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冷云飞”回到家中时,没有看到“铁颜”。寻找时,发现地下室的门是开着的,便走了下去。
当他推开旁边的一扇小门时,眼前的情景把他惊呆了。只见那不大的小屋中铸着一个大铁池子。他拾阶而上,看到那池中堆积了厚厚的土壤。在那肥沃的黑土之中栽有一株桃树。
那桃树并不很高大,但枝叶却长得很茂盛。现在还没有开花,但已经能想象它盛开时的壮观景象。因为这“铁渣城”中从来也没有过开花植物。
在它的斜上方有一盏模拟日光灯,此时“铁颜”正在树下精心地培土。旁边放着铁锹、肥料、水桶之类。她看看愣愣的“冷云飞”,便招手叫他下来。一边垂下头继续培土,一边说:
“在我们‘铁渣城’没有适合植物生长的土壤和空气。所以我就收集了些肥沃的土壤准备了一颗桃种用心培护。如今它已经长成大树了,它名字叫‘希望’。
我这辈子还从没见过雪。也不奇怪,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没见过。只有在外来人的描述或者书本中想象那种壮美、洁白的画面。我猜那一定很美,哎呀,真羡慕死了!
我没见过雪,但在这桃树下看的桃花盛开、飞舞,就如同真的置身于大雪中一般了。
二次大战刚刚结束时,有一个美国记者到德国一个普通家庭去采访。那时战争把他们的一切都夺走了,包括很多亲人、朋友,他们什么都没有了,都要重新开始。战后已经千疮百孔了,一切美好的都荡然无存。
但那记者却在他们的窗台上发现一盆小花,他觉得那个民族一定会有希望,一定能再站起来。
因为他们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中,如此恶劣的条件下,仍然没有忘记追求美好的事物,没有忘记‘爱’。
我这地方小,只能种一株。但这也已经很不易了。不单是我,我会请许多人来,看这希望和美好。
我把它落下的花瓣都收集起来,就存放在那边的保鲜库中。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就在那里有好多呢(那时的保鲜技术已经达到相当高的程度,能数百年保持新鲜物体的原状)。
也不知道你是从哪来的,见没见过雪,还有飞花。我觉得你见到那些时,就只想去追求美好和希望,而永远不会想去死。
女孩子都是喜欢花的。但我不喜欢盆栽的或是摘下来的,那样就没有了生命。我更喜欢自然中的,即使那么一小朵也会给人带来希望。
再过些日子,它就要开可。到时候你就能是第一个观众了。你真的是很幸运呦!我都等不及了,真的好激动!”
此时一向坚强、平静的“铁颜”兴奋得像个孩子。“冷云飞”也笑了,笑得很干净。抬头望了望那即将绽开的桃花。
从此“冷云飞”更加努力地工作,他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他会向各种工人学习技术,站在一旁默默地记忆他们的每一个动作、细节。每次别人看到他的时候,脸上总会挂着谦虚而亲切的微笑。
以前还是“小王爷”的时候,终日只是寻欢作乐,也从没考虑过普通百姓度日的艰辛。就是在“吴忧儿”那里,也是由他全全照顾。不曾赚一钱,挣一米。
如今他已是自食其力。并且学会了“铁渣城”中的各门技术。那惊人的记忆力和领悟力,却在这充满廉价劳力和繁复、枯燥,程序化劳动的“铁渣城”中得以升华。同时他也了解到那些贫苦工人的艰辛生活。每天不停劳作,却只能拿到微薄的收入。那些反反复复的相似劳动,慢慢地消磨尽他们的生命。
他也做些在以前认为是最低贱的工作,捡拾垃圾,打扫卫生。但他把每件事都做得很用心,变废为宝,他在享受生活。
晚上两人能相对在餐桌前,用餐前“铁颜”总要祈祷一番。而冷云飞就在对面静默着:“我们爱面包。我们爱奶酪,但最重要的是我们彼此相爱。”
然后两人便在温和而幽暗的烛光中用餐。“铁颜”总会滔滔不绝得讲述自己的经历和快乐往事。“冷云飞”总是微笑着,看着前面面具中自己的脸,静静地听着。每每“铁颜”也想听听“冷云飞”的故事,他总是泯然一笑,闪现出许多说不清的东西。
他在“铁渣城”中帮助过许多人。甚至解救过一个在飞速运转的传送装置边玩耍的孩子。将他迅速推出危险区域。从而更激发出自己的潜能。如今他已能靠着两支双拐迅速移动,速度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