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某小区的某所公寓里。
相对放置的两张沙发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正大眼瞪着小眼。男人睁着漂亮的桃花眼,露出一脸俊美而茫然的表情;而对面的女人则努力将自己本就不大的眼睛瞪得圆溜,好让自己看上去更添威慑力。
但不足十秒,女人便败下阵来,她认输了。这个俊美的大孩子愣是让她狠不下心!
女人双肩一垮,无力地窝在沙发上,内心如海浪翻涌,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男人见状,俊逸的脸不禁染上担忧的神色,他缓缓张开性感的薄唇,随后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客厅里扩散:“妈妈……”
“停停停!我不是你妈妈!”女人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语气不耐。
“可是,妈……”
“我都说了我不是你妈妈!”女人翻了个白眼,打断他的话。
“……”
接下来的时间里,男人没有出声,难得地沉默着。
女人奇怪他的安静,探究地盯着他的脸看。这一看可不得了:男人微抿着薄唇,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睛,看不出隐藏的情绪。但这在女人看来,就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果不其然,男人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
女人有些慌乱,忙走到男人身旁坐下,轻拍着他的背,说:“哎哎,你别这样啊,你,你可是个大男人,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像话吗?”
“可你就是我妈妈。”男人抬头看着女人,语气坚定。
“……好,好好好,我是你妈妈,可以了不?”女人无奈地笑笑,这个大个子俊美男人居然像个小孩子一样闹别扭,真是蠢萌蠢萌的。
男人听罢,开心地笑了。
女人看到他的笑颜,不禁呆滞,这人长得还真是绝色啊。自己竟会带这么一个尤物回家,真是神奇。
好吧,重点来了,女人名叫齐薷,关于她捡了个男人回家这件事,还得追溯到两个小时前……
两个小时前,柏石公园。
天蓝风清,阳光明媚,齐薷抱着一本画册,漫步在石子路上。
她今天是来公园取材的。是的,取材。她本职就是漫画家,但最近遇到瓶颈期,心烦意躁,才会来此寻找灵感。
选了一棵粗枝大叶的树木,齐薷便走近坐下,清风掠过树叶的声音不绝于耳,枝干轻摇的吱呀声和着这树荫笼罩的凉意,使齐薷焦躁的心情渐渐趋于平静。
她翻开画册,正欲在纸上描绘几笔时,两三片叶子飘落在纯白的画纸上。齐薷不以为然,扫开叶子,正下笔,蓦地一头叶子哗哗落下,弄得身上尽是绿叶。
齐薷有些郁闷,抬头望着树冠,却见一个大男人蹲在分杈的树干上,整个人就一蜘蛛侠!
齐薷忍不住惊叫出声:“啊——!!!”
然后这声惊叫引来了不少人侧目。
其实这反应也是本能,若是你坐在一树下,抬头却发现树上有一男人已蹲在那许久,换你你不受惊吓吗?总之,齐薷现在就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树上的男人盯着齐薷惶恐的小脸,眼睛倏地晶晶亮,他单手撑着树干轻轻一跃,完美落地在齐薷面前,也因刚才的动作带落了几片树叶。
齐薷忽觉光线一暗,紧接着视线中多出了男人的胸膛。她不得不抬头仰望着男人,因为明显的身高差就是这么现实,就是这么伤人!
而身高差也会带来压迫感,齐薷有些慌,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不会是要劫她财吧?
然而下一秒,男人的行动却把齐薷雷了个外焦里嫩——
只见男人激动地握住了齐薷的手,眼眶微微湿润,说:“我,我终于找到你了,妈妈。”
这、这是什么神展开!而且,他喊她为妈……妈?!齐薷嘴角猛地一抽搐,挣开了男人的手,道:“先生,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完后她抖落了满头树叶,因为她瞥见了路人那像看到什么奇葩生物才特有的惊讶表情,她可以猜想到他们此刻的内心想法大概是:一是通知精神病院,而是那男的好帅!
