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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小矮人

小矮人说:“谁叫你们救了我的命呢,对你们不需要隐瞒什么,其实我是凯斯宾王子的信使。”小矮人说,“我还是从头讲起吧——凯斯宾从深宫中逃出,现在成了叛逃的逆臣……”

露宿的痛苦在清早醒来时是最厉害的,因为一睁开眼就必须起来,毕竟地面太硬,谁也无法重新入睡。因为寒露和冰冷坚硬的地面,往往使人很早便要醒来。最为糟糕的是,早餐完全没有着落,只有苹果。在此之前,大家已经吃了好几顿苹果了。当露茜说这是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时(她的话并没有错),小伙伴们谁也没有在意,爱德蒙说“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小岛”,这才是大家的心里话。

他们在井边喝了点水,再蘸了点往脸上拍了拍,算是洗了脸,然后顺溪流而下。溪水的尽头是一道海峡,大家久久凝视着眼前的海水,正是这海水让他们与大陆完全隔绝了。

“游过去吧。”爱德蒙说。

“苏珊没有问题(因为她在学校时就是游泳健将)。”彼得说,“可是,我不知道咱们几个怎么样。”他说的“咱们几个”是指爱德蒙和露茜。爱德蒙至今在学校的游泳池里也游不了一个来回,而露茜在水里简直就是个秤砣!

苏珊说:“海里也许有暗流,爸爸说在海里游泳是很危险的。”

“可是,彼得,”露茜说,“在学校,我是不会游泳,可是自从来到纳尼亚,我们不是学会了很多吗?骑马、打猎……当然也包括游泳啊!”

“嗯,在纳尼亚,我们都是成年人。”彼得说,“我们甚至将国家治理得好好的,也的确学会了做很多事情。可那一切已时过境迁了。”

“我有些明白了。”爱德蒙若有所思。

“明白什么了?”彼得问。

“就是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啊。”爱德蒙激动地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们离开纳尼亚不过才一年,凯尔帕拉维尔却好像已经被废弃好几百年了?难道大家还没想明白吗?也就是说,或许纳尼亚的漫长光阴在英格兰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说下去,”苏珊说,“我也有点明白了。”

“这就是说,”爱德蒙继续说道,“当我们离开纳尼亚,原来的时间概念就不存在了。虽然我们在英国才一年时间,但这一年完全有可能就是纳尼亚的好几百年呢!”

“真棒,爱德蒙!”彼得兴奋起来,“你说得太对了。”

“这一切已经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我们今天虽然回来了,但就像是十字军,或者盎格鲁-撒克逊人回到今天的英国一样!”

“那该发生多大变化啊,过去的朋友如果还在,见到我们会惊呆的!”露茜激动地说。

“嘘!看!”三个伙伴打断了露茜的话,因为这时发生了新的情况。

海峡对面,他们的右前方,是一片树林,河口应该就隐藏在那片林子的另一侧。因为此刻,从树林后面划出来一条小船,横穿海峡朝他们驶来。船上坐着两个人,一个划桨,另一个坐在船尾,一直使劲按着什么,被按着的东西似乎在拼命地挣扎着,应该是个活物。坐的人身穿盔甲,胡子拉碴,长相彪悍凶恶。孩子们赶紧在林中隐蔽起来,紧张注视着那条船。

“就这儿吧。”坐在船尾的那个人说。这时候小船正好停在孩子们对面。

“老大,在他脚上捆一块大石头吧!”划桨的人停下了手中的桨。

“狗屁,”船尾那人暴躁地说,“到哪去找一块大石头?你个笨蛋,咱们把绳子绑紧些,还能淹不死他!”他一边阴阳怪气地说着,一边立起身提起了一团东西。彼得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小矮人,他手脚被缚,仍在挣扎。突然,耳边嗖的一声,只见那家伙手一松,身子一歪,落入水中,挣扎着朝对岸游去。小矮人被重重地摔在小船的底板上。原来苏珊放箭射中了那个“老大”的头盔,彼得刚反应过来,苏珊已经搭上了第二支箭,可这支箭没派上用场。因为另一个人看到同伴的遭遇立即从小船的另一端跳入水中,没命地游到对岸,两人很快消失在树林中。

“快,别让小船顺水漂走了!”彼得着急地喊道。他和苏珊没来得及脱下衣服,就扑通跳进水里,费了好大劲儿,才将小船拖到岸边,小矮人还在里面,爱德蒙赶紧用小刀割断他身上的绳索。小矮人站起来,活动活动四肢,然后大声说:“无论他们怎么说,我看你们……你们并不像是妖魔鬼怪。”

和绝大多数小矮人一样,他又矮又小、鸡胸,身高不足一米,粗重的红色大胡子垂到胸前,脸显得很小,有着山峰般耸立的高鼻子,和一双炯炯发亮的黑眼睛。

“不管怎样,”他继续说,“救命之恩,我不胜感激,可你们到底是不是鬼呢?”

“鬼?”露茜好奇地问。

“一直以来大家都这么说啊,”小矮人说,“都说海岸这边鬼怪横行,多如树叶。所以要被干掉的人常常被带到这个地方来(正像我一样),说是要交给鬼怪去处理。我是没见过鬼怪把人活活淹死,或者割断谁的喉咙。大多数人对此也将信将疑。我并不惧怕鬼神,可是刚才那两个胆小鬼却怕得要命,他们送我去死,而面对死亡时,却比我懦弱一千倍!”

