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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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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归尴尬,难堪归难堪;第二天一早,苏菱恩照样跑去摄影棚报到。

昨天,她被工作人员驱逐出内场,闷闷地坐在休息区看着骆澄空在冷水里泡了整整一天。长久的不间断的拍摄之后,骆澄空的脸色很差。收工后,他在沈沁柔和几位工作人员的包围下速速退场,苏菱恩甚至没有来得及起身追过去,就看到他被人推进豪华房车里,扬长而去。

如果是换了平时,苏菱恩一定会生气的。气这小鬼好大的架子,还没成为明星,就开始耍大牌!

可是昨天晚上,她望着那个被包裹在毛毯里的、孱弱的颤抖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她只是心疼他。怕他会感冒了,担心他出事。

是以今天早晨,她不顾工作人员的白眼,仍是早早地来到拍摄现场,静静等待骆澄空的出现。皮包里,甚至备好了感冒药。

然而,九点钟敲过,所有工作人员各就各位,骆澄空还是没出现。苏菱恩不死心地等啊等,等来的只是一袭黑衣的沈沁柔。

沈沁柔一走进来,就一脸凝重地对戴着鸭舌帽的导演说:“澄空昨天晚上突然发高烧,目前身体状态非常不理想,今天上午的拍摄取消,租棚的费用会由我们来支付。”

发高烧?苏菱恩的神色瞬间僵住。

“靠!”鸭舌帽导演骂了句粗话,直勾勾盯住沈沁柔,“你准了他几个小时的假?”

“三个小时。”沈沁柔回答。

“那好,中午十二点,所有人必须回来做事。上午放假,爱干吗就干吗。”导演惜时如金。的确,干这一行的,大家都是掐着时间赶工。

沈沁柔无奈地摇了摇头,正要回身向外走,一个身影突然冲上来,一把拽住她的手,“骆澄空现在人在哪里?”

沈沁柔睁大眼睛,“苏小姐你?”苏小姐看上去急得好似心脏病就要发作,像头野牛似的冲了过来。

苏菱恩才不管沈沁柔诧不诧异,抓住她疾声问:“他住哪里?住宾馆?哪个宾馆?”

沈沁柔愣了片刻,才迟疑地答道:“宝隆,房间号是1307——”

她话没说完,苏菱恩没耐性听了,转过身快步跑了出去,连基本的礼貌都不顾,连再见都没和她说。

沈沁柔困惑地望着苏菱恩迅疾如风的背影,这女子和骆澄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苏菱恩招了一辆计程车,风风火火赶到宝隆宾馆。付了车钱连发票都没拿,就急匆匆地飞奔进大堂。等电梯的时候,她在心里狠狠地咒骂电梯升得慢;跑出了电梯门,她又开始咒骂这宾馆的结构古怪,走廊七歪八扭,害她找不到正确的门牌号码。

三分钟后,苏菱恩终于跑到1307号房间的门口。站在猩红色地毯上,她突然呆怔住,自己怎么了?为何心急火燎成这样?像疯子一样杀到骆澄空住的地方,是想要做什么?

她甚至没想过,骆澄空愿不愿意见到她,他明明就恨着她吧?

她也粗心地没考虑到,沈沁柔只给了骆澄空短短三个小时的假,此刻他在做什么?是不是吃了药、已经睡了?

她站在那扇门的前头,脚步踟蹰了。该进去吗?或者不进去更好?现在就识相地转身离开?

苏菱恩蓦然蹲下身子,一屁股坐在门口地毯上,用双手抱住头。她完蛋了,她真的喜欢上骆澄空了。即使只是待在靠近他的地方,她的心脏都会无法自抑地狂跳着。和他之间只隔着一扇门,她想进去,却觉得自己没资格进去。

她在地毯上坐下来,背部倚靠着门板。脑中有千万个念头混乱地交杂着,但她仍是小心地不让自己的任何动作发出任何声音。只因这扇门的另一边,那少年有可能在沉睡着,她不想吵醒他。

她正呆坐着浪费时间,神情沮丧;蓦然,门板毫无预兆地被人拉开。

“哎哎……”苏菱恩叫着,整个身子向后倒去,头部“咚”的一声砸在某人脚上。

她躺倒了,尴尬地眨眨眼,“我……”丢脸死了,居然以这种姿势摔进骆澄空的房间里。

门里头那个人表情惊讶,低头瞪着平躺在地的苏菱恩——她的脑袋滑稽的抵住他的裤管。半晌,他低声问:“老姐你也生病了吗?”

