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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细雨(一)

京南是座让人忧伤的城市,看看窗外的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的,也不知道何时会停,暗淡的灰色仿佛是这座城市的符号,忙碌的车辆和伞下的行人好像不是来自一个世界,他们慌忙的迎接着来自各自生活的挑战,世界的变化越来越快,人们仿佛被一些紧张的事物牵着鼻子,向前快速的奔跑,快的让人们来不及思考,来不及适应,也不可能挣脱,在智能机器人还没完全开发出来之前,人类自己先成为了机器,这样的天气更是让人们一下子失去了生命。

但是这些都不能影响到他们,中学生的热情不是一场小雨就能浇灭的,高高的院墙内,包围的是一颗颗向往着自由闹腾的心,下课的时候,凌风和同学们打赌,他一只脚踩在板凳上,高声说:“下午体育课的时候肯定是晴天,一赌十块,敢不敢。”

“我也赌十块,赌下雨。”一个满脸麻子的胖子拿出十块钱扔在桌上。

“还有谁,买定离手啊,把钱交给我,百分之百中奖,过期不侯。”一个大嘴猴一样的小个子一边说,一边熟练的记录下赌注和这个人的名字。

果然又有几个同学加入了赌徒行列,同学们兴高采烈的对下午的天气进行着预测,最后一排成了赌徒的世界。

因为太久没有上体育课了,凌风苦苦修炼的凌波微步上篮还没有机会排上用场,他比其他同学更想去篮球场表现自己,之所以叫凌波微步,是因为这种上篮是他和他的好友肥波合创的,肥波就是经常和凌风打赌的那个胖子。

就像很多故事里出现的那样,每所中学都要有一群小混混,每群小混混都要有一个骚气到不行的带头大哥,真的不巧凌风就是这位大哥,大哥的风光受人追捧,大哥的忧伤无人能懂。

哎!说多了都是泪,老大叫凌风,是光华中学的学生,当大哥的事好像是遗传,凌风的老爸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所中学的老大,好像曾经的曾经凌风的爷爷也是。

后来凌风的爸爸子承父业经营了豆腐作坊,依然不忘自己风光的过往,要取一个像黑帮山口组一样响亮的名字,索性就给豆腐店取名叫山口豆腐坊,当然也许是因为小店离东山口比较近的原因。

豆腐店处于小巷子的街口处,虽然京南市已经发展成了现代化都市,由于距离市中心比较远,这条街还是像以前一样安静,房子还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门面房,单层的平房显着轻松而又自在,虽然也是水泥钢筋混泥土的房子,却丝毫不会让人感到压抑,完全没有那种商业化的气息,道路两旁的樟树已经把这条街深深的保护起来。

屋顶是高凌风的爸爸搭的葡萄凉棚,棚子的周围是一些常见的花草,一大片的蔷薇匍匐在靠近街道的那边墙上,远远望去,生机盎然,炙热的盛夏,正是蔷薇的花期,它在燥热的夏季给疲惫的路人带来一丝生机,也给豆腐店增加了不少情趣。

没有生意的时候,来了兴致,凌风的爸爸凌远桥就到屋顶收拾他的花草。豆腐店里有一架竹梯,凌远桥可以轻松的爬到屋顶,因为这排房子是相连的,还有很大一部分没有利用,下面的商户换来换去,只有他的豆腐店从来没变过,其他做生意的人也没心情去屋顶收拾,因为不知道哪天就关门走人了,凌远桥眼睁睁看着这么大片空地闲着,也不好意思去开发,总归不是自己的。但是他把剩余的空间也打扫的很干净,就是用来散散步也是不错的,高远桥站在屋顶总是充满自豪,这么多年这条街上的店换了这么多家,只有自己坚持下来了,他甚至大胆的想,无论科技怎么发达,豆腐还是要吃的,某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战胜了科技。

豆腐店的屋里也被整理的井井有条,让人看了觉得很熟悉,这是南方人独有的精致,小店的窗外是几棵南方常见的樟树,在樟树和小店的空隙,被凌风的爸爸用来安放他的躺椅,房顶的蔷薇正好用它突出来的部分,遮住了午后的阳光,给躺椅带来一份清凉,空闲的时候,躺在上面安逸而又自然。

