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娥的画,寻了足足五日,求遍了宫中画师,方才堪堪找到一幅。
手中拿着那耗费众多金银财宝方才换来的《荷花出水图》,宋月娥不安定的心方才渐渐平静下来。
“主子,这幅画看着也不是多么的出神入化,怎得这般贵?”
落水站在宋月娥身旁,很是为宋月娥鸣不平,“那些画师分明就是坐地起价。”
宋月娥倒是看不出来生了气,只是美眸淡扫,细细地观摩着那画,开口倒是宽慰起落水来了,“这还是他人不知道大比命题,若是这命题被别人知道了,便是这幅画,怕是都要翻上几倍呢。”
落水还是有些愤愤,但见宋月娥都没有说什么,自己自然也不好开口。
“其实这画也不是至关重要,主要还是看自己的绣艺,只要我好好把控一下针脚,绣得时候尽心尽力,想来绣出来得也不会太差。”
“可我听说谭昭媛去了陆府求画,袁婕妤家中送来画,便是那左婕妤都是家里送来的绝世名画呢。”落水喃喃一句。
宋月娥眸光闪烁几下,“别人我不知,倒是左婕妤那画,听说很是惊人,无痕早已报告于我了。”
落水闻言突然压低声音,“主子,不如我们。。”她又是谨慎地四处望了一眼,确认再无他人,
“无痕说过,那画极为隐秘,除了左尚钏以及左太傅无人知道那是左家之物,甚至左尚钏都不曾看看便藏了起来。若是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其偷来,不就不用发愁画的品质问题了吗?”
宋月娥自然不会没有动过这种念头,但她仔细思索片刻,还是摇摇头,“不妥,这般太过冒险,如今我又不是寻不到画,何必这般冒险。”
落水见宋月娥无意,便只能点点头。
“这样吧,你去将袁婕妤请来,我们商量好,要共同欣赏一下彼此的画。”
如今袁素琴已经和谭月筝闹掰,宋月娥自然乐得拉拢她。
左尚钏是左贵妃的眼线,左贵妃与皇后一直就在后宫争斗,左氏一脉的人,她自然不会想去拉拢。
谭月筝虽然不依附于皇后贵妃,但是谭月筝太过聪明,不易受摆布。
唯有袁素琴,其父亲几乎是皇后娘娘亲手提拔,更是一直同左太傅不对眼,唯有这个袁素琴,才是仅有的一个可能会站在她这里的人。
可她倒是一下子将之前陷害袁素琴琴弦断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落水领了命也不敢耽搁,直接奔了抚月楼。
过得一个时辰,袁素琴才带着一众侍婢姗姗来迟。
“妹妹怎么来得这般慢啊。”宋月娥迎了出去,虽然嘴上怪罪,但是表情上却是丝毫不像怪罪的样子。
袁素琴也不解释,只是望着宋月娥的表情猜出几分,“姐姐可是寻到好的画作了?”
宋月娥掩唇轻笑,“你别调笑姐姐了,姐姐就算把这丹凤宫卖了,都是买不起这宫中画师的得意之作。”
袁素琴也是笑着应和,“那倒是,这宫中画师,出了名的心高气傲。”
“妹妹的画作,可有着落了?”
袁素琴闻言神秘一笑,“我同派人父亲讲了,他哪敢怠慢,前些天就给我送来一幅。”
宋月娥轻咦一声,有些羡慕,“那我们进去,好好看看。”
袁素琴攀上宋月娥的柔荑,随宋月娥入了大殿。
殿中已经摆好了长长的桌子,上面已然有一副画铺展而开。
袁素琴放眼望去,画上的荷花还带着露珠,有游鱼在它的根茎处,荷叶下游动,蜻蜓点立,花叶娇艳,还真是栩栩如生。
“姐姐这画,可真不错,没有少花银两吧?”
宋月娥笑笑,“姐姐快倾家荡产了。”
袁素琴走了过去,也放上一幅画轴,旋即回眸一笑,“姐姐你看看我的,待妹妹先欣赏一下你这妙图。”
宋月娥早便按耐不住,袁大将军找的画又怎么会是凡画,若是细细观摩,取些精华,绣的是后用在自己的作品上,也是极好的。
“姐姐你这画,真是细腻。”袁素琴一边细细抚摸,一边啧啧称奇。
落水瑶环被站在二人远处,没有命令不敢临近。
无人发现袁素琴一双本是温婉的明眸里寒芒频现,有细密的粉末,自她的袖子里缓缓洒了出来,随着她的抚摸,更是蔓延到了画了每一处角落,甚至直接消失一般,附着在上。
而宋月娥,却还是在细细地钻研着袁素琴的画,“妹妹,你这画才是真的巧妙。”
她的双眼中焕发出惊人的神采,“浩淼的海面,汹涌的波涛,一只孤帆乘风破浪,直挂云帆大济沧海,单说这立意,妹妹这幅画便胜了我那《荷花出水图》不知几许。”
袁素琴闻言抬头,眸子里有光隐晦地明灭几下。
“姐姐这画也是不错啊。这画功真堪是细腻无比呢。”
宋月娥见她这般夸赞自己的画,也很是高兴。
赏完画作,二人又是攀谈许久,方才分开。
只是袁素琴一出了门,宋月娥本还在笑着的脸却是拉了下来,语气有些阴冷,“真不愧有个大将军的爹呢,这般名画一般人也找不到。”
她居然嫉妒了起来。
“没关系,将你留到最后。”
宋月娥的珐琅护指敲敲桌面,嘴角扯开一丝阴冷的笑容,像是已然预知了众人的生死,“倒是那谭月筝,这次非死不可。皇后娘娘出手,又何时留过隐患?”
