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对于四爷府上最大的喜事就是宋氏有孕了。
宋氏芸媣几日连连都无睡意,辗转难眠,胤禛瞧她这个样子,这几日也不好打扰她。连梳妆的时候都面带倦意,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为她打理日常起居的丫鬟巧莲见她这个样子,颇为不忍,于是对她道:“格格,若是身子实在难受就找郎中瞧瞧吧。”
“嗯,你去找个郎中来为我瞧瞧吧。”她缓缓的说道。
其实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连着几日的疲倦,不想吃喝,连月事也是好几月不见来了。这不是害喜的症状是什么?可是她偏偏口中不说,因为他想给他最大的惊喜,待她公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必要以最高的姿态出现在全府之中,因为她不仅是胤禛的第一个女人,也是第一个怀有他孩子的女人。
不一会巧莲找的郎中就到了。
那人仔细的为宋氏芸媣号着脉,然后他的脸上缓缓的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恭喜格格了,您近日的不适且都是害喜的症状啊!”那人说道。
果然不出她所料。“你去吧,莲儿,重赏!”她淡淡的说道,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格格,可否让奴婢现在去告知四爷?”巧莲低声问道。
“不用了,这件事还是我自己跟四爷去说比较好。”她微微一笑,身旁人就知道她的意思。
中午的时候,胤禛回府和福晋们一起用膳。胤禛看宋氏一直坐着不动,他便问道:“你这几日是怎么了?听人说你睡也睡不着,吃也吃不下的?”
“妾身也不知为何……”说罢,她便做出吃不下饭的表情。
“是妾身……失礼了……”她拿帕子掩着嘴,做出一副害喜的样子。
“是不是有喜了?“乌喇那拉氏瑾惜谨慎的问着。
胤禛望着她,看着她面色红润,今日瞧自己的眼神也甚是怪异,原来是这个原因。
“去宫里找太医瞧瞧去”胤禛说道。他对着宋芸媣淡淡一笑,宋氏也笑着回礼。乌喇那拉看着他俩的样子,也不禁会心的高兴。因为她终于可以为夫君添第一个子嗣了,她由衷的为宋氏高兴。
以后的几日,就是她一直安排着宋氏的饮食,她生怕这其中出一点差错。
太医的消息很快传来,宋氏确实有孕了,这使全府上下都顿时被层层的喜悦感弥漫。胤禛前前后后更加对宋芸媣很是体贴,这让宋氏受宠若惊。这件事,连宫中的德妃娘娘都惊动了,她还赏赐了宋氏很多绫罗绸缎和日常的用品。
“格格,德妃娘娘明日让您进宫去呢,您高兴吗?”巧莲对宋芸媣说道。
她正在梳妆的手瞬时停了下来,僵在了那里。其实她不是不想进宫去,而是害怕进宫去。她根本不想见到永和宫的那个妇人,甚至是害怕见到她,因为宋芸媣怕,这样短暂的幸福被轻易的打破了,她不想,她真的不想……
可是她仍是要进宫去,这不是她不想就可以不去的,她无权决定。
清晨,她还是装扮好一切等待入宫,她身穿着德妃娘娘前几日赏给她的牡丹刺绣蜀锦旗装,高挽的发髻上戴着几支精致的朱钗,她今日看起来是如此的美丽,她也觉得今日是自己最风光的一日。
原来女人的地位还是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的,这完全是由于自己怀有子嗣的原因。
走进永和宫,她欲上前给德妃行礼,只见乌雅德蕊淡淡的说道:“罢了,你身子不便,礼节就免了吧。”她抬头缓缓的看着德妃,她还是老样子,身着一身深色的碎花旗装,发髻两侧戴着两朵艳丽的绢花,张扬又不失高贵。
“听说你怀上了四爷的子嗣”乌雅德蕊慢慢的走到了宋芸媣身旁,在她身旁绕了一圈后,说道:“人看起来果然是不一样了呢,显得容光焕发的”
“坐吧”乌雅德蕊示意她坐下。
她惊异,德妃从来都不会如此待她的,她想起了自己卑微的身份,若不是德妃,她又怎么能有缘与四爷相遇?
她缓缓的走到乌雅德蕊的身旁坐下,说道:“德妃娘娘……”
“你不要怕,本宫就是来和你聊聊家常的”说罢,她对宋芸媣微微一笑说道“最近,四府上可有什么事儿吗?”
