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凑近,压低声音,“我琢磨着,皇上最先是准备派杀手杀童震,却不料狙杀不成,今日才突然下旨斩杀……”
暗里狙杀不成,明着就要处斩,这般千方百计的要至童震于死地……
到底该说是皇上心狠,还是童震命不好?
侯未来听得心惊肉跳,却不明白皇上为何要这样做。
“只要三日之期一到,皇上就可以给将军府定罪,为何还要派杀手狙杀,不是多此一举?”
“这桩案子的当事人是谁?”李敖突然话锋一转。
“还能是谁,不就是太子和童昊辰。”
侯未来不由白了他一眼,“童昊辰杀了太子,童震包庇——”
侯未来话还未了,李敖就突然打断,“童昊辰杀了太子,谁看见了?”
侯未来愣愣地道,“说是童昊辰的随身护卫……”
“你觉得,一个忠心耿耿的护卫会做出背叛主子的事?”
侯未来不由一呆,下意识道,“人心难测,这事谁能说的准……”
“就算太子真是童昊辰所杀,那也是童昊辰该承担的罪责。但若硬要说童震犯了违抗圣命、欺君罔上这些罪,也未免太过牵强。”
李敖摇头,指出这桩案子的可疑之处,同时也是最关键的地方。
“况且童震说太子是与童昊辰、苏言去了花峦山,这事也因此才能拖到今天才来审判。”
侯未来不如李敖诡敏,依旧没有明白过来。
“托了几天也没用啊,今日,童震还不是要被处斩?”
“时辰未到,还没有行刑,你怎么就知道没用?”
李敖淡淡道,“皇上派出的杀手,必定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而护国将军府却能够斩杀这些高手,并且没有一人受伤……”
李敖心下缓缓揣度着——皇上心中明了,要是杀了童震,朝廷局势势必会失了平衡。
所以,他一开始并不打算要童震的性命,只是想要收回兵权,毕竟那个才是他心心念念的东西。
只是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觉得护国将军府不能留,避免夜长梦多,才派了杀手前去狙杀。
然而,狙杀的事却让他看到护国将军府的高深莫测。
也许,正因为如此,皇上慌了,这才急着给将军府定罪。
一个脱离掌控的臣子,他又如何能够容得下?
只是怕,这次皇上又要失望了。
狙杀一事,不管背后是谁在护着,护国将军府都是深藏不露,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就被处斩?
侯未来这才恍然顿悟,“你的意思是,童震死不了?”
李敖耸耸肩,神情依旧很淡然。
侯未来精神一振,感觉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激动地拉扯着李敖。
“走,你我一同到法场瞧瞧去——”
日头还未正中,行刑台外头就围满了百姓,负责警戒的官兵多不胜数,此刻的法场简直是人满为患。
官兵将刑台团团围上,防止百姓靠近,百姓们一个挨着一个,人头攒动间井然有序,并没有发生人挤人、人踩人这种混乱不堪的现象,真是实属难得。
人群中,最靠近行刑台的地方有一块空地,那是百姓们自动自发让出来的。
曦月、安慧心与苏婉儿姐妹站在中间,童昊辰、童子臻两人分别错开护着她们。
几人的神情还算镇定,面上也不见一丝哀戚,齐齐望向行刑台上,翘首以盼。
对面的监斩台,吏部尚书陈棣、刑部尚书邵庄高坐其中。
陈棣坐了许久,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天色,随后又朝着曦月一众人所在的方位投去两眼,阴寒地笑着,眉眼中难掩得意之色。
远处有一宝塔,海儿站在高耸的尖塔顶端,目光漫漫,在法场上扫视了一圈,最后停留在监斩官陈棣身上,将他嚣张的模样一一收在眼里。
良辰站在身侧,显然也是瞧见了,她狠狠地瞪着陈棣,咬牙切齿。
“主子,这个陈棣实在是可恶。”
海儿嘴角微微一扬。
“不用在意,他,蹦哒不了几天了。”
良辰一听立刻笑开了,“主子准备动手收拾他了?”
“不是我动手,有人会替我们收拾他。”
良辰疑惑,“有人?”
“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风修杰,尤冉希,风景轩,陈棣……还有那个施法剥夺风景行魂魄的人。
这些人,谁也逃不掉,她会一个一个地收拾干净。
海儿微微一笑,眸意深深。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一阵喧哗。
只见,童震、童烨两人身着雪色囚服,手铐木枷,脚拴铁链,在几名官差的押解下走上刑台。
安慧心顿时心下一紧,就欲冲上前去,好在一旁的童子臻及时拦住。
童震一眼扫见,对着安慧心缓缓一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与此同时,两名凶神恶煞的侩子手,持着钢刀踏上刑台,远远朝着陈棣与邵庄行了一礼后,便一左一右站在童震、童烨两人身后,等候监斩官下令行刑。
童震、童烨面色不变,依旧气定神闲地站着,丝毫没有临斩前的恐惧与绝望。
围观的百姓见此,既讶然又钦佩。
曾经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如今更是连砍头都不惧。
台下的百姓静观默察,台上的监斩官陈棣气急败坏。
好个童震,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竟也能这么风光!
陈棣满面阴霾,一手伸出,朝案上的签令筒探去。
邵庄一见,吓得连忙出手阻止。
“陈大人!”
陈棣眉头一皱,转头朝他看去,“邵大人这是何意?”
邵庄立即讨好地一笑,“陈大人,陛下下令要午时三刻处斩童震。
这,这会儿时辰还未到,万万不可行刑——”
“本官何时说过要现在行刑了?”
陈棣狠狠一瞪,直接挥开邵庄伸过来的手,从签令筒中取下一支火签令,握在手上反复打量着。
邵庄尴尬地赔罪,心下懊恼不已。
邵庄与陈棣虽同是六部尚书,但六部之中又以吏部为首。
更何况,陈棣是皇上近臣,深得皇上的宠信,但邵庄此人却始终是个墙头草,左右逢源,摇摆不定。
因此,同趾高气扬的陈棣想比,气焰就弱了三分,自然得对其卑躬屈膝。
陈棣不再理会邵庄,只低着头,用指腹摩挲着火签令上头的“斩”字,狠戾地一笑。
只要时辰一到,令出必斩。
童震,往后看你还如何风光。
陈棣握着火签令,骤然在监斩台的案桌上重重一拍。
“啪”地一声巨响,吓得邵庄一身冷汗,同时也将台下的百姓给震住了,场上所有的人都朝陈棣看去。
陈棣见此,大声一喝,“罪臣童震,还不跪下认罪?”
自古以来,犯人在受刑时都是要双膝跪地的,寓意着谢罪和忏悔。
这不是规定,却是一种自然形成的定律。
但此刻,童震和童烨却没有自觉跪下,难道他们不认罪,心中没有悔意?
百姓们纷纷将目光转向童震、童烨二人身上,眼中隐隐流露出谴责之意。
陈棣见此,嘴角一勾,阴险地笑了。
童震侧过头,与童烨对视一眼,彼此心中有数。
童震沉声道,“陈大人这是要老夫认什么罪?”
“还请大人明示。”童烨也在一旁接口。
二人声音不大,却刚好可以让台下的百姓听得清清楚楚。
原本就静谧的法场瞬间落针可闻,一瞬之后,百姓们议论的声音陆陆续续传来。
“他们竟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这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被人冤枉的?还是陛下弄错了?”
“就是就是,童将军多好的人啊,怎么会欺君罔上呢?”
“哎呀,你们就别胡乱猜想了,皇帝陛下可是明君,怎么会弄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