“没有生病的话,为什么会像白痴一样的跌在我脚上啊?”

十分钟过去,抱恙的美少年被强行塞回宾馆房间的床铺里,虽然乖乖躺下闭上了眼,但嘴里仍在咕哝:“苏菱恩,你刚刚跌倒的样子真的很蠢,我应该找相机拍下来的。”

苏菱恩尴尬地白了骆澄空一眼,“生病的人废话不要那么多啊。”

骆澄空继续低声咕哝:“我原本打算出去买药的,手边的药吃完了。”

苏菱恩二话不说,从皮包里掏出感冒药,扔在他身上,“拿去吃。”

好奇怪,在确定了自己对骆澄空的感情以后,她反而比较能够以自然的面目对待他,仿佛又回到两人在别墅共处的时刻,嬉笑怒骂,吵吵打打。

可是,她只知道自己喜欢上他了,下一步该怎么走,他们该不该发展,她脑中完全没有概念。

谁能够想象她和比自己小七岁的美少年谈起恋爱来呢?她没有这个勇气啊,甚至连想象的勇气都没有。

苏菱恩轻轻地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热水瓶倒了杯开水,端到骆澄空床头。

“先别睡,把药吃了再睡。”她柔声道,看着他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忍不住心疼他。臭小鬼,谁叫他昨天要硬撑?

骆澄空本已经迷迷糊糊地陷入梦乡中,听见苏菱恩的声音,直觉地推拒:“不吃,拿开。”

苏菱恩皱起眉,“你还是小孩子哦?药都不肯吃。”

“烦死了。”他把头一蒙,翻身睡。

“骆澄空。”她加重声音,“三个小时之后,你还要起床去泡冷水,现在不吃药,待会儿想死啊?耍个性也不是这种耍法!”骆澄空整个人缩入棉被里,不理睬她。这个女人突然闯进来,把他的心都弄乱了。他脑袋里像塞满浆糊,太阳穴剧烈抽痛。生病本来就够烦,她还跑来添乱,他真讨厌她!神经病女人,自作主张的、多管闲事的、每次都把他的生活搅得一团糟的可恶女人!

那天苏菱恩从别墅离开以后,他原本打定主意,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她,再也不和她说一句话。他生命中第一个用心去爱、去拥抱的女人,把他像旧玩具一样毫不留情丢弃了。这种耻辱,他说都说不出口,只是觉得心痛,要命的心痛。

她走后,他在“奇迹园”里行尸走肉般地活了数日,不管做什么都提不起力气来。他觉得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狗屁的奇迹。如果有,为什么不让他的心快点好起来?他也曾暗恋过阿沈,也为阿沈伤心过。但这次感觉截然不同,心从未这样痛过,回忆从未这样嚣张过。他一边在心里大骂那笨蛋老姐,一边又羞耻地想念着她。她与他共度的唯一一个夜晚,令他既伤心又欢喜。他抹不掉那些记忆,每夜对着空空屋子、空空心房,束手无策,只能自己煎熬自己。

后来,阿沈来探他,接他回去工作。他为了保有自尊,故意告诉阿沈是他把苏菱恩赶离“奇迹园”的。仿佛这样说,自己就不会显得太失败。

而结果呢?他还是失败了。昨天一整天他都冷冷地对待她,他以为自己做得很好了,至少——可以假装不在乎她了。可是今天,她又风风火火闯进他房间,四仰八叉地跌在他脚面上。方才,当他拉开房门、她的身体跌向他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她击倒了。

他……还是喜欢她,不能自已地喜欢她。是动了真心的,不是年少轻狂,也不是一时冲动。

所以他觉得她很讨厌。明明不喜欢他,来招惹他干什么干吗管他病不病?干吗带药来给他吃?干吗——此刻竟然开始动手拉起他的棉被?!

“骆澄空?骆澄空?”她的嗓音在他耳朵边上吵个不停,“睡着了?别赌气,要先吃了药才能睡觉的,不然你睡醒了头会更痛。”

苏菱恩伸手扯了扯骆澄空蒙头的棉被,隐约感觉棉被里头有股“内力”,暗暗地和她对抗着。她好笑地叹了口气,道:“你还真像小孩子哎。我拜托你,能不能别那么幼稚?”

