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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你要是遭了什么不测,我也会很伤心很伤心的……所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么”胤礽伸手拂去她的泪痕。瓜尔佳惠珠听到胤礽对她说话的语气变了,话语也柔和了许过,她会心一笑,道:“妾身只希望殿下能好好的……”她从未期许过能有一天他能当上皇上,她只要他能够平平安安的就好了。胤礽知道,汗阿玛已经处罚了赫舍里氏,所以下一步汗阿玛要做什么他也猜不透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轮到自己了。也许哪一日自己也会如索额图那般的下场,他曾经奢望过用亲情可以维系一切,可是现在“亲情”两个字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可笑的字眼。

他和皇上,可是父子啊,可是皇上还是下狠心处死了赫舍里氏,也许皇上的心里,再也容不下他这个儿子了吧。他冷笑一声,继续过着每天心惊胆颤的日子。谁说当上了太子就是能高枕无忧了,古往今来,又有多少钦定的储君能继承大统的?这看起来最舒服最无忧的位置,其实上面却沾满了鲜血,长满了利刺,他害怕他还未等到雾霾散尽的那一日,自己就会死在家了这个位置上。

“恨死了!”赫舍里氏懿芳咬牙切齿的抱怨着,因为刚过去的那一波小太监又往他这里扔了许多下人穿过的脏衣服。“真臭!”她掂起了一件短卦鄙夷的看了一眼,平日她碰都不会碰的东西,今日尽数让她碰了个遍。她虽然抱怨,可是到了现在,她还能说什么。就算千万般的不愿,她还要去做。昨晚已经一夜没睡,今天又要在这里洗衣服,她佩服自己的忍耐力,那些小丫头们欺负自己就罢了,连这些小太监也照样不放过自己,什么脏活累活都是她干的,干完这个又有那个,天天都是没完没了的活。她昨夜都没有睡好觉,今天又在这里加倍劳作,未免有些精力不足。她按下决心,不过今晚不管处境有多惨,她一定要睡个好觉。

“姐姐,姐姐”她拽着身旁一个人的衣服说着。

“你帮帮我吧,这么些衣服,我今日一定洗不完,我已经两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她几乎用着哀求的语气跟她说着话。

“呦,你以为你是谁呢?”那人凑近了她,说道:”管你以前是哪路的神仙,既然来到了这儿,可就是下人了。还想让其它人帮你干活?做什么黄梁美梦!我还想找别人帮我呢,可是谁帮呀”说罢,她把手中的衣服仍在了木盆儿里,因为使得劲儿太大了,泼了她一身的脏水。

这还不算完,那人又狠狠的说着:“今天不知道怎么个倒霉法儿的,碰上了你,害的我要陪你做这么些活……”她拿起东西走开了,再也不去理她。赫舍里懿芳原本想的是,这一次她能帮了自己,等下一次自己再去帮她,可是这话她还未说出口,没想到那个小宫女竟然反应这么激烈。她只得自己默默承担下一切,天气凉了,还刮着冷风,她的手已经被冻得退了一层又一层的皮,她记得她小的时候每到冬天,阿玛就会捧上一个暖炉,然后抓起她的小手,放在上面取暖,朝着她的小手哈热气,说着:“这样芳儿就不冷了……”这时,她就会淘气的揪着她阿玛的脸,不放开。

眼前之景瞬间化为灰烬,但笑声尤回荡在耳边。

可是现如今,再也不会有人抓着她的手,给她取暖了。也不会有人在她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把她抱起。她想到四贝勒那一日跟她说想让她出宫去的。可是他却不了解她的内心,男人有理想,女人一样也有。宫中是她终身奋斗的地方,她如果远离了她的战场,那就等同于剥夺了她的理想,她的一切。

可是没想到,过了不久,她却又一次见到了故人,就是昔日那个无微不至照顾自己的小宫女玫儿,没想到她也调来了这里。多少次她祈求着能有人和她说说话,因为她实在是讨厌孤零零的一个人,以前在毓庆宫,那些太监宫女都争着讨好她,可是到了这里所有人都冷落她,她是真心期待能有一个好姐妹陪着她的,好歹两个人一起也比一个人孤零零的强。

但是她却发现她再见玫儿的时候,她好似变了很多,好像还隐藏很多心事,不像是往常那个什么话都能她说的天真小宫女了。“玫儿,姐姐又见到了你!”赫舍里懿芳见到她很兴奋,紧紧拉着她的手说道。“姐姐……”她用微笑回复了她,她与当日那个天真的小宫女当然是不同的,因为让他这里的,也是八贝勒。

八贝勒曾经告诉过她,不必在意自己的身份,去了那里,她就和赫舍里懿芳就是平等的,她没有猜错,赫舍里氏懿芳的出身却是很好的。可是现在她明白,就算她以前是有多高贵的身份,她现在却也和她一样只是一个婢子而已。而她和她也有了公平竞争的机会。她们都能有出头的机会,不过这个期间,她们的命运并不是靠天意,而是靠着自己。这就像是一场公平的角逐,她们俩谁能坚持下去,八贝勒就会帮着谁。能得到八贝勒的提点,她当然是感激不尽了的。其实这一次她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盯着赫舍里懿芳,因为八贝勒说过,他怕赫舍里氏是个不听话的人,所以让她来盯着她。

