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倒是笑得一脸温和,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意思,坦诚的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其实卢府的老夫人也就是规矩多了一些,脾气暴躁了些。上了年纪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这方面的缺憾,倒也还过得去。”
李芳莹见她说的轻松,不由得有些怀疑。“可我听说,在新婚头一天敬茶的时候,她就当众给你难堪?”
裴瑾浅笑盈盈,缓缓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后来弄清楚了,也就相安无事了。如今她老人家身子不大好,便去庄子上静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府呢……”
她的语气看似平淡,但任谁都能理解其中的艰辛。尤其是那些出了嫁的女人,更能体会里头的心酸。
“也亏得表妹你有皇上和相爷的照拂,若是换了其他人,怕是早就哭的昏天暗地了。”对于凌氏的名声,李芳语也是知道一二的。而且也好几次在宴会上见过这位老太太,那高傲的模样,比起正经的公主来还要倨傲三分,可想而知,是如何的难以相处了。
裴瑾感激的望了李芳语一眼,道:“都已经过去了。”
“瑾儿也是太过老实了。虽说孝道很重要,但你可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可不能任由他人骑到头上去撒泼。”李芳莹放下手里头的绣活儿,呛声道。
裴瑾笑着点了点头,心想总算是有人说了句公道话了。
镇北侯府里头的那些人,个个都把老夫人当做神明一样供奉着,个个惧怕她如猛虎。其实,老夫人也不过是倚老卖老而已,真的论起理来,也不一定输的。不过好在卢少棠在大婚前给她求了个郡主的封号,让她不必受老夫人的窝囊气。
“瑾儿,若真的受了委屈,可别把我们当外人。”李芳莹拉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表妹,真心实意的说道:“上回若不是你帮忙,兴许我就要困在那个繁华的牢笼里一辈子了。这个恩情,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若是将来遇到了什么难处,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表姐这么客气做什么?本就是亲戚,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也担得起你一声谢?”裴瑾半开玩笑的说道。
李芳莹却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模样。“我可不是说笑的。虽说是亲戚,但帮人也是有个度的。我知道你是真心实意的待我好,绝非那些假惺惺的人可比。”
裴瑾知道她嘴里的那些假惺惺所指何人,心中不由得替她感到悲哀。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李芳蕊被裴瑾下令掌嘴之后,仍旧不老实。整日想些有的没的,甚至还想在宫中暗暗地给同父异母的姐姐李芳莹使绊子,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若不是发现得早,怕是真的要毁了她一生了。
不过,李芳蕊也没什么好下场。
因为自恃美貌,她以为绝对会被选中的。奈何那些秀女都不是省油的灯,家世也一个比一个显赫,美貌者更是无数。故而她的优势到了皇宫里,也变得平凡无奇,毫无出彩之处。而且还因为与另外一个大家闺秀发生口角被直接逐出宫外,永远不得再次参加秀女选拔。当真是面子里子都给丢尽了,而作为侍郎的舅舅也对她失望之极,随便给她指了一门亲事,将她远嫁了。
李芳蕊哭过闹过,还递了帖子到侯府,想要请侯夫人出面帮她摆平这件事。可惜都无济于事,那时候唐氏正在禁足当中,连自己的院子都无法踏出去一步,更不用说去管别人家的闲事了。
如此一来,李芳蕊只能被逼着上了花轿,嫁到京城外三十里地的一个乡绅家里去了。不过侍郎府也没亏待了她,是以正妻的身份嫁过去的。那户人家也是十分的富庶,家有良田百亩,还经营着一些山货,日子还算滋润。加上她是官家小姐,对方不敢看轻了她,自然是锦衣玉食的供着。
唐姨娘起初也是闹个不休,后来被侍郎舅舅一顿呵斥,这才歇了念头,乖乖的收敛起脾气,躲在院子里不出来了。
这段往事,没想到李芳莹至今记在心里,无法忘怀。
“表姐这都要嫁人了,性子还这般急躁。若是叫舅母瞧见,肯定又要数落你的不是了。”裴瑾掩着嘴咯咯的笑着,将屋子里的气氛带的活跃了起来。
李芳莹撇了撇嘴,当真本分起来,又拿起一旁的针线绣了起来。
这时候,陆府派人来接李芳语母子俩回去了。裴瑾便和李芳莹一道,送她出去。景哥儿却抓着裴瑾衣裳上挂着的荷包不愿意撒手,乐得周围的丫鬟婆子又是一阵打趣。
“景哥儿是真的喜欢郡主娘娘呢……”
“果然是个白眼儿狼,谁给东西就认定了谁,唉……”李芳语也十分的无奈,看着儿子委屈扁着的嘴,又好气又好笑。
裴瑾却大方的将荷包取了下来,丢给景哥儿把玩,道:“不过是个荷包而已,景哥儿若是喜欢,就拿去吧。”
景哥儿张开胖乎乎的手丫子,拽住了荷包就不肯松手。嘴里还一直咯咯咯咯的笑个不停,很是得意的样子。
“瞧瞧瞧瞧……得了好东西就笑得合不拢嘴,真是个小淘气……”李芳语无奈的说道。
“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让他拿着玩儿吧。若是日后得了空,表姐可带着景哥儿去侯府玩耍,我那里还有好些给小孩子准备的玩意儿。”裴瑾当着众人的面,亲口邀约道。
陆府来接她们母子的人皆是一愣,没想到皇上亲封的这位郡主娘娘,与表姐妹关系如此的融洽,便上了心。
回到陆府之后,这个消息自然是传到了陆家那些主子的耳朵里。原先还有些轻视李芳语的那些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给她脸色看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看着姐姐那挺得笔直的脊背,李芳莹不由得感激的看了裴瑾一眼,道:“今儿个还得多谢瑾儿表妹了……若不是你肯过府来,又与我们姐妹俩亲近,怕是那些不长眼的狗奴才,也会给姐姐脸色看了。”
裴瑾颇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