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三姐!呜呜,你快醒醒,三姐……”
虞婵正睡得香甜,耳边一个小屁孩的哭声雷鸣般响个不停,震得她的耳朵嗡嗡的疼。
“吵死了!”虞婵皱着眉头嘟囔一声,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斑驳的阳光从稀疏的茅草屋顶倾泻而下,落到屋里,光线不太强,带着淡淡的暖意。
虞婵眨眨眼睛,很快就适应了屋里略显昏暗的光线。
透光的茅草屋顶,四周凹凸不平还有好几道裂缝的泥墙,以及身上散发着霉味的发黑的被褥和身下咯得骨头生疼的木板床……这是什么鬼地方?!
突然,一段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蜂拥而来,充满了虞蝉的脑海。
一幅幅生动的画面,如电影画面一般,极快速地在她的脑海中播放起来,短短数息,完整的演绎了一个小女孩从三岁到十岁的人生。
虞蝉目露惊骇,猛然坐起身,瞌睡虫瞬间不翼而飞。
穿越了!她竟然穿越了!本该在海啸中丧生的她,灵魂竟然穿越时空,重生了!
刚才脑海中涌现的记忆,就是这具身体本尊的记忆!
这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小女孩,今年刚满十岁,也名虞蝉,家住楚国南部一个小山村,上头有一个比自己大三岁的兄长虞元昊,下面有一个小自己五岁的弟弟虞元朗,父亲虞有礼是个猎户,三年前征兵去了北疆,死在了战场上。
而生母在生弟弟时就难产去世了,家里有个恶毒懒惰又冷酷无情的继母。为了给亲生女儿置办嫁妆,竟然狠毒地哄骗继子进深山挖人参,把继女卖去青楼!
虞蝉眼神一阴,想起前世男友无情的出卖,心中涌起一股愤怒又心有戚戚焉的情绪来,对这个胆小懦弱又善良的小女孩儿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慨。
小虞蝉,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被人轻易伤害了……这辈子,害你的人,我会替你狠狠地惩罚她们!你所爱的人,就让我来替你守护吧!
“三姐!三姐!”
熟悉而稚嫩的童声响起,打断了虞蝉的思绪,一个小箩卜头手脚并用爬上了床,扑进她的怀里。
虞蝉下意识侧开身子。
小萝卜头扑了个空,一头栽到床头的泥墙上,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呜……三姐不要小狼了,呜呜!呜呜呜!”
这小箩卜头是原身嫡亲的弟弟,虞元朗。
虞婵没有理会嗷嗷大哭的小萝卜头,皱着眉头快速地扫了四周一眼。
这是一间四处透风、摇摇欲坠的破泥房,墙体开缝,明晃晃露着好几个老鼠洞,虞蝉甚至怀疑一阵大风刮过,这屋子会被吹到天上去!
屋里的家具除了她身下的木板床,就只有床尾一口破旧的木箱子,除此外,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虞蝉忍不住抚了抚额头,这境况,也太寒碜了些!
前世她虽是孤儿,却因为从小拥有驯兽的卓越天赋,在十二岁的时候就遇见了罗瑞,签约了他的马戏团,被罗瑞当宝似的捧着,几乎没有过过苦日子。
怎么又想起那个贱男人!虞蝉眸光一凝,既恨罗瑞的出卖,也恨自己的单纯和愚蠢。
她暗暗握拳,这一世,她一定要变得强大起来,再不会依赖任何人,更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自己!
虞元朗看见虞蝉冷着脸盯着对面的泥墙发呆,被她脸上淡漠又疏离的神色骇住了,渐渐止住了哭声,趁着虞蝉发呆之际,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小脸在她胸口蹭了蹭,把眼泪鼻涕涂了她一身。
虞蝉嫌恶地皱起眉头,正欲推开小箩卜头,就听见小箩卜头带着哭腔,声音软糯又委屈地说道:“三姐,二哥怎么还不回来?娘说二哥被大虫吃掉了!三姐醒了,娘是不是还要卖掉三姐,呜呜呜!小狼好害怕!小狼不要大虫吃掉二哥,不要离开三姐!呜,呜呜呜……
虞元朗边说边嗷嗷大哭,缩在虞蝉怀里的小身子颤抖着,充满了惶恐和不安。
虞蝉冷硬的心不知怎么就塌了一块,心中的淡漠和不耐突然就烟消云散,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心酸和怜惜。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了虞元朗,同时想起了为了救妹妹进山挖野山参的虞元昊。
虞元昊进山,已经四天三夜了!
