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郭贵人小产的案子牵扯进去的所有宫人皆已服刑,慎刑司也没有过多的追查其它人的罪过。这场风波也随着他们的死去而终结。
“糊涂事!”赫舍里懿芳只听见远处传来了几声争执,她走上前去,道:“八爷九爷消消气,不如去我那里喝几杯热茶,歇息一会儿,暖暖身子,有什么话你们也可以好好说……”胤禟一把抓住了懿芳的胳膊说道:“芳儿,这事儿你管不了,你还是先下去……”
她听后一愣,难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难题。她只得福了福身子,缓缓道:“奴婢告退……”,她正欲离开之时,只听胤禩在背后叫住了她,道“懿芳,你来得正好,我有一些事情倒想问你”胤禟上前一步,道:“八哥,芳儿她……”
胤禩一把推开胤禟,然后径直的走到她的身边,说道:“郭贵人小产一案,怕是没有这样简单吧!”
赫舍里懿芳听到八贝勒质问起了自己,于是转过身去,说道:“那八爷以为如何呢?这案子的始末已经再清楚不过了,那宫女王氏是贵人李氏身旁的老人了,郭贵人有孕,她便听了李氏的指使去谋害郭贵人腹中的皇子……”
“真相到底如何你自己心里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胤禩问道。
“八哥……算了,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么,你又何必再来苦苦追问?”胤禟上前去为懿芳辩护,可懿芳却连着的说道:“八贝勒,您可知王玫儿她心中藏有多少秘密,她活在这世上一日,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大威胁”胤禩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他原本只想用王玫儿牵制住懿芳,两人都是他设下的棋子,这是一场生死局,总有一枚棋子会是胜者,而另一枚却不得不退出。可他没想到王玫儿会按捺不住性子,先去加害于懿芳,而懿芳却做事更绝,直致玫儿与死地……他没有料到懿芳会如此决绝,以致不留任何情面。
“那宫女王氏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留着一日迟早会是祸害”懿芳淡淡的说道。
“可我没想她会这样声名狼藉的死……”胤禩道,“她至少……”他不再继续说下去了,他不想让懿芳知道的更多。
“你曾经与她交好,你也应该给她留几分面子才是!”胤禩道。
“贝勒爷心软了?”懿芳缓缓走至胤禩的身旁说道:“贝勒爷,您的最致命的弱点就是心软,想必您比我更清楚,她不能留吧……可我替贝勒爷您除去了后顾之忧,您现在却反倒来怨我了?”王玫儿死时,她的心也如被锥刺一般的疼痛,她从不想至此地步的。可是这又如何呢?一切早已经不随人所掌控。
“可我不想,她,这么惨……”胤禩道,“惨……呵,奴婢当时被此人陷害之时难道不惨吗?又有谁曾怜惜过我?若非她先欲置我于死地,我们也不致于此,我也只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女人的嫉妒心果然可怕,像是恶魔一般可以吞噬一切。
她凑在胤禩的眼前正对着他的眸子,说道:“八贝勒想必心理也清楚,王玫儿她知道贝勒爷多少秘密……她不死,迟早会把一切都捅出来,到时候牵扯上了谁,可说不清了”
“你是如此恨她?”胤禩问道。
“不,我不恨了……人死怨仇解,到现在我已经不恨她了……”懿芳道。
“她是有罪的宫人,我却不惜触犯宫规把她送出宫去,她一辈子都在紫禁城中苦苦挣扎,不论是因为欲望还是权利,现在人已经不在了,我也不想计较那么多,便还她个自由罢!”
“其实,错就错在她被欲望所蒙蔽了心,被嫉妒所重重包围。好歹现在,她终是可以自由了……害死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懿芳道。
“那你便什么都不在乎了?”胤禩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个如此冰冷的人,他也怕这个女人有一日会残忍的对待她身边的人而毫不留情面。不惜任何代价手段。
“在乎……当然在乎,我在乎她因为她以前曾是我的好姐妹”她道。
“可现在我却不在乎了”她道。
“那为什么又不在乎……?”胤禩问道。她看到胤禩脸上不解的神色,继续说道:“因为她不值得我在乎……很久以前,我那待我如亲生姐姐的妹妹就已经死了,自她出卖我那日起,就已经死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她道。一切果然还是回不去了。胤禩不得不重新看待眼前的这个女子,虽然很多时候他对她的做法很是不赞同,可是不得不承认,她是强者,她会胜出。
强者就是强者,无论使用什么手段,只要能胜出,就没有什么人可以说三道四。自古历史都是胜者所书写,也没有人会再去探究其中的是是非非了。
