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问天唯恐屠龙门人有所察觉,不敢耽搁。归依依回身将装着随身衣物的包裹背在身上,就要跳窗而出。忽听有人叩门,不禁吃了一惊。叶问天闪身躲到窗下,归依依轻轻将窗关上,略平复下心情,问道:“是谁?我已经睡下了。”来人正是冯梓贞。他在床上辗转难眠,想起归依依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心如刀绞。他因十分爱慕归依依,因而对她呵护备至,唯唯诺诺。心想纵然她对自己冷漠,只要自己好生待她,时日一久,自然会感化她的心,令她回心转意。不想归依依今日所说的话如此绝情,远胜于那支袖箭带给他的伤痛。与其勉强她和自己在一起,痛苦终生,不如就此放手,让她像先前那般洒脱快乐。他本是个心性至纯之人,为人处事但求无愧于心,因而又来找归依依,想和她说明心意。
归依依一听是他,又气又恨,道:“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说的,你快回去吧。”却听冯梓贞道:“我只和你说几句话,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归依依见他毫无离开之意,只好忍耐,怒冲冲打开房门。冯梓贞低着头不敢正视归依依,将房门关上后,沉默半晌,才开口说道:“你先前对我说的话可是真心的?”归依依看也不看他一眼,道:“我从来都是想什么就说什么。”冯梓贞咬了咬唇,道:“既然你一点也不喜欢我,又何必不远千里去中原成亲。”归依依不明白他话中之意,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的。”冯梓贞道:“归姑娘既然不喜欢我,就请自便,冯梓贞绝不会横加阻拦。”归依依又喜又惊,大瞪着眼看着冯梓贞,半晌才说道:“你..你说的可是真的?”冯梓贞微微点头,一句话也未说。归依依喜出望外,他再想不到冯梓贞竟然会说出这样话来,顿时喜形于色,又蹦又跳。只是见冯梓贞怅然若失的样子,心里也觉不忍,走到冯梓贞面前,缓缓说道:“但是你爹知道了一定不会同意,他..。”归依依话还未说完,冯梓贞打断她的话,道:“一切我自会向他老人家讲明,你不必担心。”又道:“外面有人守卫,我送你走只怕方便些。”说完抓住归依依的手臂向外就走。只是伤口作痛难忍,双眉微微蹙起。归依依看了他一眼,本来还对他深恶痛绝,此刻心中却感有负于他。言语也轻柔起来。低低的声音说道:“你的伤口还痛吗?都怪我不知轻重..你莫要怪我才好。”
冯梓贞见她柔情脉脉,全然不似先前那般骄横无礼,灯光下越显妩媚动人,心中五味陈杂。轻轻笑道:“这点小伤归姑娘不必介怀,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免得被我爹瞧见。”二人推门就向外走,却见冯鹤鸣正站在门前,满面怒容,额头上崩起一根根青筋,一双眼睛寒光四射,狠狠地盯着冯梓贞和归依依。归依依见了身子不由得一颤,冯梓贞也倒退几步,将归依依挡在身后。冯鹤鸣冷冷一笑道:“这么晚要到哪里去?”冯梓贞支吾道:“依依在房中呆的乏闷,我想..带她..去看看星星。”他心中紧张,又不善撒谎,竟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冯鹤鸣冷哼一声道:“你们说的话我听的一清二楚怎么要走也不言语一声,当我又瞎又聋吗?”
冯梓贞刚要开口辩解,冯鹤鸣的目光刀锋般向他扫来,吓得又将话咽了回去。冯鹤鸣来到归依依身前,归依依猛然觉得一股强悍之气将自己紧紧围住,纵然她一向胆大妄为,也不禁打个冷战。冯梓贞知道他爹的秉性,怕他出手伤害归依依,急忙将她拉到身后。紧张地望着冯鹤鸣。冯鹤鸣强压心头怒火,缓缓对归依依说道:“如今武林中人都已知道归、冯两家结亲之事,若是你就这样一走了之,大喜之日,却不见新娘子的踪影,你教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放?从今以后还如何在武林之中立足?”归依依见他咄咄逼人,刚要开口,被冯梓贞暗地里扯了一下衣襟,方强自忍住。冯鹤鸣又道:“即便你不顾我们父子的脸面,你爹只怕也会怡笑天下,从此在武林抬不起头来。他膝下只有你一个女儿,疼爱之情自不用说,你就忍心做出有损他名声之事吗?”
他这番话可谓言之凿凿,正说到归依依的痛处。她虽然不喜欢冯梓贞,也不知她爹硬逼她嫁给冯梓贞的用意,之所以忍气吞声来中原,一方面叶问天答应相助她脱身,更知道爹做出这样决定,亦有难言之隐。她虽憨劣,却不是无心之人。被冯鹤鸣一说,心中更是迟疑难决。心中悲愤莫名,竟落下泪来。
冯梓贞见归依依伤心哭泣,十分不忍,想要安慰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似有千金重量压在胸中,透不过气来。只觉气血逆行,竟吐出一口血来。身体再也把持不住,瘫倒在地上。冯鹤鸣一惊,急忙上前将冯梓贞扶起,将掌附在他背上,运力为他调理血气。归依依见他脸色苍白,虚软无力,知他中了袖箭,本就流了不少血,又被自己痛骂心里委屈,再加担心冯鹤鸣会伤害自己,因而心神不宁,导致气血逆流。心中竟生出负疚之感。
冯梓贞脸色渐渐回转过来,冯鹤鸣才将双掌移开。道:“从今日起不许你们再见面,我自会派人照看她,你肩头箭伤不轻,要好生静养些时日。”归依依一愣,心想他并未看见受伤经过,竟然所知分毫不差,实是惊人。冯梓贞虽然心中不愿,却不敢分辩,只得默默站起,冯鹤鸣面无表情,对归依依说道:“我就住在你隔壁,有事尽管找我,只是不要再生枝节。”说罢,大步出了房间。冯梓贞看了归依依一眼,一声不响紧跟而出。
归依依将房门关上,想起叶问天还在窗下,便开窗找寻,还那里有叶问天的影子。想他一定是怕被冯鹤鸣发觉,暗中离开了。她复将窗关上,坐在床头,思前想后,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