那一日那个男人对她细细的交待着一切,而她也同样沉浸在八贝勒温柔的目光中不能自拔……甘愿听从她的派遣。他的话让她的内心重新燃起了希望,辛者库贱婢怎么了,尽管出身卑微,但只要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样可以有出头的机会,她要那些瞧不起她的人,对她另眼相待。她实在不想一辈子过着被人轻贱的日子。

“芳儿姐姐,我们以后可是要好好相处啊,在这个宫里,玫儿可只剩下姐姐了……”赫舍里懿芳虽然觉得玫儿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不对劲儿,可是她没有多想什么。

“是啊,在这宫里,我也只剩下你了,其实我在心里也早已把你当作了亲妹妹,所以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不用那么拘束”赫舍里懿芳抓着她的手说道,其实这也是她的心里话。

“姐姐,今日我刚到这里,以后还请姐姐多教些规矩。”赫舍里懿芳笑着说道。

“我又不是这里的掌事姑姑,哪里能教你规矩,不过好好照顾你却是应当的。”

“这么多活,可苦了姐姐了”她看了一眼层层堆积的衣服,说道:“以后姐姐要是嫌累了,也可以托了我去做,姐姐是金贵身子,可吃不得这么些苦”她说这话时也是满满的辛酸。那其实她说这些话不是为了去讨好她,更不是因为什么姐妹情深,而是为了让懿芳能完全的相信自己,把自己真的当作无话不说的好姐妹。“你可说到了哪去?再怎么吃不得,也已经吃了,还差这些吗,不过我们一起来,好歹也轻松许多了”懿芳道,她心想这下好了,有人能帮着她,她也不用天天这样累死累活的,连个完整的觉都睡不了。

“你们俩嘀嘀咕咕的在这儿说着什么?还不赶紧干活”一个太监拿着皮鞭,差一点就抽到了她们的身上,这个时候,玫儿一下子扑在了赫舍里懿芳的背后,喊着:“不要打芳儿姐姐!”谁知那人的手竟然悬在了半空中,并没有打下去。说着:“呵,还真是姐妹情深啊!今儿就先饶过了你们,要是到了晚上还是做不完,你们俩就在这里洗一晚上吧”说罢,他鄙夷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两个娇弱的小丫头,就是不知道他这一皮鞭下去,她们还剩几条命,罢了,他也就是吓唬吓唬她们罢了,还不想打得她们干不了活,毕竟一天活这么多,做不完的话,上头也会责怪。

“好了,那人走了”赫舍里懿芳揪着玫儿的衣服说道,她其实心里很是感动的,在这要紧的时刻,她竟不加思索的挡在了自己前面。“你难道不怕被打么”懿芳问着。“从小到大我都不知挨了多少打,这些都算不上什么的,可是姐姐却不比我,要是被打了,可怎么受得了?记得姐姐那一日高烧不退的时候,可是生生吓坏了玫儿”玫儿乖巧的说着,赫舍里懿芳惊讶,她原来还是挂念自己的。也许能拥有这样一份平凡的姐妹之情,就足够了。

她看了一眼堆积如山的衣服。道:“我们今晚又要在这里赶工了”

“不怕,芳儿姐姐要是累了,就靠在我身上睡着,我保证明天不会有人罚姐姐”她挎着赫舍里懿芳胳膊说道,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她,让她心安许多。

“好了,我也不想你累着,那我们就一起吧”懿芳道。

“呼……”懿芳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叹道:“今晚可真是要累死了”这寒冬,还飘着细细的雪花,她们俩在这儿可是要遭罪的。

一双冰冷的手突然碰触到了她的脸颊,她一惊,站了起来,正对着玫儿的笑脸。

“玫儿,你干什么?”她问着。

“我是给姐姐提提神儿,怕姐姐睡着了,手还要在这水里泡着……来,暖暖吧”玫儿在搓了搓手心儿哈了口热气,说道:“我来为姐姐暖手”懿芳把手伸在了她的手心儿里,玫儿缓缓道:“以前天冷的时候,母亲也是这么给我暖着手”

“我阿玛也是”赫舍里懿芳的神情忽然变得很落莫“后来阿玛去了,再也没有人为我暖手了”

“原来姐姐跟我一样,也没了父母”玫儿问道。

“是啊,我现在没有亲人了,除了,你……”赫舍里懿芳刮了刮她的鼻梁。玫儿又跟她坐的近了些。身子躺在赫舍里懿芳的腿上,小声的说道:“姐姐,姐姐……”

可是姐姐,也许我们,真的不能走到最后了。我们两个人,总有一个人会退出。我们就像两个雪人,成形于冰天雪地之中,但是最终只有一个人能见到阳光,而另一个人,却要在光明到来之后,慢慢消失,湮灭。她们其中一个人的命运就如这雪人儿一样,成形于冰雪,却终要融化入暖阳。寒夜里,两个小丫头紧紧依偎在一切,唇已经冻得发紫,身体也几乎僵硬,可是她们却能挨过这个寒夜,因为两个紧紧依偎的人儿,互相安慰,互相打气,也许今晚换做是一个人,就会挨不过去。

可是正因为是两个人,她们才没有被冻死,因为内心的温暖可以融化一切坚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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