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走来两人,一人白衣胜雪,身形款款,自有一番卓越身子。另,一人彩衣如虹,亦步亦趋,似乎受制。
北冥抚雪,阿姝!
该来的,不该来的,在这一刻全到了!
阿姝看到叶文时,他身上冰冷异常,身体附近黑气萦绕,只能看得到一双眼睛,那一双眼睛却又猩红暴戾!
照常理说,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儿看到这样的人,不管之前有多亲近,在这时,应该是恐惧不敢近前的。然而,阿姝作为半兽人,和姐姐相依为命,为世人唾弃,被亲情不容。她受过的苦,受过的痛比北冥浩又差多少?她又岂是寻常小女孩儿?不寻常的小女孩儿又岂可照常理看!
“叶文哥!叶文哥!”
果然,阿姝一看到叶文,便急着一边从北冥抚雪的手中挣扎,一边唤他。见此,北冥抚雪却不阻拦,竟松放开阿姝,任由她跑到叶文跟前。
阿姝跑到叶文跟前,一把抱住叶文,昂起小脑袋看着他,灵动的眼中,一水清澈,眼底是纯粹的担忧。
叶文被阿姝一撞,身形一震,暗灰色的双眼,看到一袭彩衣的阿姝,突然有了颜色。对了!还有阿姝,阿姝是真心对他的!
突然,脑海中恢复一点清明,心神一敛,运起灵力,心中怒喝一声:“给我退!”
霎时间,附近的黑气一阵翻涌,此起彼伏,蓦地,黑气翻涌之势一滞,几息后,又猛然朝体内一收,消弭殆尽。
叶文身边的杀气消散了不少,能让人看得清他了。
低头,和阿姝对视着,一盏茶过后,叶文忽然弯下腰,伸出双手,眼皮颤抖了几下,慢慢将阿姝环抱住!
那样轻柔,那样珍惜!
阿姝的出现,使叶文将杀气压回体内,此时,叶文渐渐恢复了常态!
见此,杨家老祖二人不喜反忧!北冥浩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将众人骗到此处,让叶文的空灵心堕落!此时,又怎么可能让叶文这么轻易的清醒过来?
其中必有蹊跷!
北冥抚雪走到北冥浩跟前,轻声道:“父亲!”
“嗯!”
北冥浩应了一声,看向阿姝道:“都办好了吗?”
“是的!”
得到回复,北冥浩笑了笑,忽然看向师灵萌和抚雪,语气一柔,道:“你们后悔么?如果你们想平凡的生活下去,咱们就不报仇了,我去见柳兄,你们去找自己的平凡的生活吧!”说到这里,话音一停顿,又道:“我想听真话!”
北冥浩的声音很轻,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清楚的听到。
其他北冥府的人,听到这话,面无表情,手中却是悄然多了一柄钢刀,隐隐对向心脏,眼底一片决然。
杨家老祖二人则是面上一愣,随即眼中一喜,满脸希冀的看着二人,心底暗自祈求二人不要报仇。
的确,世事多变,然而,却不是每件事都要变!至少,此时的师灵萌二人没想要变,二人没有一点犹豫,道:“报仇!”
闻言,北冥浩怔了几秒,似在回想什么!而后眼中一凝,看向叶文二人,道:“我北冥浩就当一回大恶人!”
见北冥浩将目光放在阿姝身上,杨家老祖心底一惊,暗叫不好。刚想要有所动作,却忽然发现被禁锢住,发不出声,也动弹不得。
呆愣愣的,就像一个木头人!
北冥浩禁锢住了两位老祖,朝叶文道:“叶文,你不在的日子里,阿姝过的是什么样子的生活吗?”
适才,叶文意识清醒了一些,比起平时的灵醒,却略显呆滞!他略显麻木的眼睛看了一眼北冥浩,却没有说话!
北冥浩道:“衣,食,住,行!先说食,她吃的,都是酒楼拿来的泔水!”