这让他感触很深,哪怕都是错的,他也愿意一搏。
“八哥,你就别再责怪懿芳了,我想她的心里也不好受……”胤禟道“人生在世,谁又没有做过几件糊涂事……”胤禟心里明白,胤禩是在责怪他偷偷找人临了胤禛字迹的事,胤禩不想他冒险,事情一旦败露,就可不止是圈禁宗人府几年这么简单了。
“这一次我做的却是糊涂事了”懿芳自嘲的说道。
“懿芳,刚才的话你莫要放在心里去……以后你只准备着做九弟府上的格格吧”胤禩又说道:“九弟的心意你也不是不知,只要宜妃娘娘应允了,就没什么大问题”懿芳吃惊的看着胤禩,她没想到一切会来的这么快。原来胤禟早已经准备周全了,就等她应允。
“芳儿,你可愿意?”胤禟问道。
胤禩缓缓一笑,然后离开。
“八哥!”胤禟很高兴,又转身去喊胤禩,可是不论他怎么喊,胤禩都不回头。
“我……”胤禟欲言又止,“九爷,你的心意我知道,容我……”她话还未说完,就被他一把抓到了身前儿,胤禟道:“芳儿,我会给你富贵荣华,我会给你无限的风光和尊荣,你想要的一切……”他说罢便深深的吻上她的唇,“九爷—不要……”他的手死死的扣着她的腕子,她想挣脱却挣脱不掉。
“九……”她话音刚落胤禟便放开了她,他说道:“真是无趣,没想到,到了如今你还是如此的抵抗”“九爷……容我”胤禟一把环住了她的腰,说道:“我不管你怎么想!你是我的,怎样都逃不掉的”胤禟妖娆一笑,然后把她的身子向前微微一推,绕过她迈着步子径直的离开了这里。
“九格格,呵呵”她自嘲的笑了笑,没想到她马上就可以有一个新的身份了。可是她没得选,也许自她被安排在宜妃娘娘身边起,她就注定要走这条路。就像八爷所说,与其在宫中耗尽青春,还不如嫁给一个皇子。
这不是她最初的梦想吗?现在,刚刚好了。
转眼间到了康熙四十六年腊月初十,四周的一切都被繁霜染的素白。这一日的懿芳在宜妃娘娘的延禧宫里,给两位阿哥泡热茶。她身着一身浅粉色百蝶戏花小袄,发丝用银簪高高挽起,看起来很是美丽高贵。泡上了上好的大红袍,整个院子里都是淡淡的清香。
胤禟笑着说道:“这丫头这几年啊学精了,厨艺大有长进不说,连泡茶的功夫也是了得”胤禩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说道:“坐吧”
“奴婢不敢”懿芳慌忙答道。“芳儿,让你坐你便坐吧”胤禟说道。
“是”她这才缓缓坐到了他们的身边。八贝勒胤禩道“我还是喜欢你穿桃红色的小袄,这样看起来更精神些”懿芳被他这么一说,害羞的笑了笑,脸红了起来,胤禟在一旁打趣道:“哎呦喂,我的八哥什么时候对女孩子的穿衣打扮也上心了”
懿芳看胤禟今日这么激动,想着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九爷您怎么了,今日怎么看起来这样激动,可有什么喜事儿?还有八贝勒,您今天换着法儿的打趣奴婢,真不知奴婢哪点得罪了您”懿芳说道。
“过一段时间可是有重要的事情,九弟你可要多上些心啊”胤禩道。
“嗯,那是一定的”胤禟定定的说道。
“什么事儿?”赫舍里懿芳问道。
“过几日啊,我准备让母妃向皇上请旨要了你去”胤禟喜笑颜开的说道:“怎么样,这……可是大喜事儿?”胤禩无奈的笑了笑,他明明说的是南巡之事,可却被九阿哥想成了赐婚之事。
“九弟……”胤禩怪道,他想弟弟也该收敛一下这样的性子。
“可是还有一事,八爷可是答应了奴婢的“她望向胤禩。
“若你真想见他,那便见了,谁也勉强不了你”胤禩道:“到时候我便专门为你们准备了酒菜可好?至于该怎么做,我想你自个儿心里明白”他这是下了个圈套,就等着他的好四哥往里面钻。懿芳倒茶的双手颤抖了,茶水也溢了出来。胤禟面上稍有不悦,也不去理会赫舍里懿芳。
只听“啪”的一声响,茶壶应声而落,热茶溅了她一身。可是她现在却毫无知觉,胤禟直直的站起身道:“懿芳你是怎么了,怎么这几日就如此的魂不守舍,难道,就因为你想去见四哥!”
“你还有心情责怪,不去看看她伤着了哪里么”胤禩道,胤禟这才意识过来,一把抱起了懿芳,心疼道:“芳儿,芳儿,你怎么了”瞧见她不回答,他立马喊道:“来人,快去找太医!”她昏过去了。双手被烫伤了,衣角上也尽是茶渍。
“姑娘这是忧心劳力所致,姑娘心中藏着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加之这几日过度劳累,所以才昏过去了”太医缓缓的说道。
“芳儿,我便不再怨怪于你了”胤禟道。懿芳这时候已经醒了,可是她却不想睁开眼。她宁愿永远沉寂在这无边的黑暗中醒不来。因为她一醒来,就要面对,可是她该怎样去面对,又如何去面对。
昔日里那个魂牵梦萦的人……她与他终究还是要背道而驰,也许正如她当日所说,那些往事,已经成为了回忆,再美好,都回不去了。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弃我去者,昨日之事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