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培登基后,杜子欢理所当然的成了皇后。一朝天子一朝臣,安培励精图治,不拘一格降人才,臣子很快换了一拨,连同公公和宫女全都换了一拨。那女子成了禁忌话题,开始无人敢提,后来无人知晓,至于到底是什么来路身份,大概只有安培一人了解。
安然离开水云天,便去了罗府。罗府素来没什么人烟,罗清这一走,偌大的一个府弟,门口连个站岗的也没有,大门也没锁。他径直去了书房,将书房里所有的画轴札记都翻了一遍,想了想,又去了罗清的起居室。
来过这不少次,安然却第一次在门楣留步:归园。他曾笑话罗清,身在朝堂还想着陶渊明的归园田居,却不曾想,这是归来不是归去。他放慢脚步,走到寝室,布置简单无奇,床榻对面是一幅兰花图,走近了,他看到落款是:奚洛衾。
奚洛衾?罗清?这是他娘的名字,不,这是娘的名字?安然手轻轻的抚上那个名字,不知不觉竟注了力道,就听见哪里一声沉响,画卷在移动,竟然是一道暗门。安然站在门外,就看到桌面上放着一画轴和一封信。
他心猛的跳了下,打下画轴,赫然是一名女子,他脱口而出:“娘!”梦里那始终不曾清晰的面容,在画里如此明晰,丹凤眼清澈明亮,若隐若现的酒窝,还有额头上的美人痣……安然拿着画像不知在书房里站了多久,直到听到文钊的喊声:“太子殿下!”
安然猛的回头,喝道:“谁让你进来的?”
文钊吓了一跳,手上端着的碗盘跟着跳了跳:“太子殿下,这天都快黑了,您午膳还未用……”
“出去!”安然声音冷漠,文钊大气都不敢出,躬着身子退了出去。安然放下画像,拆开信封,是罗清的字迹。
弟弟,见信如面!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即是此理,不必感怀。几年来,见证弟弟成长娶妻生子,已颇为满足,往后余生,请多保重。
弟弟,养恩大于生恩,皇后娘娘待你如己出,在皇宫中颇为难得,请善待皇后;赵紫儿对你情深意重,为你生儿育女,务必珍惜;爹年纪渐长,身体不适,请多多照顾;小儿娇弱,请代为抚养,不甚感激。修身养家治国平天下,几个字道尽一身责任一生不易,请照顾好自己,不让娘为你忧心。安之字。
回了皇宫,安然不知自己该去找谁,父皇?皇后?赵紫儿?找谁都不合适,他只得去御书房。文钊看他恍恍惚惚的,也不敢多言,命人端了饭菜放在桌上又退了出去。安然这一坐,就从黑夜坐到了天明。
文钊急得团团转,思来想去,只得去找赵紫儿。赵紫儿进来时,看到安然靠在椅背上,眼睛似是望着对面的一排卷轴,又似是透过墙壁望向远方,神情呆滞茫然,桌上放着饭菜,纹丝未动。赵紫儿轻轻走上前,握住安然的手,冰冷。安然依然一动不动,甚至连回头都没有。她侧过上身,双手将安然的头抱在胸前。安然终于慢慢的动了,伸手抱着她的腰,哭了。
低低的呜咽声,在清冷的天明时刻,无比清晰刺耳。赵紫儿一只手抱着他,一只手轻轻的抚着他的背。这个像神之子一般的男人,竟然脆弱如刚出生的婴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他难以解决难以释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