闻言,叶文身形一震,低下头,不敢置信的看向阿姝。却见其大肆摇头,但那眼中隐隐的委屈的泪水,他如何看不出!
他脑海轰的一声,像是被扇了一记大耳光,震得耳边嗡嗡作响。
“住,她睡的是马厩,只有冷地板,连稻草也没有!”
叶文心底一紧,使劲的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打了自己头几下,尽量保持着清醒,抱住阿姝的双手却紧了一些。
“行,她走在府上,丫鬟家丁们都要打她,随便打,也要骂她,野种,狗杂种,什么都骂!等你回来时,我们才及时把她的内外伤都治好,还威胁她!说若是她说出去,我们就杀了你,然后,她竟然真的一句也提!”
北冥浩又道:“衣,她几乎不穿衣服,丫鬟们觉得这样打她,她才痛一些!她几乎不穿衣服,在府中走来走去,然后,你知道,男人都有一个毛病!那些个下作的家丁,饥渴了,连小孩子也不放过的!在那天下午,几个家丁把她拖进了柴房里,之后她连着休克了好几天,我们才把她从鬼门关里救出来!”
这时,周围突然静得吓人,二位老祖话也说不出来,因为他们被北冥浩禁锢住,说不了,也动不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看北冥浩,他们看着北冥浩,就像看着一坨在茅坑里发酵好久的屎一样!
阿姝带着哭腔摇动叶文的手臂:“没有!真的没有!”
叶文使劲的咬住嘴唇,等血腥味传到味蕾时,他忽然对阿姝笑了笑,道:“他在骗人,对不对?你看,我都知道!”
一边说着,一边把阿姝的眼泪擦去!
他忽然又看向师灵萌和北冥抚雪,只见二人身姿卓越,亭亭玉立!二人见他看过来,便向他看回去,目光说不出的冰冷!
突然,他又收回目光,不看她们,也不看任何人。他没发现,他的眼神,比师灵萌二人还要冷一些,身边的杀气若隐若现,很不稳定!
这时,北冥浩又道:“为了见到你,她默默的承受了一切。她不仅不告诉你这些,每次见到你,不仅要装作一点事情也没发生,还要跟着你同我们强颜欢笑。”
叶文蒙了,脑海里一片浆糊,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他看得清楚一切,却什么声音也听得没那么真切!他忽然吻了阿姝的额头一下道:“阿姝,咱们出去!就照你说的,咱们离开这里,咱们重新开始!”
北冥浩见叶文还在强自硬撑,没有完全失去控制,看向叶文的目光竟然一暖,充满欣赏,叹息道:“竟然压制住了,你实在没让我失望!”语音一顿,道:“如果我还是那个北冥家的少主,你依旧是这么半路闯出来的,那该多好!”
杨家老祖面上一红,猛然喷出一口鲜血,也不顾擦掉嘴边的血迹,怒声道:“不好,那绝对不好!”
闻言,北冥浩脸色一滞,却不再多言,左手的手套却无声息的出现,看向阿姝的眼中一片冷意和决然。
就在他准备动手时,忽然眉头一皱,身形一动,从右边移出几步。下一刻,一支竹箫凭空而现,插在北冥浩站立的地上。
没有巨响,就无声的插在那里,就像是长在那里一样,没有一丝缝隙,竹箫周围竟没有一丝裂痕。
师灵萌等人见此,心头一惊,纷纷拿出武器,向四周警惕。杨家老祖却是脸上一喜,心中稍定,对着黄家老祖使了一个眼色,黄家老祖随即了然。
忽而,一个少女的清脆嗓音从祭台下传来:“北冥城主,好大的心!好强的心!”