“没有了,没有任何事发生……”她紧咬着嘴唇说道,她是万万不可能把四爷的行踪汇报给乌雅德蕊的。
“你难道忘记了曾经本宫给你说过的话了?若是没有本宫,你能获此殊荣,嫁给四皇子,成为他的侍妾?”乌雅德蕊的语气明显的变了。
“娘娘的大恩,妾身是无论如何都无以回报了……”可是不管如何,她都不可能背叛她的丈夫了,自从她嫁给四爷的那天起,她就跟她德妃娘娘已然是殊途,又何谈同归啊?因为她爱他,她是他孩子的母亲,她的身上自然是多担了一份责任的,她怎么会去顶着自己孩子的安危去冒这个险?
“你怎会无法报答呢?”德妃死死的盯住她,说道。
宋芸媣被她的眼神生生的吓到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乌雅德蕊说道:“德妃娘娘,妾身身子不适,就先行告退了。”说罢,她起身给乌雅德蕊行了个礼就退下了。径直的走出了永和宫。
乌雅德蕊紧紧的握着拳头,原来宋氏是她至于她的儿子身边唯一的棋子,可宋氏还是背叛了她。不能,她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努力付诸流水,她还要亲手为自己最亲爱的小儿子铺平道路啊!哪怕变成地狱里的修罗,她都在所不惜……
自从上一次,索额图急火攻心而骤然昏厥之后,赫舍里懿芳就一直守候在她父亲身旁,终于等来了他父亲的苏醒。
“芳儿……”索额图眼里留下了一滴眼泪。
“阿玛……”赫舍里懿芳也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出来。
“阿玛,芳儿对不住您……是芳儿错了,是芳儿错了……”她说道。
索额图摇摇头说道:“不是你的错,是阿玛的错,阿玛不该逼你的……”他抚摸着女儿的发丝说道:“无论,怎么样,阿玛都会为你营造一个最美好的将来。”
赫舍里懿芳露出了点点笑意,说道“阿玛,女儿已经决定了,进宫选秀……”
“不必了。”他说道。
“为什么?”赫舍里懿芳惊呼。
“因为我的女儿不喜欢……阿玛说过的,要为女儿营造一个最美好的未来,哪怕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他说道。
因为大病一场,索额图此时此刻终于想明白了,他追求的一切不是富贵荣华,而是儿女的幸福,可是他还要继续斗争下去,他不能倒下,这种斗争,至死方休。
佟佳挽月的父亲佟国维下朝以后,远远的望见胤禛,他看到胤禛脸上多了一份笑容,不在像十年前见他那样满是阴霾了。他很欣慰,可是他却不能够接近他,他只能这么远远的看着,这一次他是特意去看他的。佟佳挽月当时怀中的孩提现在已经长成了成年人,他不禁内心满是喜悦。
听说他府中的宋芸媣,也怀上了子嗣,怪不得胤禛今日看起来如此的高兴。可是他只能这么看着,只能这么看着……他对这个孩子,是有着祖孙的情谊的,而他爱新觉罗胤禛,也是佟佳挽月所有的希望,现在他长大了,他也安了一份心。
“看来,阿哥还是长大了,不负挽月的期待……”他缓缓说道。
“可是四爷,您日后就是恨我也好,怨我也罢,老臣都无悔无怨……”
然后他转身,走远……准备去找八阿哥胤禩。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他就不能后悔。本来,这就是一条不能返回的路。
“佟大人!您来了!”八阿哥胤禩今日约了他来,也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没想到他果然准时。
“微臣请八皇子的安”他双膝跪地,向胤禩请安道。
“佟大人,快快起来吧,若不是您上次给我透的信儿,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个事。”胤禩想到了佟佳挽月临终前的那个遗言,只不过胤禩很是诧异,他佟氏怎么会现在来对他百般的示好,表忠心。
“若非老臣蒙受皇恩,怎能至此地步,忠国之事,就是忠君之事,现在老臣为八皇子做事,也是在帮着皇上做事啊。”他的话里隐隐透着些许个意思,胤禩也是聪明之人,不会看不出,这也刚好答出了他心中的疑问。
“大人真是客气了,以后我还得仰仗您呢。”胤禩对佟氏微微一笑,谦和的说道。
“若是大人没有什么急事,可否陪我品茶如何?”胤禩平日最喜茶艺,偶尔也会自己亲手尝试一番,今日他看佟氏一族如此表态,他的心情便更好了,便邀着佟氏一起品茶。
“如此,老臣便却之不恭了……”佟氏缓缓的说道。
他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年幼的皇子有着如此圆润的心思,他对很多的人都是如此的谦恭有礼,这样的广结善缘,必定是对他有好处的,八皇子,看起来,很是不简单,他年龄虽小,可是心境却比平常人都成熟许多。
佟佳氏不禁叹了口气,四爷对人对事都疏于防范内心还很天真,面对如此强劲的对手,不知道他以后是否可以应对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