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红镇”的百姓先是一愣,随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院中的百姓才回过神来。接着便是满场哗然,人们先是面面相觑,一张张平庸的脸上满是狐疑和惊奇。
接着便是交头接耳,他们相互用嘴巴和眼神交流着,眼眉在光滑的、或满是褶皱的脸上到处舞动。
“那不就是李老板十几年前从后山捡来的那个女孩吗,真真是个祸害呦……”
“这满院子的白花,真是太不吉利了。小女娃子心下怎么这么歹毒呀?”
“哎呦呦,我那时就说嘛,这般的模样、身段,必定是个妖精没错。现在果然应验了……”
“‘纵云’老爷这是上辈子造得什么孽呦,引来这么个东西败丧家门……”
“这女娃子可真是个厉害的****,‘均红’少爷平时看时却是本本分分的。可苦了尹家小姐喽……”
“那后山是‘九尾娘娘’的地盘,大家是绝对不能靠近呢,我看那丫头就是‘山鬼’……”
“作孽呀……”
这几天“纵云”实在是身心俱疲,也整日为“天青”的下落茶饭不思。此时更如晴天霹雳,一下把他彻底击倒了。他摊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软了。好像一下老了十几岁。
“粉采”小姐就更惨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在众目睽睽之下,跟在另一个女人身后,径直出门的背影。一来,这小姐千金之躯,最近也是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二来也是连日操劳,一路颠簸,再加上此时又气又急。身子一晃,娇躯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尹家的人一见,早大惊失色,忙上前抢救,一时哭闹声四起。婚礼现场一片大乱。
“均红”紧随着“天青”的倩影,疾步追赶。那白色的身影却在前面不远处,忽隐忽现。时时都在引导着他,诱惑着他。
终于他转过街巷、石路、吊桥、河滩、草野、山林,任凭脚下道路崎岖。“均红”都在苦苦追寻着,一身新郎的礼服早被荆棘刮得伤痕累累。也根本辨不清东西南北,一路踉踉跄跄,跌跌撞撞。
终于“均红”一步步进入“落红镇”后山,“千蝶谷”深处,那无人靠近的所在……
四周是雀鹰、夜猫子的叫声,夏虫低吟。周围漆黑一团,依稀可以看见脚下的石子和小径。夜露浸透了衣角,荆棘和夜草刺着、割裂皮肉。山间是带着露水的花草的清香。
月亮配合地退进云层,夜行动物各就各位。
“均红”一路慌乱地跑着,脖子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拉一拉地向上提。耳畔只有自己杂乱的脚步,和猛烈、无规则的心跳。终于他进入了一个神秘的领地……
此刻李家已是天下大乱。“纵云”完全瘫软了,任耳边多嘈杂他都听不见了。亲戚朋友忙着收拾残局,婚礼便在混乱、抱怨和对“天青”的诅咒声中,草草了事了。
夜半时分,“纵云”一把火将府宅和家产统统烧了个精光。
他一直在大火前狂笑。家人上前阻止的,都被他疯狂地推搡开。
李家的房舍多为木质,周围的百姓怕殃及自家,将火扑灭时,偌大的府宅基本没剩下什么了。
好在家中其他人并未受伤。只有夜里在洞房中上吊的“粉采”小姐,已变成了一堆枯柴……
几天以后人们在“千蝶谷”的断崖下,发现了五脏六腑都已摔裂的“均红”的尸体。
那天夜里,在这“千蝶谷”深处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就无人知晓了。
而在“落红镇”上却多了一个满街乱跑的疯子。百姓没人同情他,都只道他是自己惹祸上身。
至于从深谷捡来的“山鬼”最终的下落,更没人知道,也更没人去想。只留下一个传说,“告诫”后人罢了。
至于“天青”那天带来的“不吉利”的梨花,是否真有意下咒,则不为人知。
只是当时在场的众人,一见那片清白如玉的笑容,只有痴与迷的份了。揣测、暗伤一概在事后方醒觉过来,也只有背地里怀了对那份不可亵渎之貌,做出践踏之事的酸痛心态,以表明自己的置身事外了……
从此“山鬼”——“天青”,这个不吉利的东西,便在“落红镇”再没出现过。
但人们仍不时传讲这个故事。也时时告诉那些喜欢冒险,或不安现状的人,千万不要到“后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