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儿收到石砚让飞鹰传来的信时,已是过了晌午时分。
方外寺后山,海儿仰面躺在一块大石头上,左手放在脑后枕着,右脚搭在左腿上一晃一晃,口中还叼着一颗玲珑草的枝叶,正悠闲地听神寂说着话。
“嗯?”
听着听着,海儿面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绝对的惊讶,“你说,突然冒出的的莲花池?”
她知道神寂急着让她赶来,一定是有事要告诉她,却没想到这事竟然这般古怪,令人匪夷所思。
“不错。”
神寂毕竟是方外之人,显得要沉着些。
“二十天前,那莲池就曾在此处出现。”
说着,神寂往前方某处一指。
海儿听言,唰地一下坐起,凝神打量起神寂所指之处。
那是一片不大不小的草地,草地的边缘是一座巍峨的大山。
清风徐来,碧绿的草地一起一伏,颇具生机。
沁人心脾的清新气息四溢飘散,闻着叫人神清气爽、十分舒坦。
海儿面色骤然凝重起来,柳眉微皱,那双微眯的眸里闪烁着睿智的精芒。
生机盎然的草地?
那是阳春三月才有的景色!
此时已是金秋十月,而这片草地,竟还如三月时分那般的生机勃勃,甚至更甚。
海儿倏地起身,走近那片草地,躯身蹲下,以指碰触那碧绿的青草叶子,心下更为诧异。
嫩嫩的,软软的,带着细细小小的绒毛,这是刚长出来草叶儿!
“那莲池存在了两日就消失了……”
神寂顿了一下,又接着道,“若不是老衲亲眼所见,老衲也是无法相信。在那莲池消失之后,这片草地就一直是这般模样了。”
这草坪绿的太过诡异,更诡异的还是那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莲花池了。
海儿忽地往后一倒,躺倒这草地上。
神寂愕然一怔。
海儿仰面朝天,双手大开,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这青草味儿,随后才抬眼看向神寂。
“别担心,这草地正常得很,能够这么有生机、活力,应该是那莲池所弥留下的养分在滋养着。”
忽地又调侃地一笑,“若是这草坪有问题,你这方外寺可是首当其冲。可如今,都已经二十多天过去了,寺内毫无异样,那就必定是安全的。”
神寂双手合十,虚心地道,“是老衲多疑了。”
海儿听言,又是一笑,喃喃自语,“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好像幻境一样,若不是这块草地,她还真要怀疑是不是神寂产生地幻觉。
毕竟,那可是一池,而不是一滴。
“莫不是个小空间?”
如储物镯、储物戒之类装有独立小世界的空间类法宝只能装得下死物。
因此,便有道法超然之人能在三界六道之外开劈出一个独立的空间,可以储存自然界当中的一切活物。
如果是小空间的话,倒是好解释一些。
只是……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老衲猜想,那莲池或许是在寻找什么。”
神寂道。
海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问道,“你是说,是那莲池下面的东西在寻找什么?”
“这也只是老衲的猜测罢了。”
“或许是真的也说不定——”
“唳——”
忽地一声嘹亮的鹰啸声传来。
海儿定睛一看,见是一只飞鹰绕着这一方天空盘旋着,心底不由“咯噔”一声,顿时就有了些不详的感觉。
石砚竟用听风楼的黑鹰传信给她……
出了什么事情,还是他无法解决的?
猛地一个翻身跃起,海儿取出一枚木哨,清亮而绵长的声音响起。
飞鹰瞬间盘旋而下,稳稳的停在她伸出的小臂上。
海儿从飞鹰腿上取出一张纸条,扬了扬手,飞鹰腾地一声,展翅高飞。
海儿迅速展开纸条,纸条上面只有寥寥几字。
京都有异,恐对将军府不利,速回!
海儿一眼看完,双眼蓦地一利,五指用力紧握,手中的信纸被直接捏的粉碎。
清风一拂,粉末随风飘荡而去。
京都有异,恐对将军府不利?
该死的!
是谁?谁要对她家人不利?
海儿心中不安,阵阵怒火涌现,又直替家人担忧不已,忙右手小指蜷曲抵在嘴边,吹出一声高亢的哨声。
片刻后,猫儿从后方密林内窜出!
龙龙,叫我干什么呀?我还没玩够呢!
猫儿甩甩身子,把身上的树叶泥土甩掉,仰头望着海儿,嗷嗷大叫的抗议着。
却再看清海儿面上的表情后突然安静下来,乖乖地站到她身旁,用粗大的尾巴轻轻地扫着海儿手心,无声地安慰。
龙龙,你怎么啦?
海儿摸摸猫儿柔顺的毛发,定了定心神后,转头看向神寂,“神寂,我问你,我回到京都这事,可是你算出来的?”
神寂听言,淡然一笑,“海儿施主不是一直都知道的,老衲可以算尽天下人,却独独不能算施主一人。”
不仅如此,自从与海儿相识后,但凡与她有关的人或事,统统都看得不太真切了,好像有一层薄雾笼罩着一般。
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眼前之人,是他此生都无法看透的,他也只知晓她是从“那个地方”来的。
不过,相遇便是缘,又何必在意看透或看不透?
海儿点点头,示意明白了。
神寂又道,“莲花池太过古怪,老衲也无法参透,能想到的也唯有施主。”
话里似乎有些意有所指……
海儿瞬间明白过来,一脸错愕,“你是说,这莲池是在找我?”
“老衲确有此猜测。”
神寂又道,“老衲只知施主是护国老将军之女,又与皇室的六公主交好。便猜测,施主若是有在风国境内,定是会在这两处。
故,才让不知前去京都一寻,此番能寻到施主皆是靠缘分。”
“不必过谦,你也确实是有些本事,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般一猜就准的。”
海儿翻身跃上猫儿背脊,说道,“我要走了,家中或许会有事发生,我必须赶回去看看。”
“阿弥陀佛!”神寂身体略弯,朝海儿合掌道,“老衲知晓,施主请吧。”
“若是得空,我会再来的。”
辞别了神寂,猫儿驮着海儿一路逐电追月,疾速如风。
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只能看见道路上滚滚尘土肆意飞扬!
神寂远远望着海儿转瞬即逝的背影,若有所思。
半晌,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兀自低声念了一句——
“莲花现,霸星出。
龙女悦,天下安。”
天命不可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