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打算本没有错,但他们低估了夜神月高傲的心,对他来说,当时已经失去了“夜之子”身份的莫寒根本没有让他出手的资格,只冷冷说了一句:“夜神家族有了月,就不需要再有夜,你自裁吧。”待得到莫寒的否定回答后,挥挥手,让手下的追随者们动手了。
夜神家族的高层在心态方面低估了夜神月,认为夜神月在面对莫寒这个曾在夜神家族拥有他现在差不多身份地位的“前夜之子”时一定会动手,结果他们错了,夜神月根本不想动手,如果不是高层要求,他根本就不想去,对他来说,只有现在和未来才是他重点关注的对象,只在过去强大过的人根本没有关注的价值。
夜神月则在实力方面低估了莫寒,认为当时的莫寒根本不值得他出手,他手下的追随者们就可以很轻松的解决掉莫寒,事实同样证明夜神月也错了,虽然莫寒的实力自从被“夜之子”的身份后不但没有增长,甚至还有所下降,但面对围攻他的那些人仍然还有不小的优势,再加上莫寒作为“夜之子”期间,曾与大量的族内外高手争斗,战斗经验不是他们能比的。
战斗伊始,就由莫寒控制着战斗的节奏,包围莫寒的追随者们一个一个的倒下,却始终不见莫寒力竭的样子,直至后来,包围莫寒的人少了三分之一有多,虽然不可避免的有些气喘,但莫寒比起力竭,却更似乎有越战越勇的趋势,夜神月看不下去了,夜神月看不下去了,因为包围莫寒的那些人在连续的死亡与徒劳无功之后渐渐失去了一开始的血气之勇,变得瑟缩不前,害怕与莫寒的剑接触,导致整个场面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表面看起来是人多的一方将人少的一方牢牢困在网中间,但他们的相互关系却是反过来的:网中间的那个人才是猎手,周围撒网的人成为了猎物,莫寒走到哪里,哪里的人就不自觉往后退一步,反之,背对莫寒的人则往前一步。
在莫寒凌空斩向一人的时候,一掌袭来,夜神月出手了,莫寒躲无可躲。这一掌的时机选的太好了,此时莫寒正背对夜神月,根本没有想过他会出手偷袭,完全没有防备,因为在之前夜神月曾有无数次的机会出手袭杀他,但都没有出手,莫寒以为他是不屑为之。
莫寒想错了,偷袭只在弱者面对强者或实力相近的人之间才会成立,强者对弱者出手则构不上偷袭,而对夜神月来说,他从不认为莫寒与自己是对等的,因此不认为自己从莫寒的背后出手是无耻的偷袭,只是选了一个能够最大效率的完成自己目标的时机恰巧是莫寒背对自己而已,所以他出手了,心里没有半分愧疚的感觉,就像高高在上的人在面对面前讨厌的苍蝇,任何时候出手都不能算做是偷袭,只是随手拍死自己讨厌的东西而已。
眼看那道掌印就要击中莫寒,从风中传来的信息可知,这一掌威力巨大,如果被击中,以莫寒的身体素质,直接死亡的可能是没有的,却极有可能会丧失战斗力,在群敌包围的情况下,丧失战力就等于死亡。
“就这样吧,”莫寒心中这样对自己说:“如果这是我的命运的话,我接受。”
莫寒背对着袭来的掌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已经决定放弃抗争,放弃挣扎了。经历了由顶峰到低谷,由光鲜到鄙弃,无数人的由欣赏到背叛,他已经感觉到累了,他不知道继续活下去的意义何在,只是之前一直有些不甘,被人放弃、被人鄙弃的不甘,不过经过了长达大半年的那道琴音的熏陶,他心中的不忿与不甘已经消去了许多,看明白了许多东西,再不觉得自己是理应站在众人之上的。
现在既然所有人都要他死,没有人想要他活,那他就随他们所愿吧,反正在这个家族他本就没有任何亲人,对于重视血统的夜神家族来说他这个与夜神家族任何人都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永远都只是一个外人,即使是在作为“夜之子”的时期,族门的高层也只是在看到了他身上的某种可能性后想要把他培养成一个打手,一柄利剑,从未想过让他掌握太多的权力。
“夜之子”的“夜”字就说明了一切,他们希望莫寒能成为永远只存在于暗中的剑,他们想要的那种剑,只在需要时出现,平时就静静待着,不会妨碍到他们对族内资源的分配与权力的掌控。一旦那种可能性破灭或族内出现了可以替代的人选,立刻就剥夺了他的一切,当然这都是以表面上说的过去的理由分段进行的,并不会一棒子打死,但只要带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前后的差别待遇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朋友也都在他被剥夺“夜之子”的身份后纷纷远离了他,如果那些人能够被称为“朋友”的话。总而言之,他的死如果是在他被剥夺“夜之子”身份的初期也许会在夜神家族内引起轩然大波,但在过了这么久的“适应期”后,不会再不会再溅起太多水花,顶多就是一个小水纹,传递不了多远就会被强大的家族自然抹平,恢复平静。对于他的下场,族内能想到的人早已想到了,既然改变不了什么,就早已有了心里准备,还没有想到人更不值得家族去耗费心神去注意安抚。