就是这一句话,像一星火花迅速引爆骆澄空胸腔中所有怒气。

他蓦地翻身跳起来,把棉被一掀,冲苏菱恩大吼:“你管我?苏菱恩,你知不知道你很烦?我睡得好好的,干吗来招惹我?干吗莫名其妙跑来关心我?你以为你真的是我老姐,你以为我真的是你弟弟?!告诉你,我们没有关系,没有任何关系!”

苏菱恩被他骂得彻底愣住了,她感到这简直难以置信。骆澄空竟然会冲她发那么大的火?骆澄空会恶声恶气地吼她,说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他曾说过爱她,他曾为她哭过,他曾拥她入眠……想到这些,她心口霎时疼痛。但她忍住了,望着他苍白容颜和因情绪激动而上下起伏的胸膛,她下意识地为他找借口,她想一定是因为他生病了,身体太难受,所以才情绪不佳。

于是,她试图冲他扬起笑容,“你看你,发什么脾气嘛!算了,我宽宏大量原谅你一次咯,反正生病的人最大——”话音未落,一个枕头砸到她头上,她的玩笑话说到半截儿就被打了回去。

如果骆澄空再年长一点,再成熟一点,他就会知道方才苏菱恩冲他赔笑脸,已经是在尽量忍着怒气想缓和气氛。可是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先被她给气坏了:这女人竟然说他像小孩子,说他幼稚?!

好吧,也许那是事实,他是像个小孩子,他是幼稚。别人这么说,他一定忍了。可是自己心爱的女人这么说,尤其让他难受。

由始至终,她都把他当小孩子。无论他做什么,她都用“幼稚”作注解。这样一来好极了,她永远不可能爱上他,没有一个女人会爱上“小孩子”。

这感觉令他挫败至极,于是他想也没想地就捉起床上枕头扔她;就像以前她喝醉酒时也把衬衫扔在他脸上,那时他不也没生气吗?

松软枕头扔出去以后,击中苏菱恩的脸面,然后无声地掉到地上。

苏菱恩突然不说话了。她直勾勾地盯住面色苍白的骆澄空,目光逐渐变得晦涩。

在这样的眼光注视下,骆澄空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也许……玩笑开大了。他清清喉咙,尴尬地想叫她:“老姐……”

“我管你去死!”苏菱恩突然抓起床头柜上药盒砸向他身上,然后飞快地转身夺门而出。就在骆澄空仓皇地接住了药盒的那一瞬间,她已经跑得不见影儿了。

“苏菱恩!”骆澄空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想去追她,可是身子被床单绊倒,他从床榻上翻下来,扑跌在地毯上。

“好痛……”他呻吟着,仍努力抬起头来,绝望地盯住那扇开着的房门。方才身体坠地的重重响声竟也未能引得苏菱恩回头看一眼,可见她是真的气狠了。

骆澄空无助地趴在宾馆房间的地毯上。摔了一跤,病情好像更严重了,头疼得像要炸开一样。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很喜欢她,却每次让她从身边跑掉?上一次是他留不住她,而这一次——却是他亲手把她给砸走了。

半个月后

“为什么突然决定不跟这个CASE了?”

“日月星”的总经理办公室里,薛凯文这样问着苏菱恩。经过这半个月的重新磨合,他已经能以较为自然的态度面对前女友苏菱恩。虽然有时会尴尬,但总体来说,两人相处还算愉快。

“没什么,就是累了,不想跟了。”办公桌后,苏菱恩轻声回答,脸上笑容刻板,藏不住疲惫。

薛凯文皱起眉,“真有这么累?”见苏菱恩板起脸来,明显不愿多谈,他试图开玩笑缓和气氛:“之前努力了那么久,现在却要为人作嫁衣,你想清楚了?奖金也不要了?”

他说完了,办公室里一阵难堪沉默,苏菱恩没笑,脸依旧板得像一面墙。

薛凯文叹了口气:最近两天他这个前女友明显情绪不佳,“那——两天后的封镜庆功宴,你去不去?”

