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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手段卑鄙

次日清晨,苏轻妍坐在妆台前,手里拿着把玉梳,慢慢地梳理着发丝。

“夫人。”月灵脚步匆促地走来,却在门口站住,想说什么却到底没有开口。

“如果劝我的话,就不必说了。”

“夫人……您这又是何苦?”月灵实在有些不解,“现在只有您和王爷在这里,只要您态度坚决,王爷他——”

“我态度坚决?”苏轻妍站起身来,后背挺得笔直,“我为什么要态度坚决?是为了得到他的怜悯?还是承诺?”

“其实王爷心中,从始至终只有您一个人。”月灵自觉看得分明,忍不住道。

“因为他心中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才要对他不离不弃?无论他做了什么?都要选择无条件的原谅?”

“那夫人需要月灵做什么?”

苏轻妍闭上眼,半晌才道:“陪着我吧,或许只有你陪着我,他才会安心。”

闻得此言,月灵浑身一震,刹那间有太多事,忽然就明了了。

“月灵知道该怎么做了。”月灵说完转身退了出去,而苏轻妍收回目光,继续梳理自己的发丝,她并没有像已出嫁的妇人那般挽髻,而是编了数条小辫,任其垂落在耳际,依稀是初见他时的模样,只是眼中已无当时的明媚,而是显得有些黯然。

等她收拾齐整出来,月灵已经站在院中。

“走吧。”月灵迈步自她眼前走过。

“夫人。”月灵终是忍不住道,“您真地,不再考虑一下吗?”

“不用了。”苏轻妍摇头,“月灵,我觉得自己太累,而我只想活得轻松一点,再轻松一点,你知道吗?”

“奴婢知道了。”月灵不再劝解,而是和苏轻妍一起走出驿馆,一同上了马车。

马车沿着笔直的驿道朝前驶去,直奔城门的方向,一路上倒也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出浔丰城后,马车直奔琰月的方向而停,途经一座石桥时,苏轻妍浑身一震,接着小腹便是一阵抽痛,她不禁抬手抓住车棂,发出一阵闷哼。

“夫人?”月灵面色骤变,急命车夫将马车停在道边,无比焦灼地道,“您怎么样了?”

“我……”苏轻妍艰难地呼出口气,“不要停,继续朝前走。”

“可是您——”

“不要停!”苏轻妍咬牙,再次命令道,月灵无奈,只得让车夫再次开始驾车前行。

约摸过了两个时辰,月灵探头往外看了一眼,然后缩回身来:“夫人,前面好像有个小村子,咱们要不要……?”

“不用。”苏轻妍摇头,“找个隐僻的地方,我自己检查一下就好。”

“夫人……”不知道为什么,月灵总觉得心中十分地焦燥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她本想违逆苏轻妍的意思,但见她面色格外难看,便一咬牙,让车夫将马车驶进一片小小的树林里,然后停了下来。

等马车一停稳,苏轻妍便踉跄着下了车,蹒跚行至一棵小树旁,伸手扶着树干,身子微微地颤抖着。月灵赶紧上前,正要扶她坐下,脸色忽然一变,蓦地转身,却见树林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人。

一个身穿斗篷,戴着面罩的人。

月灵蓦地屏住了呼吸。

她曾经受过严格的训练,自然懂得越是表面平静的人,所带来的危害则越大。

而面前这个人,竟然让她生出一种无法抗拒的悲哀。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抬起手,指向苏轻妍,而月灵则下分坚决地摇头。

但是下一瞬间,苏轻妍却突然紧紧地抓住了月灵的手。

“夫人?”月灵转头,惊异地看着她。

“你走。”苏轻妍果决地道,“今日之事,需要一个人活着。”

她一面说着,眼里浮起几许坚决:“答应我活下去,哪怕只为了我。”

月灵一怔,她自然懂得苏轻妍话里的意思,可是——

“我跟你走。”苏轻妍抬头看向对方,“想来你也明白,我活着,对你们而言更有价值。”

让月灵想不到的是,对方看了苏轻妍一眼之后,竟然点头。

迈开展步伐,苏轻妍没有丝毫迟疑,朝对方走过去,蒙面人伸出一只手来,抓住苏轻妍的肩膀,身形一闪,已经没了人影。

寂静的树林里,月灵一个人默默地站立着,然后立即发出信号,不过两柱香的功夫,便有数名月影卫赶来。

“月灵。”为首的月影卫看着她,眼中满是不解,“你为何发出信号?”

