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曾祖父是否在无颜雪山找到了上帝遗落之光？”
“无颜雪山连绵千里，岂是容易找的。你的曾祖后来只能在这里修建了九州疆城，帝禹也册封他为第五荒服的西界王，表面上是为戍守边疆，实则仍是为寻找上帝遗落之光。”
“难道一直都没有找到吗？”
姜无为不知是说得疲惫或是不愿忆起往事，一时悲伤难忍，在座椅上已手掩面，痛苦摇头。
姜末名安慰道：“祖父，您这是，难道又和我父亲的死有关系？”
姜无为沉痛道：“若不是为了这上帝遗落之光，你父亲也许就不会死，但那是很久之后才发生的。在我二十五岁那年，有扈氏叛乱，我与兄弟们随着你的曾祖远赴国都平乱。
本以为凭借帝王术可以很顺利地打个胜仗，但不曾想到叛军中居然混有蚩尤后裔，原来有扈氏叛变全是蚩尤后裔在背后策划。我们远赴中原平乱，完全陷入圈套，那一役中我的兄弟们尽数罹难，年纪最长的我和你曾祖也是伤重到了几乎难治的地步，这还是你的曾祖拼着耗尽真元才能换来的最好结果。
那一役中，先王师藏天行也在，他告诉你他见过之前的异象就是在甘之战那次。后来你曾祖在返回九州疆城的途中就撒手而去，临终嘱咐我务必找到上帝遗落之光。而且为保万全，他还想出了另一个万不得已的计策。”
“万不得已的计策，那是？”
“就是水下王陵，以我姜氏一族直系宗亲死后的尸身以身喂龙来延续九色龙的寿命。”
姜末名不敢相信，水下王陵居然藏着如此悲哀的秘密。
姜无为显然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以免自己情难自控，继续说道：“我回城后，在无颜雪山山脉疯狂地寻找，甚至挖掘，但依旧毫无所获，可居然让我在雪山中的一个山谷中发现了雪族人的居住之所。经过询问，他们原来已经在无颜雪山生存了上千年，当时我如获至宝，坚信他们肯定知道上帝遗落之光的下落，他们本来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直到我拿出河图洛书，他们看见书上上帝遗落之光的样子才知道我要找的就是他们雪族圣物——圣光雪晶。”
“圣光雪晶，怎么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姜末名纳闷道。
“你不但听过，还见过呢。而且那也是你母亲嫁到九州疆城的嫁妆。”
“我母亲的嫁妆，那是雪族的圣物，怎么会……”姜末名不敢再想。
“不错，你母亲是雪族人，而且还是雪族上任族长的女儿。”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
“因为善良的人都不愿谈论悲剧。”
“悲剧？”姜末名痴痴的想。
“我找到上帝遗落之光，也就是圣光雪晶后，无论我开出什么条件，雪族族长始终不愿把它们给我。此事多次交涉仍然无果，就这样一直搁置到你父亲十九岁那年，那年我照例巡视边防，留你父亲在九州疆城执政。没想到蚩尤后裔选在那时再次来袭。”
“他们来进攻九州疆城？”
“不是，他们进攻的目标是雪族。”
“他们要抢圣光雪晶？”
“不错，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居然也知道了圣光雪晶就是上帝劫术的克星，他们选在我巡防边境的时候进攻雪族，不可谓不用心。只是他们忽略了你父亲初生牛犊的勇气，说真的，若我当时在场，肯定不会让你父亲冒险，因为即便是我自己，也不敢直面蚩尤后裔的上帝劫术。但你的父亲仅凭着一腔热血就率军前去援救雪族。说来也真是天可怜见，据你父亲所说，当时的蚩尤，也就是第九任蚩尤，像是走火入魔一般，施展上帝劫术时总是一副痛不欲生的神情，在和你父亲交手的时候处处落于下风。自古邪不胜正，想是九黎部族百年来多行不义，终于招到天谴。”
“那我父亲是不是趁机杀死了第九任蚩尤，拯救了雪族。”
“雪族是被救，但那蚩尤最后还是和九黎部族的一些余孽人逃走了。”
“那后来？”
“后来，雪族上下自然对你父亲感恩怀德，更重要的是雪族族长经过那件事后，也是觉得在第五荒服如果能和咱们九州疆城联盟，对雪族自然有百利而无一害。于是等我回城后，他向我提出了两家联姻的建议。”
“就是我父亲和母亲的婚事？”
“对，我回城后你父亲将其与蚩尤交手的事情告诉我，他认为蚩尤后裔虽然逃脱但上帝劫术根本不足为惧，当时我也怀疑是不是蚩尤后裔真的气数已尽，但我心里对上帝劫术依然深感恐惧。所以当雪族族长向我提出联姻的建议时，我当然愿意，但还是想先征求你父亲的意思。可谁知你父亲竟也满心欢喜，欣然应诺，原来他早对你母亲暗生情愫，前去营救雪族，也全是为了你母亲。事已至此，我还有何话说，随即允诺两家联姻，与雪族共结联盟。”