是的,她面前的男人生得很是英俊!但她现在没那心情欣赏他的俊颜。
“但你就是我妈妈啊。”男人扁扁薄唇,有些委屈。
齐薷:“先生,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啊!”
他到底是有多无聊?居然拿她来开玩笑?何况她竟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大只的孩子!
于是,齐薷权当男人是在恶作剧,她捡起画册掉头就走,却不想,男人三步作两步便挡在了她面前。
齐薷怒了,要是男人本是要搭讪的话她还是会欣然接受的,但他这三番两次喊她“妈妈”,这也太过了!想她正是如花儿一般的年纪,被一个高她一个半头的男人叫做“妈妈”是什么滋味!
“麻烦你让一下!”齐薷没好气道。
“我不让,你会走掉的。”
齐薷瞪了他一眼,绕过他就走。
男人眼疾手快地抓住齐薷手腕,声线开始颤抖,泪水在眼眶打着转儿,好似下一秒就会决堤般:“妈妈,不要丢下我。我,我找了你好久,不要丢下我……”
此刻男人脆弱的一面令齐薷横生的怒火全然熄灭,这番举动着实不像是开玩笑。
一个正常的大男人,怎会像女人家一样随便抽抽搭搭就哭?而且,还是当着一个陌生人的面哭!
如此想来,齐薷隐约明了,这个男人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俗称:脑残!
这下,齐薷的母性真当如决堤的江水般泛滥不止。她轻拍男人手背,柔声道:“可是小朋友,姐姐真不是你妈妈呢。不然你继续在这转转,你妈妈或许正找着你呀,她会很担心你的。”
“……”
“所以,”齐薷露出一脸慈爱的笑容,又道,“姐姐要回家了哦,没空陪你玩了。”
而后,齐薷正欲转身,男人却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哭号:“妈妈不要丢下我——”
然后他俩周围迅速聚集了围观的群众。
齐薷有些尴尬,拉着男人的衣角低声道:“别哭了行不行!”
“可、可妈妈你不要我……”
“我说了我不是你妈!”齐薷忍不住爆发了。
被齐薷突如其来这么一吼,男人愣住了。挂在睫毛上的泪珠在阳光的照耀中熠熠生辉,洋溢着智障色彩的呆萌表情惹得群众心生怜悯之情。
于是,温暖如社会主义的群众沸腾了,几乎每个人都对齐薷投来谴责的目光并发动激烈的批判。像“这姑娘年纪轻轻就当了后妈,真是作践了自己哟!”“钱可自己挣,何必卖身进豪门?”又有如“当妈妈的居然不爱儿子,还要赶他走,真作孽。”“毕竟不是亲儿子吧,继承权不在她亲儿子手中呢!”
……
面对千夫所指,齐薷实在百口莫辩,她只想说,这地段的居民脑洞实在太大了!
随着围观人数的不断增加,齐薷意识到再这么下去恐怕她会被唾沫星子给喷死,自个儿的终身名誉也会不保。不,她的名誉已经开始受损了。
齐薷无奈地看着男人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一软,在群众的指责与自己的良心不安中将男人带走了。对,就是带回她家。
当然,这并非她本意,所以回到家的齐薷一直都没有搭理那个男人,而且她仍有要赶他走的念头。
而男人则乖乖地坐在沙发上,姿态俨然一小学生。
然后,然后——
事情就渐渐演变成开头那一幕。
回忆一结束,齐薷便有些过意不去,这男人虽长得魁梧,但智商也是与三岁小孩没区别啊!自己这么凶他实在是违背了信义道德,属以大欺小!
齐薷边想着边打开冰箱,拿了盒果汁递给男人。看到他含着吸管的样子有些可爱,齐薷不禁伸手揉了揉男人乌黑茂密的短发。
这自然而亲昵的举动却令男人心中一动,他吸果汁的动作忽然停下,然后他听到齐薷问道:“对了,你叫什么?”
男人仰起俊逸的脸,笑得极为开心:“天远。妈妈,我叫阳天远,你可不能忘了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