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原来天家的情谊竟如此薄凉么!”胤祥喊道。康熙与胤祥恣目相向,这小子怎么不懂他的心呢!他这是想护着他啊,可是康熙没想到胤祥却是这样固执的性子,还偏偏只愿走这死胡同,不给自个儿留一条后路。
“来人,皇十三子胤祥骄纵无礼,且并非忠厚诚孝明辨事理之人,着看押宗人府,思过数月,任何人等不得加以探视!”康熙现在是真的怒了。
“儿臣谢汗阿玛!”胤祥又朝皇父扣了个头。
康熙摆摆手,道“去吧……”
胤禛一个人呆呆的跪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抓着衣袍,口中直喊着“十三弟……十三弟……”眼里直委屈的快要落下泪来。玄烨看着跪在地上的胤禛和胤祉,说着:“你们!不成体统,不成体统……”雍亲王和诚亲王一直就在地上跪着,玄烨带着胤礽走后许久,胤禛幽幽的对胤祉说了一句:“事情到这个地步,可就合了你的意了?”胤祉被胤禛阴冷的目光吓的打了一个寒颤,他的四弟是从来不会对他的兄长怀有如此深的怨恨。“雍王爷说的什么,我一概不知……”三阿哥胤祉道。
“呵,是啊……不知是不是三哥当初来找的我们两兄弟,说着要一同把镇魇之罪尽数推给大哥的话。三哥说大哥平日里素喜与喇嘛来往,明理暗里不就是说要把这事推给大哥了?大哥原本根本无意做此事,我可冤枉了三哥?”胤禛冷笑道“怎么样,大哥被囚于住所,现在连十三弟也被牵了进去,禁足宗人府,三哥!满意了?”
“四弟,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大阿哥胤褆利用巫蛊之术诅咒太子,本就是自作孽不可活,而那老十三也不知怎么就着了魔,偏偏鼓着劲儿去给老大求情,被汗阿玛训斥,这****何事?你若是还想不通,便自个儿在这跪着,我不奉陪了!”说罢,三阿哥胤祉撩起衣袍起身就走。胤禛就这么一个人在这里跪着,双手伏地,一动不动,额头上一直冒着汗珠,面色惨白。
胤禛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夜里,也是皇父突然发难。自己便在朝阳门外跪了一夜。当时的他不明白,皇父为何会如此。现在想想,原因再简单不过了,除了太子,谁会去告他那个状?梁九公慢慢走到他的身旁,道:“王爷,已经这么晚了您快回去吧……”梁九公搀起了胤禛的胳膊,说道:“这身子啊可是自个儿的,您可得好好珍重着”
许久胤禛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九公,你回去吧我自个儿会走的”
乌喇那拉氏瑾惜就在雍亲王府一直等着胤禛,本来她身子就不太好,可是她心中却一直放不下胤禛,左等右等还就是等不到。耿氏也在,乌喇那拉氏几次劝她早点回去休息可是她就是固执的在这里等着。耿氏只说道:“妾身伺候四爷这么些年了,还未曾四爷这么久回来过,所以妾身心里也很是着急”乌喇那拉氏谓环儿道:“你说说王爷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
“兴许是皇上问话有些晚罢?”环儿道。
“不会……”乌喇那拉氏摇摇头说道,“皇上就算是问话,也不会留王爷这么久的,我这心里就是慌啊,可别出什么事儿了”不一会儿,她就看到远处有马车驶来,胤禛在一个人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在月光的照耀下,胤禛的面色异常的苍白,像是大病了一场似地。乌喇那拉氏赶忙去迎,为他披上一身披肩。耿氏也走上前去迎,却被胤禛一下子推开。他道:“耿氏,这么晚了,你还是回去去好生歇着吧……”
“四爷,您要去哪里?”耿氏淑沅上前一步道。他看胤禛此时神色不济,别又是患上了风寒吧。胤禛不理会耿氏。只是一个人走到佛堂,手持佛珠,跪在菩萨面前念起了经来,他的思绪很乱,现在完全不能掌控。只怕下一刻,他就会面临全面崩溃。一阵寒风袭来,凉气侵透心肺,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身子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咳咳……咳咳”胤禛赶忙捂着嘴,难受的俯下了身子。乌喇那拉氏听到一声声的干咳,赶忙跑了进去,喊着:“王爷!王爷!”她跪在胤禛的身旁道:“王爷,求您当心着身子啊,您去休息吧,别在这儿跪着了,这身子可怎么受的起……”
许久胤禛缓过来气儿,才缓缓的说道:“十三弟……他被汗阿玛禁足于宗人府悔过了……”乌喇那拉氏听后一惊,说道:“那皇上准备罚十三爷多久?”
“少则数月,多则半年啊……如果没人再提起此事,不知道会禁足多久啊”胤禛缓缓道。“那又是为何故?”乌喇那拉氏问道,“是因为巫蛊之术,牵扯上了大哥,大哥被禁足于住所,而十三弟却因为大哥求情而触怒了汗阿玛,这才生了事端!”胤禛道。
“可有牵扯上了王爷?”乌喇那拉氏担忧的问道。
“原是牵扯上的,可是十三弟却硬是把什么事儿都揽在了自个身上……我这心里憋屈啊,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十三弟被人带了下去,是一句话都说不出”胤禛道。
“瑾惜,你快回去吧,这件事儿,我是自有打算的”想到十三弟被囚,他这心里就心急如焚的。瑾惜原本怎么样都不走,他好劝歹劝才把乌喇那拉氏说走,胤禛一个人呆在佛堂里,呆呆的望着静谧的佛像,有些失神。冷风一吹他又一次咳嗽了起来,这么一来而去,他再也支撑不住便病了。
入了秋了,天气本来就寒,他又患上了热症。胤禛感觉这风快把他的身体穿透了一般,刺骨的凉意瞬间蔓延至全身。他忽然打了一个激灵,脑袋完全清醒。他这一次只想着要救十三出来,而没想其他,如果十三弟一直被囚着,他就等于失去了自己的左膀右臂,被人所轻贱。与其这么活着,还倒不如是死了。他且用命堵一把,堵的便是康熙待他的父子情谊!如果这一次他要是死了,倒也求得个解脱。如果这一次他侥幸不死,就定要把胤祥救出来!