姜末名听到这，不解道：“即是如此，我父母的婚事并无不妥，何来悲剧之说？”
姜末名道：“悲剧就在你的父亲虽然对你的母亲情深，但你的母亲却早已和另一个雪族的男子相恋多年，你的父亲对此事也是心知肚明，只是他情根深种，仍是对你母亲痴心不改。雪族族长主动提出联姻，更让你的父亲欣喜若狂，虽然你的母亲深明大义，遵循父命，同意联姻，但当时没人意识到那只是个悲剧的开始。”
“难道我父母日后丧命从联姻开始就埋下了祸端？”
“正是如此。其实就在你父母大婚当日，祸端就已经很明显。我清楚的记得，当天你父母一对新人乘着驾冕在九州疆城各个街道游走，本该是普天同庆的吉时，却因为毕方的出现戛然而止。”
“毕方？他是？”
“就是爱慕你母亲的那个雪族人。他竟敢在大婚当日找上九州疆城，就在王城那条回宫的祥云道上，拦住了婚礼的队伍。”
“他破坏了婚礼？”
“他当时还没有那个能耐，总之一番纠缠，将他逐出九州疆城了事。可谁能想到，仅仅三年后当他再次出现时，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三年后，是十七年前吗？”
“不错，就是十七年前，也是你两岁那年。那天发生的事，我不知道你还记得多少？”
姜末名摇摇头道：“很模糊，依稀只记得有个浑身是血的人突然冲进寝宫，要把母亲带走，我当时刚会走路，摇摇晃晃地追到寝宫门口，就看不见人了，后来有人把我抱走，然后就没有什么印象了。”
姜无为略点了下头道：“你父母成亲后，雪族族长依诺把圣光雪晶当作你母亲的嫁妆送至九州疆城，在你出生之后，为了参透圣光雪晶的使用奥秘，我将西界王的王位传给你父亲，自那时起你父亲也开始了每年巡视边防的重任。那一年，也是差不多这个月份，你父亲巡视完毕准备回城，而且你的母亲和姑母当时都是刚刚分娩，你父亲人未回来，就传告第五荒服，赐封你姑母之子为九州疆城的二王子，你的妹妹为花城公主，并且早在两个小孩出生前，你的父亲与你的姑丈就约定，若俩孩子性别各异，就定下姑表之亲。如此，桩桩喜事接踵而至，你难以想像当时的九州疆城是多么热闹喜庆。我也计划待你父亲回城后准备一个重大的祈福典礼，谁想……天不遂人愿。”
“祖父，你还是休息会吧。”
姜无为摇头道：“天地异象出现后，我始终心绪不宁，在带你去水下王陵看九色龙之前，我必须把过往的一切因果都告诉你。”姜无为定定神继续道：“那天，我等来的第一个消息就是你父亲在刚进入无颜雪山地界的回程路上遇袭。等我赶到的时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你的父亲，叔父还有上千将士的尸体，我的眼里再无他物。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检查他们的尸体。我一发现他们死于上帝劫术，就知道偷袭的自然是九黎蚩尤无疑，但当时周遭没有半个活人，更可怕的是连一个蚩尤部族的尸体都没有，我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顿时醒悟可能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我率军又再次匆匆赶回王城，但王城并无异象，我又赶回王宫，却看见那毕方正要强行将你的母亲带走。但最让我惊讶的是毕方居然学会了上帝劫术。”
姜末名道：“他学会了上帝劫术，那我父亲他们难道全是毕方所杀？”
“我也是那样问他，他供认不讳，我又问他其他蚩尤部族的人？他却冷笑不言，只是一遍遍告诉你母亲他杀死了你的父亲，让她跟他走。你母亲本是不信，待我来后，方知毕方所言不假，不想你母亲夺下毕方手中利剑，当场自刎而死，而那毕方也是……极端偏激，随即亦刎颈毙命。也是在那一天，我手中那颗圣光雪晶丢失不见，想来是在我回城之前就被蚩尤的人偷走了。”
听完祖父的陈述，姜末名的心情不可谓不沉重，但是他知道自己在祖父面前绝不能痛哭流涕。
“往事已矣，祖父勿要伤了身体，纵然我终生达不到九龙真气的最高境界，九州疆城的未来孙儿也必定一肩挑起，虽死犹荣。”
姜无为老来怀安，倍感欣慰，祖孙二人一时均有相依为命之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