“夫人遇险。”月灵简洁地道,“而我不知道对方是谁,好像在月影卫的红名单中,也没有这个人。”

“什么?!”其他几名月影卫也不由得吃了一惊——要知道,红名单是月影卫内部的最高机密,名单上几乎包罗了东煌大陆最具危险性的人物,现在竟突然冒出来一个连月灵都说难以应付之人,这确实让他倍感意外。

“还是。”其中一名月影卫想了想,“赶紧向主子报告信息吧。”

月灵双眸阖拢,似是叹了口气:“月幽月魄,你们速去查探对方的线索,无论得到任何消息,立即设法传讯,不过要注意,千万不要惊扰对方。”

“知道。”月幽月魄面无表情,“只是此事,还须向主子回报。”

“主子那里我自会去交代。”尽管月灵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但仍然保持着平静。

等其他月隐卫离去,月灵遂第一时间返驿馆。

……

“是月灵无能,没有保护好夫人,请主子责罚。”

双膝跪地,月灵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羽千涔发话,谁知过了半晌,羽千涔却一字未言。

尽管心中无比疑惑,但月灵仍然守着规矩,并没有贸然抬头。

过了好一会儿,羽千涔清冷的声音方才再次响起:“这件事,本王知道了,你且下去,暂时跟在袁德身边,助他一臂之力吧。”

月灵应了声“是”,站起身来,却到底没能忍住:“主子,夫人她——”

羽千涔眸光深邃:“这件事本王会处理,你不必再过部了。”

月灵转过身,默默地退了出去,尽管她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不过也只能强行压在心里。

……

痛,是那种翻江倒海让人几近崩溃的痛。

但苏轻妍却至始至终强忍着,扶着墙壁慢慢地站起身来,冷冷地看着对方。

“知道这是哪里吗?”

面罩男子的双眸像寒冰一样冷。

苏轻妍摇头。

“这是妓院,昭国最下等的妓院,在这里,一个男人只要花上十文钱,便可以进来寻欢作乐,你能想象那种被十个男人同时玩弄的场景吗?”

苏轻妍没有言语,只是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但是随即再次挺直后背。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男子冷笑,“你还对羽千涔那小子心存一丝冀望,想着他可以来救你,对不对?他对你倘若真有情义,自然会来救你,倘若没有情义,那你只好自求多福了。”

苏轻妍闭上双眼,终于忍不住道:“这是你们男人之间的斗争,为什么要把我牵扯进来?”

“你想太多了,在这个世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男人女人,有何不同?”

“好一个不择手段。”苏轻妍脸上浮起几丝惨烈的笑,“难道你就不怕我自尽?”

“自尽么?”男子瞳中冷意更甚,“你无论受辱也好,自尽也罢,对我们而言,结果都一样,所以,你可以自己看着办。”

男子说完,竟然转头离去。

苏轻妍跟着扑到门边,从门缝里望出去,只见门外是一个院子,堆满了杂物,中间留出条小径,仅容一人通过。

靠着窗户,苏轻妍慢慢地坐倒在地,抬手轻轻地抚摸着小腹,泪水渐渐盈满眼眶——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落到如此地步,还有孩子……

刚刚那个男人说,这里是妓院,难道他们,真地——

想到这里,苏轻妍不由得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裙裾,她倒不是怕死,而是觉得腹中孩子怕是难以幸免。

星儿,星儿,你有没有看到,娘亲遭了多少的磋磨,倘若你看得见,会不会……她不敢再想下去,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但事情,似乎并没有她想的这般糟糕。

转眼到了晚上,并没有人来骚扰她,反而有一个哑巴妇人,给她送来一碗粗糙的米饭,苏轻妍从门缝里接过米饭,一小口一小口吃着,强令自己咽下去,糙米饭又冷又硬,但她却全部吃了下去,然后将空碗放在门边。

第二天,同样是那个哑巴妇人给她送来饭菜,苏轻妍亲自验看过,确定没毒,于是都一一吃了下去。

转眼到了第四天晚上,她正靠着墙睡觉,忽然听见隔壁传来一些很奇怪的声音,有女人的哭泣,男人的喘气声,还有偶尔撞击木板的笃笃声,苏轻妍毕竟不再是过去那个单纯的少女,立即明白隔壁正在发生什么事,立即扶着墙壁站了起来,整颗心也紧紧地缩成一团。

她想尖叫,想嘶吼,想拿刀砍人,她甚至恨自己……好像这不是第一次了,恨自己没有月灵的本事,否则以她此刻胸中的怒气,这座小院只怕已经被焚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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