街上的人们已经习惯了看到他在那躺着,总是要对着那躺椅招呼一番,有时候就是凌风的爸爸不在,人们还是像往常一样,向着那个方向仰下手点个头,然后发现自己错误似的会心一笑,走开了。小店的生意一直不错,据说好像是老爸经常喝了酒忘了收钱,所以豆腐卖的特别快。

凌风到现在还是觉得自己的童年是到高三才结束的,高三之前的凌风就如同这个街道上其他的孩子们一样,不知原因的奔跑着,不知原因的嘻闹着,可爱的时候大人们都喜欢,淘气的时候大人们都无奈。

凌风身边的人都是这座城市里最普通的人们,他们好像随时都会被遗忘,没有人会记得他们,也没有人会关注他们的人生。但是他们又是独一无二的,他们有自己的生活,爱他们的家人,发生着属于自己的故事,拥有着他们自己的喜怒哀乐。

由于很快就是第七届樱花节高中生篮球比赛,要抓紧时间锻炼篮球技能,成为下一个流川枫或者樱木花道,成为京南市所有高中女生的幻想,想想都有点小激动。

当然还是为了她,一个丁香一样的姑娘,她叫宋雅,其实她就住在凌风家店旁边的那条街上。虽然只隔了一条街,凌风的爸爸告诉他那个小区的人跟他们本地人不一样,他们有文化,有自己的工作,走出来的人都彬彬有礼。

可能是受了老爸的影响,凌风对那个小区的人有天然的好感,这些人中当然包括宋雅,为了宋雅凌风的自习地点都搬到了豆腐店里,凌风是从来不自习的,凌风就是为了偷偷的看她,每次看到宋雅出来凌风就装作很认真的样子,有一次她来凌风家买豆腐,正好老爸出去送货不在,凌风激动的直打颤,只好装听不见,她曾经一度以为凌风是聋子,当然这都是以前。

高中以前他们不是一个学校的,到了高中她竟然来到了光华学校还跟凌风分到了一个班里,给了凌风很大的惊喜,让凌风有一段时间都开始信仰雷锋叔叔了,决心做一个优秀青年,可是坚持不下来,本性难移啊。

凌风还像以前一样等着颂雅,时光走了又来,凌风慢慢的长大,也开始不满足于静静的等待,他要学着风去追他的沙。

现在等颂雅的时候,凌风会低下头对着店里不是太清晰的玻璃柜台,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变换着造型,时不时还要抬头看看宋雅有没有出来,一看到她出来,凌风立马就窜了,默默的在后面尾随她,有时如果被颂雅看到,凌风会故意放慢脚步,把目光转移到其他的方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的这一切就成了自然,后来宋雅好像每次出来的时候也会看看豆腐店里凌风有没有在,也许是无意的,是凌风想太多了。

到了现在凌风真正喜欢的还是走在她的左后方,因为从后面看她实在是太美了,长长的马尾辫,白皙的肌肤,推着她的自行车走在梧桐树下,凌风感觉这是一幅画,而他就是那个唯一懂这副画的人。

不要误会,宋雅从前面看一样很美,不是传说中的背影杀手,有时凌风甚至能看到她耳朵上白色亮亮的绒毛,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心动的了,那是一段最美的时光,最惊心动魄的路程。

仿佛每天凌风都有一个完美的任务等着他去完成,到了班里凌风最重要的事就是把今天的颂雅画下来,然后期待着明天的“邂逅”。

果然下午的时候,天空放晴了,久违的阳光照射在樱花上,蒸发出阵阵香气,轻轻的呼吸都能热切的闻到,那是沁人心扉的感觉。因为很快就要参加篮球比赛,篮球场上的雨水已经被校工打扫干净,这场篮球赛不仅是班级之间的比赛,还是京南市各个高中之间的较量。

因为酷爱篮球,加上185的身高,在高一的时候就被选进校队,这是让人感到荣耀的一件事,因为光华中学一直是这座城市的冠军球队。但是今年的情况有很大变化,去年得冠军的那帮黄金一代已经上大学去了,而他们一直都是主力,连续三年蝉联冠军。凌风作为高二的中坚力量被寄予厚望,虽然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对这次比赛抱有很大希望,但是凌风他们对自己真的信心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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