“不去——如果可以的话。”

“菱恩。”薛凯文拧起浓眉,“是出了什么事吗?如果有任何困难,你可以跟我说。”他帮前女友的风度还是有的。

“没有。”苏菱恩仍是惜字如金。

“那么庆功宴你一定要出席,厂商和模特经纪公司的人都会来。你和他们熟一些,而且你是我助理啊,就当是陪衬我,你也要去。”

“好。”她冷笑地应着。谈完了公事,没有多说一句别的,立刻转身走出办公室。

这一阵子,她的确心情很差,每天上班下班板着脸,像机器人一般毫无乐趣地活着。骆澄空的那个香水广告拍摄进度顺利,她去探班了两次,每天都站在离他最远的地方,敷衍地和厂商聊天。只要一有机会离开现场,她马上离开。

她不想再和骆澄空说话了,甚至避免再与他目光相触。那天他冲她大吼,把枕头丢到她脸上,她觉得这是一个最好的证明,证明他们没缘分,不适合在一起。

她不该爱上他的,她早该知道一个年轻男孩的爱,能有多么长久?兴致来了,说喜欢你;兴致去了,立刻觉得你很烦人。那天骆澄空拿枕头丢她,她不生气,她只是猛醒了,发现他并不是她所以为的那么喜欢她。是她自己傻,主观地把他的爱恋放大了,认真了,然后自己沉醉进去,以为真爱无敌,在某个时刻,甚至疯狂地想过要和他在一起。

其实,他们怎么可能在一起呢?21岁的花样少年,怎么和28岁的平凡女人在一起?未来的偶像明星,怎么和寂寂无名的广告公司小职员谈恋爱?多可笑的脚本,他们爱得起来吗?

苏菱恩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意兴阑珊地把桌上文件塞进包包里,然后背上包往外走。

经过前台的时候,李理英一把拉住她,“菱恩姐,你帮忙看看,我的电脑怎么也关不起来!"

苏菱恩回她一张冷脸,“五点了,下班了,我要回家。”幽幽地说完后,又游魂似的往外飘。

李理英诧异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什么时候菱恩姐开始对诸事漠不关心了?看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比和薛经理分手的时候还惨。

苏菱恩缓步走出写字楼,外头艳阳高照,对街的精品大厦正在搞促销,人头攒动,喧嚣又热闹。有几名工人正爬在高高的灯箱广告牌上作业。

苏菱恩在人行道的一端站定,仰头看着那个灯箱广告。这块广告牌一直是他们“日月星”广告公司代理的。今天,工人们撤下了原来的广告牌,换上“BLUE”的香水广告。吊车缓缓升起,轰鸣着吊起巨幅湛蓝广告牌,那上面是骆澄空浮水的镜头,他闭着眼全身放松漂浮在蓝色香水海里,神情无辜而单纯,如小婴儿在温暖的母体中徜徉。

BLUE……苏菱恩突然像被针刺着了,跳起身来,狼狈地扭头就跑。身后,一汪湛蓝笼罩着她。

她没想到,原来那个人的影子,竟是无处不在的。

拗不过薛凯文的坚持,两天后,苏菱恩仍是陪他出席了香水厂商和模特经纪公司联合举办的封镜庆功宴。

酒宴以自助餐的形式供应,方便各路厂商和代理公司联络感情。这次“BLUE”的平面广告一推出便大获成功,所以在场的每个人脸上都笑容欢悦。

当然,也有例外的——

“菱恩,我拜托你,好歹笑得开心一些,咱们上去和GAROLD打个招呼。”佳客云集的宴会大厅里,薛凯文一身笔挺西装,紧张又兴奋地指着不远处的一名大胡子高个儿白人。

“我又不会讲法文。”苏菱恩摇摇头,面上笑容勉强。今天,她就用这勉强的笑容撑过了庆功宴的大部分时间。今日的主角又不是她,是骆澄空,宴会大厅里悬挂了数幅“BLUE”的海报,在场的每个人都在夸骆澄空是可造之材,预言他代言的香水一定会大卖。为了公司的形象,今晚骆澄空破天荒地穿起西装打起领带,全程在沈沁柔的陪同下与一位位尊贵的宾客握手寒暄,最后还开起香槟,欢庆广告成功,一派明日之星的风范。

在这样的气氛下,苏菱恩感到无法呼吸。她嘲笑自己,竟然痴心妄想爱上骆澄空。看看今日的他吧!多么意气风发,不管走到哪里,都像明星一样闪闪发光,吸引在场每一个人的注意。也许明天,他的照片会登在报纸上;也许数月后,他会成为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她有什么权利喜欢这样的他?

