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村,倦鸟西归,竹影摇曳。2012年冬季,北方早是积雪皑皑,南方依旧一派春景,绿意盎然。
一位老人坐于屋内,平静地看着墙上镶嵌的陈年照片,她把目光停留在穿军装一位青年上,然后才把目光投向窗外。
她的家离慕村进口不远,坐于客厅的老木椅上,可平视到我爸朝天雷巨石雕像。在她心里,他是英雄。
她在等一个人,她问踏入屋内的一个男人,他叫慕青,他和老人刚刚归国,他和老人的关系是母子关系。
“他来了吗?”她问道。明知道她能一望平川盯住到路口的动静,她还是抑制不住激动问着慕青,过了一会,慕青回答,“妈,他来了。”
来人高大宽胖,老人迎上去,回答说,“我终于把你等来了。”
“是的,大妈,你在电话告诉我归国,我早盼望能见你一面。”
“十几年了。你变胖了,骨格没变,走起路还是生风。”
“大妈,你还好吗?”
一上午即使还面对突如而来的枪火,此时的单卫华面部淡定,他膝心问候军嫂,那样子似久别重逢的喜悦。
“我上午刚到,我听到枪声,我在寻思是不是我的先生从战场回来了,我儿子说,妈,你又幻想了,我爸牺牲了几十年了,你还老惦记他。我说你听,林子里出枪声了,果然,村里的百姓沸沸扬扬,说里面又象是谁祭祖放鞭炮,我说,那不是鞭炮,是枪声。”
“大妈,你受惊了。”单卫华在老人身边入座,慕青为单卫华递上一杯茶水。他问,“大妈,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我看到一些人冲出大路口逃窜,我听到慕村的百姓议论纷纷,我不管好事。我离开祖国,我儿子回来二趟,是修葺老居,我跟着儿子回国是看望新生的慕村。”
单卫华回答,“那就对了,你听到的或许就是鞭炮,现在是和平年代,战争年代离我们久远,那时候的军人为了保家卫国,炮火和枪声摧残每个家庭团圆的梦。如今,田园优美,村庄宁静,这个年代要是听到枪声,一定有人拿着枪指着另一个人,他人违反公德心,违背法律,爱护生活的百姓是不容许的。”
老人同意单卫华的观点,一会叫开了儿子,她要给单卫华讲一个尘封的故事。
“我应该说出来,我在电话担心说不清,我毕竟老了。那个梦缠了我很久。”
“你不老,鹤发童颜,精神矍炼”
“是的,我在国外儿子儿媳待我很好,我就有这事纠结着。”
“大妈,真有此事吗?”
老人回答单卫华的问话,点点头。
“对。千真万确。这尘封的十几年,也是我恶梦断断续续做着的几年。”老人并不喜欢回忆,对她来说,那是一场灾难性的记事。
“秋天慕村那场洪灾吗?你还记得吗?那是有史以来是我长那么大遇到最可怕的洪灾,落下几天水量,一刻间,整个慕村成了水村。夜上鸡啼,我在等着我家囡囡放学回来吃饭,那时候,我听到囡囡的喊声,“奶奶,不好了,淹水了,奶奶,村里淹水了。”她前脚还没踏入厅堂,我后脚踩出大门,放远望处,汪洋大海,以前的慕村,淹水,水聚一起不过也是到脚踝,整个画面就是一个惨状,我家在慕村算是高处,我能看到别户,被水一分一秒淹没,许多人恶梦般地爬出来,我牵着我家囡囡二话不说,朝慕村高处山头跑去。途中有碰到许多战士背着乡民。我们一路哭着一路喊着,发大水了。“
“大妈,那个时候你碰到天雷和我。”
“是的,我跑不动了,天雷背我,你背我家囡囡。天色越来越暗,你们劝我:“有我们,不要害怕。”那时天公不作美,霹雳雷电,突又下起大雨,山上的路滑,许多山坡由于面临坍塌而令我恐生忧虑。在上山的过程我们和你们走失了。”
“对,走失了,我觉得争着和时间赛跑能救更多人,你家囡囡喊着“叔叔,奶奶还没来,叔叔,奶奶还没来。”我寻回去,我听到战友喊着,有人掉山下了。是我们老大。“
“的确有其事,也许他喊得没错,在我们坠下一瞬间,我听到发自地府的声音,他就是一只恶鬼再生,把我们推到地府的深渊。在霹雳拉长的一瞬,我回头看到一张贪婪的眼睛,膨胀的欲望令他张狂的脸,以及他竖一根指头。我绝不可能忘掉令我恐惧的面孔。即使在国外,我一直忘不了那个情景。”
老人指着我爸巨像,“天雷为我截肢,从山上滑下来,我察觉有一股后力推我们,天雷控制不住,他脚下穿着解放鞋,拉住旁边的树干,但还是承受不了巨大的推力,我们一路滑到底。”
老人继续,“找到我们的是你带着二名队友,队友立马我把送到医院;你背着天雷去了医院,我迷迷糊糊说,背我的人他还好吗?”
“他的情况并不乐观。”
“我听说天雷截肢了,那天我睡不下去,我的身体除了擦破皮,没什么大碍,他就跟神奇的大鸟把我护住,免受我在去地府前受到任何大的伤害。”
“他是个好人。”
“过了一段时间,我听说你们走了,撤走部队离开医院,我打听到天雷的手术医生是院长和一位护士长,护士长她是慕云,慕村的姑娘,她也走了。”
“大妈,你说的没错。你的记性真好。”
“卫华,我终于找到你!我为什么要找到你?我就想告诉天雷不是什么滑下去,是有人害他。”
“我确信有其事,我早上证实过了,就是那个畜生干的。”
“你知道是谁?”
“大妈,我的直觉很准,没有人对我们的老大不尊重,他敢于跟我们的老大作对,过去他撑着有靠山。如今他依然恶贯满盈,逞着心中的那股恶势,父母不顾,兄弟不顾,违背公理,于法当诛。”
“我儿子说的没错,你们是好军人”
“大妈,你不知,你口中说的是赵海凡,和我,都是天雷的手下”
“对啊,卫华,没想到,我竟然白发人送黑发人,没有如愿再见到救命恩人。”
“大妈,如果你愿意听,我给你讲一个我的故事。”
老人郑重点头。
“赵海凡与我十几年相约慕村,今天早上,我和女儿被迫在慕村的林子,他带着五六个人枪口对准我,我的女儿怀孕着,他连怀孕的我的女儿都不顾。”
“禽兽不如,天谴雷辟啊”
“大妈,你知道怎么解除重围?我女儿头顶着一个炸药,我被迫开枪;如果我不开枪,我身上可能中五六个弹孔”
“我可怜的闺女和她的孩子,她们怎么样了?“
“大妈,我遇到天雷化灵了,我朝我女儿开枪,以我的枪法,我一下能把射出的子弹点燃炸药,我的女儿和她的孩子可能炸成肉浆。明明有子弹,子弹却在中途被击落了。”
“你救了你女儿吗?还有你的未来的孙子?”
“可以这么说,但那不是我救的,我相信,天雷在慕村的上空看着赵海凡,我觉得他在凝神我,他把我发出的子弹接住了。”
单卫华并不相信有神论,他碰到生还的奇迹,渡过了最为危险的一刻。我相信,我爸给我力量,正义是不灭的,你要相信这个世界,凡是好人倒下,又有千千万万好人站起,坏人是阻碍不了正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