莫寒就这样背对夜神月袭来的掌印,静等死亡,不过在这平静坦然之余,他的脑中无端出现了一道人影端坐抚琴的情景,这道人影看不清面部表情,让他印象深刻的是那一双洁白如玉的素手和平静无波的眼神,仿佛万物都不能干扰到她。
这不是莫寒记忆中的任何一人,而是他对那座小院主人的想象。临近死亡之际,他没有想起人生中所遇到的任何人任何事,却对从未见过的琴音主人有着某种遗憾,遗憾什么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当初不想去打扰她的生活明明是他自己经过思考后的理性选择。
眼看掌印就要印上莫寒的后背,就在紧急万分之际,一道白色人影突然从旁边飞出,夜神月的掌印直接印在了这道身影的胸膛,横飞出去十几米远,血洒星空。
莫寒看的清楚,那是一个身穿白衣,双手紧抱一张古琴的少女,不知是本来就这样还是失血过多导致的,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莫寒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少女,却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她,也只有她才会在唯实力和利益论的夜神家族拥有这样的眼神表情,不为俗世所染。
莫寒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不惜以命换命的的方式来救自己,他们应该从未见过面,更不要说相知相交,她没有理由为了救一个不认识的人而牺牲自己。
“为什么你要救我?”
莫寒在少女落地前将她接在怀中,面上看不出来,心中却一痛问道。
“咳···,咳咳······,一直以来在院外听我弹琴人的是你吗?”少女一边不断咳血一边直望着莫寒的双眼以微弱的声音问道。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在她每晚轻抚琴弦之际总有一个人在小院外的不远处静静聆听,半年来风雨无阻。虽然她没有见过他,却知道每当自己拨弄琴音时外面都有一个孤独的人静静的听着,那种感觉令她安心。
莫寒只知道是她的琴音拯救了他,让他在被黑暗包围的时候成为照亮灵魂的一束光,但对她来说,莫寒的存在又何尝不是孤独的相依,那些莫寒在感觉到的她琴音中的种种乐观、坚强等情绪都是在知道院外有另一个“他”在倾听自己的琴音才拥有的,刚开始的时候,她的琴音并没有那么乐观向上,只是孤独生长的幽静,直至知道了院外的“他”后才如一朵饱经风霜的紫罗兰终于开放自己的色彩。
没有相遇,他们却早已在灵魂中相知。
没有特别的理由,当她今天像往常一样调好琴弦准备抚琴时,她感觉到院外的那个人没有来,直觉告诉她那个人出事了,因此她一改往日足不出户的习惯,依靠直觉小心翼翼的寻到了这里,当她在场外第一眼看到莫寒凌空跃起时面对背后死亡掌印的来袭眼神中呈现的平静与暗淡,她就知道他就是她在寻找的人,没有过多思考,直接一跃而起如飞蛾扑火般迎向那道掌印。
莫寒本不想承认,但面对那样一双直击灵魂的眼睛,撒谎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因此只能点头。
终于得到莫寒的回应,少女展颜一笑,仿佛没有看到周围环境般,如百花绽放,星空都比不上她这一笑的色彩,令本已心若枯死的莫寒都不觉一呆。
“我~不~想~你~死,好~好~活~下~去!”
少女一字一句说完这句话后再无法坚持,似耗尽了全身力气彻底昏迷了过去。
少女的话虽然简单,却如一剂生命剂,让莫寒本已死寂的心再次涌出活力之泉,诞生生之希望,让他在面对夜神家族的重重围堵时硬是凭着不屈的意志与坚强的信念带着险些在夜神月的那一掌下死去的少女逃了出去,最后找到一处上古遗迹的阵法,一下来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