袁素琴自丹凤宫出来,便顾自上了轿子。
“去枕霞阁。”
轻轻一句吩咐,倒是把瑶环整的一愣。
主子不是同谭昭媛闹了矛盾吗?
她愣着,侍卫可不敢愣着,当下抬起轿子,便沿着宽敞的路,直直奔了枕霞阁。
“主子。”茯苓轻轻迈了进来,步子倒是很沉稳,在宫中这些日子,茯苓走路倒是稳重许多,不再冒冒失失。
谭月筝正在细细观察着那副《百花图》,研究要从何处开始下针。
听得茯苓呼唤,抬起头来,“怎得了?”
“袁婕妤来了,已经入了内宫。”
谭月筝娥眉微皱,“怎么这般大张旗鼓地过来了。”
“许是袁婕妤成功了呢。”茯苓回到。
谭月筝起了身,伸了个懒腰,脸上的轻微不悦之色已然散尽,多的只是无奈,“哎,这个傻姐姐,说什么好,刚刚洒了松潮,便径直来我枕霞阁,若是被宋月娥察觉不对,仔细检查那画怎么办?”
茯苓恍然,“主子的心思真是细腻。”
正说着,已经听到外面传来了不少脚步声。
袁素琴同谭月筝的关系,自然不会只是等在正殿,她落下一众侍卫,只是带着瑶环和几个婢女,来了谭月筝的寝宫。
“姐姐来了?”谭月筝着着轻便的锦衣,迎了出去。
袁素琴见到她神色不禁放松几分,一张俏脸上带着得意的表情,像是个做了好事过来讨夸奖的孩子,“我可是把你交代的任务干干净净地完成了呢。”
谭月筝千娇百媚地白了她一眼,便拉着她入了里屋。
“姐姐啊,若是宋月娥下来问起,你怎么来了我这里,你便告诉她,我还不曾寻到画,你过来嘲讽我一番啊。”
袁素琴闻言一下子明白过来,脸上的得意之色尽皆退去,换上了忧虑,“坏了啊,也是,我怎么这么笨呢。”
见她这般恼怒自己,谭月筝便是有一万个不悦都已然烟消云散了。
“既来之则安之吧,剩下的我来处理。”谭月筝拉着她落了座,将自己的《百花图》给袁素琴欣赏,“姐姐你看这画如何?”
袁素琴只是望一眼,全部目光便被牢牢扯住。
“真乃神作。”
谭月筝闻言也是不禁得意起来。
“只是这花,是什么花?姐姐也算是见多识广,怎么从未见过。”袁素琴娥眉轻皱,有些好奇。
谭月筝当然不知,只能推测到,“这画看样子有些年头,那花许是早已绝迹的品种。”
袁素琴点点头,又是深深看了几眼,“妹妹若是将这些花绣出来,那定然是技压群芳啊。”
谭月筝笑而不语。
“咦,可这花,和水有什么关系?”
谭月筝笑着解释,“花不就是水浇灌出来的吗?因而花便是水的载体,是水另一种生命的体现。”
“这立意着实是好。”袁素琴不禁点头。
聊了些许时间,袁素琴突然问道,“左婕妤那里,准备的如何了?”
“早就准备好了。”谭月筝神秘莫测地笑笑,“只等鱼上钩了。”
袁素琴闻言点点头,见得天即将黑了,便款款起身,“那我也该走了。”
谭月筝也是望了一眼外面,“这秋天就要来了,天黑得都是早了许多。”
“是啊。”袁素琴随即想到什么,苦笑一下,“秋天将至,天气这般干燥,怕是松潮作用还要许久,你我姐妹的戏,还要演不短时日呢。”
谭月筝也是苦笑着摇头。
袁素琴不再多说,出了寝宫,突然气势一便,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傲人表情,直奔着枕霞阁宫门大步走去。
谭月筝见她这般,自然不会不懂,当即也是变了表情,满脸的怒容,“姓袁的,你给我滚!别再来我枕霞阁!”
袁素琴听见这喊声,哈哈大笑起来,极为张狂。
茯苓脑筋转了几圈,便明白过来。
倒是苦了瑶环,一脸的愕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袁素琴出了宫门,嘴角不禁一笑,怕是用不了多久,便会有话传回丹凤宫。
“袁婕妤奔了枕霞阁,貌似是因为谭月筝还未找到画而前去羞辱,谭昭媛气急,更是失了宫廷礼仪,破口大骂,惊呆众人。”
袁素琴又是不着痕迹地一笑,便上了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