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又到了秋季开学的时间。
临近开学,柳云飞把冯校长请到笔架山上。初秋时节,天气仍然比较炎热。冯校长的身体发胖,走得他气喘吁吁,他有些抱怨道:“我说凉快点再上山不行吗?非要这么热的上来,究竟有啥子事嘛。”
柳云飞看他的白衬衫都湿透了,便招呼他在阴凉处,并把路边的一块石头用手里的草帽扇干净:“坐下休息一会嘛。”
冯校长不领情,继续边走边说:“明天就开学了,事情多得很,我们看了马上就下山。快走!”
柳云飞巴不得走快点,他心里窝了一肚子火。之前他已经去了一次,看到他辛辛苦苦带领同学们开垦出来的土地上,由于管理不善,地里的东西是该长的不长,不该长的疯长,所栽的药材和蔬菜,早已被那些疯长的野草遮得看不见了。他早就听文教局的人说,秋季要到笔架山来开全县开门办学的现场会,这个样子怎么开会嘛,只会把事情搞砸。所以,他不顾冯校长开学准备工作的繁忙,不由分说拉着他就上山来了。
来到山顶上,柳云飞气愤地指着那一片开阔的,杂草丛生的土地道:“你看看,我给你谎报军情没有?你还不相信我说得有那么严重。这个样子不把我们南山中学的招牌砸烂才怪!”
冯校长原本不想上山的,听到柳云飞说得很严重,怕他是危言耸听,所以就跟着来了。今年的似乎风向又转了,对开门办学没有像往年那样抓得那么紧了,也在叫抓学生的学习了,所以他也没有放过多的精力在这上面。没有想到竟会成这个样子。不过,如果现在就重视,县里开现场会还来得及。看到柳云飞生气的样子,他笑了笑:“我知道你对这个地方有感情,要不这样,这学期学校不给你安排其他工作,你就主抓全校开门办学这一项工作,重点就在这里。你看如何?”
柳云飞还有些不服气:“我是弄得好好的交出去的,现在又把这烂摊子交给我,那工作不负责的人是不是该追究追究啊?”
冯校长有些不高兴了:“这学校的工作没有做好,是我校长的责任,还有你当副校长的也有责任。谁叫你这个分管副校长没有检查到位呢?再说上学期县里又叫抓学生的课堂学习了,大家顾不过来也是有原因的。我看追责任的事情就算了,还是亡羊补牢吧。”
柳云飞听冯校长这么一说,气也就消了:“我也不过说说而已。就照你说的吧!不过,我还得申请一下,仍然得让我带的2班上来,他们对亲手开垦出来的土地有深厚的感情,恢复起来要快些,你看如何?”
冯校长又笑了起来:“我看是你对它有感情吧?你是在这里起步的。嗯,你是得珍惜它。”他看到柳云飞有些不自在,便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了起来。
初76级(2)班就这样再次上到了笔架山。
这次上山与第一次不同,前次主要是开垦土地,而且对山上不熟悉,一切都要新起炉灶。而这次却是轻车熟路,主要任务是清理杂草,将埋在里面的药材金银花重见天日,把种了蔬菜的土地进行翻挖,重新种上入冬的白菜、青菜、莴苣等。为了抢季节,2班的同学们星期天也没有休息,终于在国庆前把该做的事情基本上做了。接下来就是管理了。
这次上山,陈老师也来了,毕竟柳云飞是副校长,有些事情忙不过来,还得靠他协助。由于学校对抓学习比以前要正常多了,所以,陈久明坚持学生半天学习,半天劳动的意见,柳云飞没有反对,只是提了一个条件,只要不影响开现场会的效果就行。
陈久明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也没有再去争什么,只是一心想在有限的时间里,不要出现上学期补课的情况。课余时间,他尽可能开展一些有益于学习的活动。这不,一上山他就给同学们布置了任务,说笔架山的风光那么好,国庆前要开一次诗歌朗诵会,歌颂祖国的大好河山,要同学们在空余时间好好准备。
国庆节的头一天,天气非常的好。陈久明把大家领到一处叫飞仙亭的地方,举办诗歌朗诵会。飞仙亭建在仙人口上面的绝壁处,只有一条路能过去,三面都是陡峭的绝壁。站在这里极目远眺,秋高气爽的笔架山上,天是那样的蓝,风是那样的柔和。站在山巅上,一朵朵白云在山腰上漂浮着。以往觉得遥远的三江县城,此时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三条江早已退去了洪水的混浊,清亮得像浅绿色的玉一般环绕在山脚下。从这里看下面的仙人口,丹霞地貌的特色更加明显,穿着红色长袍的仙人,仿佛昂首注视着飞仙亭上的同学们,聆听他们即将朗诵的诗歌。半山腰上的层层梯田翻滚着金色的波浪,仿佛在告诉人们今年是一个丰收的季节。李虹看见酷似大仙脚板的那块田里,已经有人在收割了。大家很是兴奋陈老师把他们带到了这个绝妙之处,第一次上山时,他们只能在仙人口下面看飞仙亭。因为路断了,加之又险,他们都没能上来。这次是陈老师认为这里是看笔架山风光的最佳地点,找林场的工人专门修好了路,他们才上来的。
陈老师发话了:“同学们,无限风光在险峰。我们在这里看祖国的大好河山是多么的美丽,不知大家此时的心情如何。诗歌的产生,来源于劳动的号子,我们在这风光如画的笔架山上快一个月了,每天头枕着青山,脚踏着峰峦,耳听着林涛,沐浴着朝阳,浮想着月亮,心里是不是有一种涌动?让我们把心里的涌动都倾诉出来吧,把它变成壮丽的赞歌,美妙的乐曲,献给我们伟大的祖国,唱出我们心里的理想!”