“真是胆小鬼,”苏珊笑着说,“难怪他俩逃得那么快。”

“什么?逃走了?”小矮人立即紧张起来。

“是的,”爱德蒙说,“逃到大陆上去了。”

“我本来也不打算伤害他们的,请原谅。”苏珊赶忙解释,她怕被说箭法不精。

“嗯,”小矮人说,“不过恐怕我们要有麻烦了,除非他们为了逃避失职的责任而守口如瓶。”

“他们为什么要淹死你?”彼得问。

“我是一个危险的罪犯,真的!”小矮人神气活现地说,“说起来话就长了。不过,我现在脑子里想的是……也许你们会邀请我共进早餐?你们无法想象,一个刚死里逃生的人,胃口有多么好。”

“可是,这儿只有苹果。”露茜面露愧色。

“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当然,能有几条鲜鱼做早餐就更好了,”小矮人咂咂嘴,“看来我只好反客为主,请你们吃早餐啰。喏,那小船上有些钓具,不知道你们对捕鱼是否感兴趣。不过大家还是先把小船挪到岛的那边去,可不能再让对面大陆上的人瞧见我们!”

“怎么我就没想到抓点鱼虾呢?”彼得有些惭愧。

孩子们和小矮人合力将小船推进水里,一个个爬上船。由小矮人掌舵,他最为老练,而且船桨对他来说太大了,根本操控不了。彼得操桨,小船缓缓朝北驶去。划了没多久,船从东边转过小岛,极目远眺,整片海湾以及对岸的土地尽收眼底。他们一直在搜索纳尼亚的遗迹,但几百年来形成的茂密树林已使一切面目全非。

小矮人已经开始钓鱼了。让人欣喜不已的是,许多像彩虹一样美丽的鳟鱼上钩了。这使孩子们的思绪不禁又回到了在纳尼亚的那些日子,这种鱼是那时他们常吃的。鱼钓得足够吃了,大家便把小船逆水划进一条小溪,拴在一棵树上。

小矮人真能干(尽管小矮人里也有坏蛋,可他们个个都很聪明),他麻利地把鱼剖洗干净,然后说:“孩子们,得上岸去生一堆火。”

“城堡的平台上有现成的篝火。”爱德蒙说。

小矮人惊喜地打了一个响哨:“真有一个城堡!”

“只不过是一堆废墟。”露茜弱弱地说。

小矮人一脸狐疑,仔细打量着孩子们。“那你们到底是……”他嘟囔着,显得紧张而不安,不过马上自解道,“管他呢,来来,先吃早饭。等等!请大家把手放在心口,对我说‘你还活着’,要说三遍哈。你们真的肯定我没有被淹死,你们真的不是一群鬼?”

孩子们哈哈大笑,发誓说自己不是鬼,小矮人终于将心放回肚子里。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找不到一根铁丝把鱼穿起来,更没有笼子或盆装这些鱼,最后只能牺牲爱德蒙的帽子了。要不是为了填饱肚子,爱德蒙可不会同意这个糟糕的决定。

来到城堡,小矮人又开始心神不定起来,他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鬼怪的影子,嘴里嘟囔道:“什么味道,像是鬼窟里散发出来的……”当篝火生起的一刹那,他又来了精神,开始像模像样地教孩子们制作烤鱼。篝火暖暖的,而上面烤着的鱼却很烫手,没有叉子,只有一把小刀。大家太饿了,顾不得那么多,以致还没吃完几个人的手指都烫伤了。最后,大家摘来了一些苹果做餐后甜点,实在吃不下苹果的,就胡乱喝几口井水。一顿美餐才宣告结束。

不过小矮人可没闲着,他偷空做了一只足有他胳膊那么粗的大烟斗,对着火红的篝火吧嗒吧嗒地抽着不知用什么叶子做成的烟丝,然而从他惬意的神情看得出来,那滋味不错。小矮人吐出一团烟雾,满足地说:“终于没事了。”

“那讲讲你的故事吧?”彼得说,“我们也可以给你讲我们的故事。”

“好吧,”小矮人说,“谁叫你们救了我的命呢,对你们还需要隐瞒什么?不过从何说起呢?其实,我是凯斯宾王子的信使。”

“谁是凯斯宾?”孩子们异口同声地问。

“凯斯宾十世,纳尼亚的国王,寿与天齐!”小矮人显得极其虔诚和庄重,简直换了一个人似的,“不过,眼下他还只是我们纳尼亚旧臣的国王。”

“纳尼亚旧臣?还有新的纳尼亚人吗?”露茜满脸疑惑。

“旧臣就是指我们,”小矮人说,“我们这些被称为‘怪逆’的土生土长的纳尼亚人。”

“你是说,”彼得推测道,“凯斯宾是过去的纳尼亚的首领?”

“可以这么说,”小矮人用手挠挠头,“可他自己却是个新纳尼亚人,一个台尔马人。你们能够听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都听糊涂了。”爱德蒙说。

“我也是。”露茜也迷茫了。

“哦,亲爱的,”小矮人抱歉地说,“我嘴太笨,我想最好还是从头讲起吧——凯斯宾从深宫的王子到叛逃的逆臣,再到如何完全站在了我们一边。那可得讲上好一段时间呢。”

“那样更好,”露茜高兴极了,“我们都喜欢听故事。”

于是,小矮人坐下来,讲了下面的故事。故事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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