他也没有管其它的,任凭这凉意侵透全身“汗阿玛如果您还在乎我!!对我们兄弟有情……那这一次!!我便……没有……白费心机,若是这一次您不在乎十三弟的死活,我便也……毫不……留恋人世……”胤禛说道“汗阿玛,对不起……我不能够让十三如此,我不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十三被圈禁而不管!!”
胤禛呆呆的坐在那里,眼里有泪,似是在一个人暗暗啜泣!这一幕被跟随而来的耿氏看得一清二楚,她捂着嘴哭泣着。看着他一个人坐在那里那么伤神,她的心也是揪着疼。她实在看不下去,背着胤禛的意思喊来了苏培盛。当她和苏培盛匆忙奔至他身边时,他已然很虚弱,看起来毫无力气。
耿氏哭喝着:“王爷,这天这么寒,您一个人穿着这么单薄坐在这里可还了得?”苏培盛一见主子这样,连吓得两个鼻孔都快不能出气儿了。忙走上前去扶起了胤禛,苏培盛也不敢说道什么,只是抿抿嘴,很是委屈。耿氏这才上前去给胤禛裹了一件衣服。
这一次过后,雍亲王胤禛病入膏肓,连着几日高烧不退。似是生命垂危,雍亲王一病,也惊动了紫禁城里的康熙皇帝。雍亲王府的格格耿氏且寸步不离的侍候在胤禛的身旁,不眠不休。她紧紧的握着胤禛的手不松开,她希望他睁眼第一眼看见的就会是她。胤禛重病的消息穿到了宗人府胤祥的耳朵里,他不知道胤禛为何突然得此急症。但是他却掩饰不了内心的焦虑忧灼,可他现在却不能出门去看望他的四哥,他被禁足看管在了此地没了自由。这里不仅潮湿阴冷,而且终日不见光,他身子骨也不是铁打的,再加上疏于照看,他也渐觉这几日身子有些不舒服,他总是觉得头晕脑胀,胸口憋闷,尤其是这腿上似乎也使不上劲儿,每到晚上冷风一吹疼的他直冒汗,可是他还是咬咬牙挨过去了。挨到了早上,就感觉全身无力。可是他却固执着不去请太医,还因着日里夜里担心他的四哥而辗转难眠,并没有休息好。整个人好似垮了一般,胤祥咬了咬上唇,笑道:“呵,果然是我和四哥都病成了这个样子么……四哥,你可不能出事啊,若是你有了什么好歹,你前脚要是走了,胤祥后脚便跟着你去,你信么……”
下了朝的康熙还是担心胤禛的病情,问梁九公道:“四阿哥的病情怎么样?”
“回皇上的话,太医都说,这一次雍亲王的病来势汹汹,雍亲王病得连起身喝药的力气的都没有了,若是再这么继续发着烧,恐怕情形会越来越恶化的!”梁九公答道。康熙皇帝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这个孩子到底是在跟自个儿怄气,还是在跟朕怄气?待朕去看看”
于是当日玄烨便去了雍王府,趁着胤禛还有点意识,苏培盛在伏在他身旁耳语道:“王爷……您可不能有什么好歹啊,皇上都来看您了,您可千万要挺住啊!”胤禛一听到“皇上”二字立马睁开了眼睛,这时候玄烨已经到了。他迈进了雍王府邸,大步奔向胤禛寝殿。周边的人纷纷下跪不敢说话。
“汗阿玛……”胤禛眼角划过一滴泪,“儿臣有话……要跟您说……”
“四儿,你这是怎么了”玄烨看着胤禛憔悴的面容,不禁涌上一股心疼!
“先别说话了,你把药喝了吧……”玄烨道。
胤禛缓缓起身,喝了一口药,说道:“汗阿玛,儿臣想求您一件事……十三弟是儿臣的弟弟,因为是兄弟,所以儿臣……想替他求个恩典……”他又缓了缓,说道:“且十三并未犯下太大的过错,请汗阿玛别……再责怪……十三弟了,都是儿臣不好”他想起了康熙三十九年胤祥受伤的事情,不禁又担心了起来“十三弟身子骨一直就弱,定是受不了宗人府的环境的,求汗阿玛能宽恕他,别气他了……咳咳”说着胤禛又咳了两声,痛苦的蹙着眉头。玄烨赶忙扶起了胤禛,说着:“你先且把身子养好,等你病好些了,你说什么汗阿玛都答应你,如何?等你身子好了,朕就让十三阿哥出来……四儿,你能听汗阿玛一句话,别再这么不注意自个儿的身子行么”
“谢汗阿玛恩典……”胤禛道,康熙拂去他眼角的泪水,又让人侍候着胤禛喝药。看着孩子苍白的面容,怪叫人心疼的。既然是为弟弟求个恩典,他又有什么理由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