
“于兮,我生病了……”
听见江懿说完这句话,我思维开始混沌起来,江懿,你的语气为什么有种认命的感觉呢?
顶楼的门被打开,我跟江懿同时回头,苏见信看见完好无损的江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下去等你。”江懿应该跟苏见信好好聊聊。
江懿:
苏见信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在离我一米的地方,他停了下来,他缓缓地提起他的右手,缓缓的放在我的胸口,毫无预兆的流泪。
我却笑了……
“苏见信,我不疼。”我想安慰安慰他。
苏见信,我真的不疼,自从伤口长好之后,它就再也没疼过,所以,你别哭了,江懿会难过。
江懿,江懿,江懿,江懿……
2011年9月20日 凌晨2:09
苏见信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