陈久明一番热情洋溢的开场白,把同学们的激情都调动了起来。
李虹不懂什么诗,写的四言八句也是照葫芦画瓢。这次的诗歌朗诵会,她向柳云飞汇报过,柳云飞听说是歌颂祖国的大好河山,也同意搞这么一次活动。所以李虹也积极参与,绞尽脑汁地收刮着词语,写了首《志在少岷创新业》。陈老师的开场白一结束,她就感慨万分地站起来朗诵:
巍巍少岷山,风光无限好。毛泽东思想光万丈,阳光雨露育新苗。
志在少岷创新业,开荒健儿斗志高。教育也要学大寨,金光大道走定了。
任凭征途有艰险,扎根少岷不动摇。银锄挥舞扫顽敌,永走“五.七”金光道。
立足少岷展未来,革命豪情分外娇。红心永向毛主席,满山花果人欢笑。
陈久明带头为李虹鼓起了掌,李虹红扑扑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坐下了。
接着是杨林的诗,他站起来对大家说:“我不会写诗,看了陈毅老总的《赣南游击词》,学着填了一首,请大家多提宝贵意见,他清了清喉咙,朗诵道:
少岷好,红日满山照。晴空万里彩云飘,教育革命歌如潮。处处人欢笑。
少岷好,白云半山绕。山峰耸立赛仙境,天上人间共热闹,歌声冲云霄。
少岷好,极目眺河山。层层梯田接云天,稻谷随风翻波浪。耀眼金光照。
少岷好,天生仙人口。笔架连云风光险,墨宝无处古人留。光辉永传流。
同学们再次鼓起了热烈的掌声,好些同学还连连说道:“好诗,好诗!”
在热烈的气氛中,好多同学都自告奋勇地站起来朗诵。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陈久明最后作总结:“同学们,今天的诗歌朗诵会开得很成功。虽然大家的诗歌文笔还不那么好,文字还比较稚嫩,我们不少同学可能从来就没有写过诗。但今天开了个好头,我们就是要学会用诗来抒发心中的情感,带着诗一样的情感,我们才会热爱生活,对未来充满憧憬和向往。以后我们还可以采取多种形式开展诗歌朗诵会。”
散会后,同学们都哼着各自喜欢的歌,蹦蹦跳跳地回去了。陈老师大声嘱咐同学们要注意安全。
李虹照例是走在大家的后面,已经养成了习惯。每次开展什么活动后,李虹总是要打扫了战场才离开,这次也不例外。她把散在地上垫座的报纸收拾以后才离开。杨林和她一起收拾,一前一后地走着。太阳落山了,夕阳把笔架山映照得非常美丽,就像撒了一层金似的,把杨林和李虹的身影也拉得很长。走到一处下坡的地方,一块石头已经有些松动,坡度也有些高。杨林怕李虹下不来,自己下去后,本能地向李虹伸出手。李虹也把手伸出去了,可是马上又缩了回来。杨林不知道怎么回事,问:“怎么了?”
李虹的脸红了起来。她的脑海里以前不知道幻想过多少次,想握一下杨林的手,每当这样的想法出现时,她的心跳就加快,脸就要不由自主地红起来。可是,自从那次批判毒草书以后,她就在心里坚决地排斥着这种小资产阶级的情感,它甚至为自己有那样的想法而羞惭。她怕杨林的手和她一接触,自己好不容易坚定的意志被动摇了,所以,她缩了回去。可是,这个坎的却很高,自己的脚又没有杨林的脚长,下面的路又窄,搞不好的确有危险。李虹看到路旁有一根竹竿,马上捡起来,一头她拿着,一头递给杨林。杨林有些不高兴,很想转身走了,但又怕李虹出什么意外,只好抓着竹竿的另一头,并叫李虹小心一点。李虹抓着竹竿跳了下来,一个趔趄差点撞到杨林的身上。杨林见李虹安全地下来了,便把竹竿使劲甩在地下,瞪了李虹一眼,说了声“莫名其妙”。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留下李虹在后面,偷着乐了。李虹在思想上又一次战胜了小资产阶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