音未落,人却已到。众人只觉眼前一闪,一少女出现眼前。凌空而立,绣眉微颦,看着北冥浩。
及此,众人方得细看。
女子身着一袭嫩黄衣衫,那眉若峰画,眸中清水一点,一面白纱遮面,平白增了一些神秘。女子黑发如瀑,自然披落,只在耳边向前,各挽起一个边花,束住两边的发丝,其余的青丝自然披散在身后。
这女子,生得好气质,若出尘雪莲,却不清高,似天上仙谪,却不凌人!
女子飘然而来,脚尖一动,虚空点缀几下,落在二位老祖身前。她伸出芊芊玉手,只轻轻一挥,霎时,一股灵力轻柔漫去。二位老祖如春风拂晓,刹那间,破了北冥浩的禁锢!
二位家老祖对视一眼,急忙站起身来,对女子行了一礼,道:“多谢!”
少女回了一礼,道:“不敢,晚辈左琰儿,来自梦璃学院!”
闻言,二位老祖对她感激一笑,自主站到左琰儿身后去了。
叶文抱着阿姝,小心的控制这自己,突遇左琰儿到来,便看了一眼左琰儿。待看清后,不由心中惊奇,竟是他在十里大山碰到的骑仙鹤的那个少女!
她来此作甚么?
叶文看到了左琰儿,左琰儿同样也看到了叶文。见到叶文,左琰儿眼神有些意外,但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即目光看向了阿姝,见其一脸疲惫,脸上尤有泪痕,怯怯的拉着叶文的手,眉头一皱,竟对北冥浩生了杀意。
同一时间,叶文忽然感到一股强大的杀气自心底涌出,直慑心神。叶文猝不及防,险些心神失守,急忙抱守归一,堪堪将其压制住!
左琰儿没有意识到,她的恼怒给叶文带来的困惑,她却是在等欧少阳一众人。不久,又有一男音传来!
“该死!该死!”
两声‘该死’说出口,爽朗,干脆,大气且坚毅。声一入耳,便知其人,心中对其无意中多出许些好感。
而叶文也是一怔,已听出了此人的身份。
男子落在祭台之上,一袭白衣,身高九尺,不胖不瘦,剑眉如峰,瞳孔白色,脊背挺直,头发一丝不苟的挽在一起被玉杈固定住。
欧少阳一脸阴沉走来,右边跟着陈武,身后是铁历三人!他看了二位老祖一眼,递给二人一粒丹药,道:“这是清灵丹,专治内伤!”
杨家老祖没有急着接过药,反而急声问道:“老师来了吗?”
闻言,欧少阳道:“李老没来!”
“那就难办了,北冥浩竟是聚顶境后期的灵者。”
“什么?”欧少阳闻言骤然一惊,旋冷静下来,道:“如此说来,这里的情况与我们掌握的情报出入太大。这的确难办了,不过事已至此,只有尽力而为了!”
杨家老祖正想将此间的情况告诉欧少阳,欧少阳抢先道:“刚才你们的对话,在碑林的小道上我也听到了一些!知道了这些,便不需要知道别的什么了。”
闻言,杨家老祖也不再说什么,接过欧少阳给的丹药,暗自恢复伤势去了。不久,杨家众人也已赶来。
铁历三人和陈武站在了欧少阳身后,杨家众人自然站在了老祖身后,而左琰儿身后则站着黄家老祖!
北冥浩看着欧少阳等人,显得毫不在意,甚至还能笑出声:“人倒是来齐了!”
欧少阳道:“却是比你想的要齐!”
“不然!”
“不然?”
北冥浩道:“若果你以为你们的出现我没料到,那你就错了!我不只知道你们要来,我还知道,还有人要来!”
“城主大人,设计得好啊!”话音刚落,周离的声音传了过来!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却蕴含这滔天怒火!