她与他之间,只得分享了一个热吻,一夜温存,还有那些琐碎得不足以称之为故事的同屋岁月、点滴相处,扳着指头数一数,似乎也不满一个月。所以,她对于骆澄空而言,有什么特别的呢?

苏菱恩端着鸡尾酒杯,索然无味地啜饮着。突然,身旁的薛凯文轻触了一下她的腰际,在她耳边低声道:“打招呼。”她回过神,一抬头,看见沈沁柔携着骆澄空的手,正微笑地朝着他们走过来。

敬了一圈酒,终于轮到他们这一摊了?苏菱恩立刻打起精神,上前与沈沁柔握手,“沈小姐,这次的广告反响很好,恭喜你。”她聚精会神地盯住沈沁柔,她今天可真漂亮,身穿黑色修身曳地礼服,耀眼的水钻从领口一直镶到脚踝。

苏菱恩专心致志地欣赏沈沁柔的美丽,让自己目不斜视,刻意忽略站在沈沁柔身边的骆澄空。

而骆澄空的反应也非常冷淡,他双手插在西装口袋里,百无聊赖地看着大理石地面,连最起码的虚应都不会。

“哪里,是苏小姐帮了我们不少忙,才让这支广告可以在预期的时间内杀青。说起来,这一次合作这么愉快,我真的要感谢苏小姐的专业态度和精神。当然了,还有薛经理,您的支持也是我们非常看重的。”沈沁柔说着漂亮的场面话,明知道薛凯文正以着迷的眼光注视着她,但她仍然保持优雅风度,连微笑时嘴角的弧度都未曾变化分毫。

“好说,好说。”薛凯文对沈沁柔眉花眼笑。这女人真美,像尊雅典娜女神。

见谈话的主导权转到薛凯文和沈沁柔身上,苏菱恩偷偷地放开了薛凯文的手。此刻,他已经不需要女伴了吧?苏菱恩没有看骆澄空,转过身去,执了酒杯缓缓步出宴会大厅,把那些欢闹气氛抛在身后。

双脚刚一踏出门槛,透骨凉的夜风便袭了上来。苏菱恩缩了缩肩膀,拉拢肩头的丝绒披肩,站在月色下一口一口地喝酒。

越喝,心里越凉。她想起在“奇迹园”的最后一夜,她也是喝醉了,骆澄空柔情万千地吻她,说她是他所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他拥住她,整夜不放。她原本心痛着,难受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被他奇迹般地平抚了心情。

那天晚上,的确是奇迹来的吧?他那么爱她,那么温柔对待她。多珍贵的体验啊,一去就不回来了……“啪”的一声脆响,苏菱恩突然把手中喝空的酒杯丢在地上,看着它在她面前碎裂了,心中掠过一瞬间的快意,但随即又被郁闷拢住。

为什么这么不开心?她问自己。不过是一场尚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恋爱罢了,是她先拒绝骆澄空的,是她不要他的爱,现在,她又为什么这么不开心?

苏菱恩缓缓蹲下身子,想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不知为什么,眼前却一片模糊。她僵着手臂蹲在那里,呆怔。

这时,有人在她身后轻声叫:“小心割到手,我来。”

苏菱恩身子一僵。是他?

骆澄空快步走过来,在她身旁蹲下,小心翼翼地伸手捡拾地上碎片,“你总是这么粗心大意的啊。”说着略带责备地看了她一眼。

苏菱恩呆了片刻,说:“你的手不是很矜贵?别捡了,万一割伤了手指,保险公司还要赔给你。”

骆澄空一怔,然后微微笑了起来,“你连这个都记着啊?”在“奇迹园”里,他曾说过他的头很贵,不准她打。

“是啊,你是未来的大明星呢,您说过的话我哪有可能不记得?将来还打算去向狗仔队爆料呢!”她也轻轻地笑了。

今天晚上,他们不想吵架了。反正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算多密切,今晚过后,日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上面。吵架?不必了,还是和和气气地相聚,和和气气地分开吧。

