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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极贱者极贵

站在高高的山坡上,苏轻妍隐身于灌木丛中,定睛看去,果然瞧见下面的黄土道已经被一堆高大的圆木给堵死,四周还有些兵卒,手执长戟,不停地走来走去。

看样子,自己是没有办法走这条路了,那就只能——苏轻妍转头,看了一眼那满山郁郁葱葱的树木。

想来,如果自己能翻过这座山,定然可以到达另一座郡县,这样便可悄无声息地离开衡阳王等设下的关卡,直奔浮都,只是——

苏轻妍心中有那么一刹那的犹疑,但也只是刹那,很快她的神情便开始变得坚定,一步步朝树林走去,头上的天空渐渐地昏暗起来,树林里传出阵阵鸦声,听去让人颇觉毛骨悚然。

深深吸了好几口气,苏轻妍从怀中摸出只瓷瓶,拔开展瓶塞,倒出颗药丸塞进口中,咕咚咽下,方才继续朝前走。

快到山顶时,四下里已经一片安静,偶尔有虫子发出咕咕的声音,苏轻妍深吸几口气,找了个僻静地方静静潜伏。

抬起双手凑到唇边,苏轻妍连呵了几口热气,方才抬头看向空中那轮冷沁的月亮。

但愿今夜,能够早些过去。

山里的夜格外地冷,苏轻妍找来些枯草铺在树下,又裹紧了披风闭目养神。

终于,天光渐明,一轮红日冲破云霄,站起身来,掸去草叶,苏轻妍继续往山上走。

这座山虽然不高,但风景却甚为秀美,苏轻妍慢慢地走着,一面观赏着风景,忽然,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倒向土坡下。

“啊!”苏轻妍发出声尖叫,本能地探出手,想去抓旁边的野草,但是却落了个空,眼看着要滚下去,一只手突兀地伸来,抓住她的胳膊,顺势一带,将她拉回石板道上。

苏轻妍惊魂未定,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定睛看时,却见对方是一个穿着长袍的老道士,赶紧作揖:“多谢道长相救。”

“无量寿佛。”老道士将手里握着的拂尘甩到身后,朝苏轻妍打了个稽首,“姑娘,荒山行路,要处处小心。”

“姑娘?”苏轻妍一怔,有些难以置信地道,“道长,您,您知道我是……女子?”

老道士但笑不语,深深凝睇她良久,忽然道:“姑娘,你命中连逢凶劫,所受之罪恐非常人能想象,不过姑娘聪颖过人,或能化劫,且姑娘之命,极贱也极贵,极贱者,受人凌辱,生不如死,极贵者,万万人之性命,皆在姑娘一念之间,还忘姑娘多行善事,多种善因,切匆因世人之恶而为恶。”

老道士说完飘然而去,苏轻妍自己忤在那里,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极贱者极贵?勿因世人之为恶而为恶?

算了,轻轻摇摇头,苏轻妍打算不去琢磨,眼下对自己而言,最为重要的事,就是赶紧找到羽千涔。

又翻过一座山峰后,苏轻妍看见一座道观,恰在此时,她腹中咕咕乱叫,饥饿难忍,便信步而去,走到道观前,却见一个小道士正在打扫落叶。

“道长。”苏轻妍近前施礼,“在下欲往浮都去,途经宝地,腹中饥饿难耐,不知可否在观中救一素斋?”

“无量寿佛。”那小道士也行了个礼,“公子,请随贫道来吧。”

苏轻妍跟着他,进了道观,举目看时,却见这道观的年代似乎已经十分久远,因而显得有些残破,四面檐角下都结了些蛛网。

“跑!让你跑!”一阵恶狠狠的叫骂之声忽然传来,紧接着,一高一矮两个道士飞速冲了过来,前面个矮道士抓了个包子塞进口中,蓬头垢面,形容狼狈,高道士手中拿着根擀面杖,一路追打。

“五火师叔。”小道士看见高个子道士,赶紧近前行礼,高个子道士却根本不理会他,骂骂咧咧继续朝前追赶。

小道士也只略一愣神,然后继续朝前走,苏轻妍跟在他身后。

很快,小道士将苏轻妍引至一间破破烂烂的瓦房前,抬手一指:”姑娘,那就是伙房,你可以自行去找些吃的。”

“这——”苏轻妍面现迟疑,“不太好吧?”

“不碍事。”小道士将手一摆,眉宇之间却浮出几分愁苦,“反正我们每天的吃食也只有那么些。”

小道士说完转头便走,苏轻妍站在那里,心内却踌躇起来,如果真去那伙房里找吃的,她又觉得于心不忍,可是若不去,只怕自己很难空着肚子继续赶路。

对了,自己为什么不能去厨房里看看,给自己做些吃的呢?

主意拿定,苏轻妍迈开脚步,进得厨房一看,果见四下里十分破败,甚至连墙壁上都长满了青苔,灶台上有一口大锅,被锅盖严严实实地给扣住,腾腾热气不住往外冒,也不知里面煮的是什么。

苏轻妍并没有去查看,而是四下里找寻,除了三只地瓜和半瓢粗面之外,一无所获。

或许,自己可以试着做地瓜饼。

其实对于厨房之事,她也并不熟悉,只是在苏府时,尝过翠玉做的地摊饼,想来应该是那么回事。

思虑清楚,苏轻妍立即忙碌起来,她刚把地瓜洗干净,打算丢到锅里去煮,蓦然一声大喝传来:“哪里的小贼,竟然敢来此偷东西!”

“道长!”苏轻妍闪身躲开对方砸下来的擀面杖,脸色微微涨红,“在下没有偷!在下只是,想做几个地瓜饼!”

对方一愣,然后定睛仔细打量她一番:“你,你会做饭?”

“略知一二。”

“会做饭也不行!”对方突然又是一声大喝,接着再次挥起擀面杖,苏轻妍无可奈何,只好丢下地瓜和面,逃出伙房,那道士倒也没有继续追。

一径跑到道观门边,苏轻妍呼哧呼哧不停地喘气。

“公子,你怎么却在这里?”

苏轻妍转头看时,却见是方才引自己进观的小道士,随即满脸苦意地道:“道长,你,你那位师叔,实在不可理喻。”

“对不起。”小道士满脸抱歉,“其实也怪不得师兄,实在是,我们这观里,清苦得很。”

苏轻妍直起腰:“这山上就你们一座道观,有山有树有水,还有满山的野菜和走兽,你们怎么会清苦呢?”

“唉。”小道士叹了口气,却没有说下去,转头走开,没一会儿拿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走回,递给苏轻妍,“公子,这个你拿去吧。”

“这是什么?”

“你别多问。”小道士将包袱砸进她的手里,“总之,你拿走吧。”

“道长……”苏轻妍慢慢地站了起来,说实话,她现在确实很需要这些粮食,但她也不喜欢凭白受人恩惠。

“道长。”忽然,苏轻妍心中一动,“不知这道观里,是否需要药草,普通的,医治刀伤烫伤皮肉伤的,或者专治跌打损伤的,清热止泄的,总之,什么都行。”

“药草?”小道士一愣。

“对。”苏轻妍连连点头,“其实不瞒小师傅,在下是名行走江湖的郞中,身上随时都带着药草。”

“嗯?”小道士正在发愣,一道冷嗖嗖的声音忽然从后方传来:“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江湖骗子,却在这里耍大刀,小师侄,你也相信?”

小道士一愣,转头看了来人一眼,脸上顿时浮起几分畏惧之色,赶紧退到一旁。

“这位师傅。”苏轻妍一看来人,心中顿时火大,“在下似乎并未得罪道长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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