“绝!”这是黄少英的声音,怨恨无比。
高出往低处传,声音更远,更清楚。所以在碑林小道上,已经把刚才的对话收入耳中,对敌我情况也有了大致的认识,站队也站得很明确。
一炷香的时间后,黄家一众人站在了左琰儿身后,而周家则有自成一列的意思。在有人不忿时,周离身上突然释放出一股惊人威势,冲天而起,俨然是通灵后期,几近通灵巅峰。
众人一阵哗然,震惊不已。
杨家老祖和黄家老祖相视一眼,均是见到对方眼底的不解和不可思议。不过如此一来,倒是没人说什么,倒是欧少阳对周离略感兴趣的样子。
北冥浩见此,笑道:“周离,你倒是不装了!”
周离冷哼一声,道:“再装下去,我便再也不用装了!”
闻言,北冥浩眼神一凝,一股骇人威压从他身上传出,浩浩然如大海翻浪,浩瀚无匹。威势一动,席卷而去,直压向欧少阳众人一方。
在前的四人,展开手段,抵御威势。
左琰儿收回玉箫,右手执箫,轻轻一点,霎时间,在身前一尺外,划开一道屏障,将那股威势挡在了外边。
欧少阳不同,一双铁拳运满灵力直轰出,与气势砰然相撞。顿时,空气撕裂,产生的气流掠过衣袂,猎猎作响。
同时,周离、杨家老祖亦是相自使出手段,四人合力堪堪抵挡住。这还只是单纯的威压,若是真的动起手来,怕是全部合起来都抵挡不住。
见此,杨家老祖心底一沉,暗暗着急。而欧少阳虽一脸沉重,却不惊慌,隐隐有道。左琰儿依旧一副处事不惊,淡淡的看着北冥浩。
这期间,威压碾压过去,对叶文却没一点影响。正因此,他才得以在一边冷眼旁观,观察着场中的变化,寻找着逃出去的机会!
北冥浩收起威压,对欧少阳道:“你们在什么时候注意到我的?”
“不早,就是两年前!也知道你有一个不好的谋划,却不想你的谋划这么大,而且你本人的实力这么强!看来,情报出了不小的误差!”说到这里,欧少阳略显无奈。
北冥浩又道:“其实你所谓的拿一点线索,其实是我故意透露出去的,所以你也不必觉得情报有误!”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左琰儿脸色不变,欧少阳震惊后旋即释然。陈武不信,冷笑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是自找烦恼么?”
欧少阳看了北冥浩一眼,沉声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与其关键时候被发现处处受制,不如提前暴露假的信息掌握主动!!”
“你很聪明,年轻人!”北冥浩淡然一笑,顿了顿,说道“没错,你们一切的行踪和行动我都知道。你为了让其他二人不被发现,特地在天光城里闹事以吸引我的注意力。本来是不错的想法,却不想起点本就处于绝对劣势,这个计划当然失败了。而且冥冥之中助了我一臂之力。将她送到了他身边。”
欧少阳闻言略微皱眉,望向角落里的叶文和阿姝,不解道:“我知道他潜力无穷,但是现在的他却一无是处,他在你的计划里能起什么作用?”
北冥浩悠然一笑,不作回答,算了算时辰!突然左手一晃,手套出现在手上,运转灵力,疾速向阿姝掠去。
刹那光景,已到叶文跟前。
叶文大惊,急忙抱着阿姝退往祭台边缘。正退后之际,忽然,背后一寒。叶文心神一震,不容多想,脚下用力!
啪!啪!啪!
七声轻响,疾速朝旁边移开!
与此同时,两道身影如影随形,紧随北冥浩的身形而去!
砰!砰!
两声脆响在叶文背后响起,叶文回头一看,三个人的身形出现在他刚才所站之地。一个是北冥浩,一个是左琰儿,一个是欧少阳。
北冥浩站在中间,右边是欧少阳,左边则是左琰儿。左手手套上捏住左琰儿的玉箫,右手则是抓住了欧少阳的铁拳。
下一刻,欧少阳二人身形一退,护在叶文二人身前!二人不知北冥浩什么要对阿姝不利,但是,他们肯定不会让他轻易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