要知道,狸子庙西边的大山,是真正的深山老林,老虎黑熊都不缺!一个不好,别说挖野山参,小命都得搭进去!
虞蝉心中升起了浓浓的不安,安抚性地摸了摸虞元朗的脑袋瓜,沙哑着声音道:“小狼,别哭,姐姐这就去找大哥!”
小箩卜头虞元朗有一个很可爱的小名,叫小狼。
虞元朗果真不哭了,乖乖地从她怀里钻出来,睁大泪眼期盼地看着她。
“三姐,二哥会回来吗?”
“……会的!小狼乖,在家等着我!”
虞蝉起身,穿上床前摆着的一双破了几个洞的布鞋,门口走去。突然衣袖一紧,虞蝉转头一看,却是虞元朗冲了上来,紧紧拽住她的袖子。
“三姐,我也去!我也要去找二哥,你带我去!”
虞蝉低头对上虞元朗湿漉漉又惊惶不安的眸子,小家伙虽瘦,五官却很精致,好好打扮打扮,必定是个人见人爱的小正太!
虞蝉突然想起这时代除了青楼,还有楚馆,那是专门圈养小倌的地方,甚至比青楼更阴暗更可怕!何氏已经丧心病狂,万一她进山的时候,何氏对小狼动了歪心思,小家伙可怎么办!
虞蝉伸手拉住虞元朗的小手,紧紧拽在手心里,点头道:“好!姐姐带你去。”
姐弟俩手牵手走出房间。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一侧飞闪过来,拦在姐弟俩身前。
何氏一手叉腰,一手戳向虞蝉的脑门,瞪着铜铃大眼骂道:“死丫头果然人贱命大,竟然装死让老娘伺候了你几天!呸,小贱蹄子!怎么,躺了几天骨头变软了?想偷懒?忘恩负义的东西,还不快去煮饭!想饿死老娘啊!”
虞蝉猛然抬头,冰冷的目光像利剑一般,射向何氏。
何氏被虞蝉身上倏然勃发的杀气吓得小心肝抖了抖,很快又醒悟过来:这死丫头竟然敢瞪她?!看她不打死她!
何氏铜铃大眼刚瞪起,虞蝉已微微扬唇,在唇角勾起一抹冷魅的轻笑,嘲讽道:“一大早你这是吃大便了?张嘴就喷粪!你不嫌臭,我还嫌臭呢!我倒是真想饿死你,但是你看看你一身肥膘,饿上十顿八顿说不定还能一拳打死一头牛!想饿死你,还真是一件很有技术难度的事情!”
何氏今年三十二岁,容貌颇为秀美,算是中上之姿。虽然虞家的日子过得不富裕,但是她常年不劳作,所以脸上的皮肤白皙红润,看起来颇有风韵。何氏其实不胖,但是个子高,且健壮,站在虞蝉姐弟身前,跟一座山似的,阳光都被遮去了大半。
何氏被虞蝉的毒舌给震到了,张大嘴巴,半晌才反应过来,一张圆盘脸一下子就涨红了,死死地瞪着虞蝉,眼里凶光涌动,戾气乍现,尖声怒骂道:“死丫头,你这是被鬼上身了!敢咒老娘死?!”说着,伸手就去揪虞蝉的耳朵。
虞元朗被何氏阴狠的神色吓得哇一声哭了,一边哭一边冲上去抱住何氏的大腿,大声哭道:“三姐,娘要捉了你去卖,你快跑!快跑!”
何氏人高马大,火柴棍似的虞元朗哪里拦得住她?何氏大手一抓,揪住虞元朗的衣领,一把就将他扔出去。
虞蝉眼捷手快,一把抄住虞元朗瘦小的身体,放下他,转身飞起一脚,小身体腾空而起,一脚踢在何氏的鼻梁骨上。
一声细微的咔擦声响起,何氏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捂住鼻子萎顿下去。
前世,虞蝉为了配合马戏团的表演,除了苦练柔术之外,还顺便学了拳法和腿法。她天赋奇佳,学什么都快,所以身手非常不错。
虞蝉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地上痛得嗷嗷叫着打滚的何氏,嘴角冷冷地扯了扯,眸中杀气四溢。
真是便宜她了!她还未适应这具瘦小虚弱的身体,竭尽全力踢出的一脚,也只是踢断这贱女人的鼻梁骨!
也罢,凭这贱女人做过的恶事,一脚踢死她才真是便宜她了!还是让何氏好好活着,用余生来赎罪,才能告慰小虞蝉在天之灵!
“小狼,我们走。”虞蝉收回目光,牵起一旁傻住的虞元朗,转身大步朝远处的密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