“那天一时糊涂拿枕头砸了你,真对不起。”夜色下,骆澄空向她道歉。

“无所谓了,反正相同的事我也不是没做过。”她耸耸肩,侧头看他一眼,“我们扯平了。”

听了这话,不知为何,骆澄空心中微微一痛。扯平?好残忍的一个字眼。扯平了,也就疏远了。

“之后有什么打算?”苏菱恩问他。

“我个人是没什么打算;不过下个星期,阿沈打算带我回法国。”

苏菱恩的神情蓦然僵住,“去……法国啊?”心脏狠狠抽痛了一下;法国啊……听起来好遥远,在地球的另一边呢。

“嗯。”骆澄空轻轻点头,“阿沈说,既然我有决心出来继续工作,那么也应该有毅力把当年未修完的舞台训练课程继续修下去。我哥死了以后,我什么正经事都没做过,太失败了。”

“哦,了解。”她应了一声,心头突然一片荒芜。骆澄空要去法国了,这下可好,她再也见不着他了。言情小说中写的那些街头偶遇,也断不可能发生在两个天各一方的人身上。不过转念想一想,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他们根本就不合适在一起。骆澄空走了,走得远远的,她才能更了无牵挂地去过自己的生活吧?

“去多久?”她问。

“一年吧。把该念的书念完了,再回中国发展。”他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既然苏菱恩对他要去法国的事表现得丝毫不惊讶,那么,他也应当把失望藏进心底。

其实,他从未奢想过她会开口留他。既然没有抱过希望,失望又从何而来?他别开眼,听见这个一贯大大咧咧的老姐对他开起玩笑:“要去一年那么久啊?模特界帅哥很多,你回来以后,也许就没人认识你了。”苏菱恩笑嘻嘻地说,心里却很难受。

“没关系。他们都说我会红的,我身上有巨星的风采啊!”他附和着她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他还是努力地笑。

“巨星的风采?啧,你身上哪里有这种东西啊?”

“一年以后就会有了。”

“这么自信?”

“一向这么自信。我知道自己有多可爱!”他夸张地拍拍胸脯。

苏菱恩突然背过身去,一把捂住嘴。漆黑夜色里,她双肩微微抖动着,眼泪无声地流下来。他们俩在瞎扯什么?她明明很喜欢他,明明就舍不得他走,为什么要蹲在这里陪他说这些假模假样的废话?

骆澄空瞪着苏菱恩颤动不已的背影,还以为她在笑他。于是他扁扁嘴,站起身来,“那……我先进去了。外面冷,你也……别待得太久了。”

他站在她身后,嘴里说归说,脚步却不愿意移动分毫。他心里很清楚,今晚也许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她了。一年以后他会在哪里,她又会在哪里?没人知道。缘分这东西毕竟缥缈,他不敢指望。

“苏菱恩,再见。”他期期艾艾地说,期待她会回头。

“再见。”苏菱恩应着,声音冷淡得不像话,还带着些许的不耐烦。她头也没回,依旧维持着那个委顿在地的僵硬姿势。“嗯,那……真的再见了。”他失望地看了她最后一眼,然后转身回到那个灯火辉煌的宴会大厅里。

在那里,属于他的盛宴尚未结束;可是有什么东西,分明在他心里逝去了。

骆澄空走了。直到他离开了好久,连夜风都渐渐软弱下来,终于停了。天地间一片宁静,皎洁的月亮静悄悄挂在天边,半朵云儿遮住了它美好的容颜。

苏菱恩缓缓转过身,望向那喧闹的宴会大厅;那里灯光太绚丽,刺痛她的眼睛。她脸上挂着风干的泪痕。

以前,骆澄空曾为了她而哭过;而今天晚上,他们真的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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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你的心愿清单我包了

    你的心愿清单我包了

    心愿主神颜末某天收到了来自主系统的礼物,咳,美男一枚,作为她把某位不负责任整天只知道乱跑觅食的主神捉了回来的奖励。颜末:…奖励就不用了,我...我受不起凌执:末末,别这么绝情嘛,你把我捉回来,我当然是跟着你了!颜末:……为什么她要手欠,把凌狗那玩意带回来!!!看着自己的每张心愿清单最下面的大写加粗的攻略任务,颜末恨不得砍了自己,叫你手欠,现在好了,麻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