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邦邦”一阵叩门声后，吱的一声，贝勒府厚重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佟福晋看见是佟荣昌，忙迎他进去，“怎么又这么晚才回来？”佟福晋埋怨道。“就知道在这叨叨，没看见我淋雨了么，还不赶紧给我拿件干净的衣服。”佟荣昌一看见佟福晋就没好气，佟福晋从十三四岁就嫁给了他，连生两女夭折，时隔多年，才又生了一男一女，从此这肚皮就再也没鼓起来过。这也就罢了，可她当初仗着自己娘家有西太后撑腰不许他娶小这点实在恼人，如今别说西太后了，大清都亡了，她管不着他了，他却也管不了自己那不中用的家伙了，娶妾生子，开枝散叶的事只好作罢了。
佟福晋给佟荣昌温了一壶酒，佟荣昌又吸了一口杆烟，才眯着眼缓缓地说道：“你猜我路上遇到谁了？”“谁啊？”“金祖光。”佟福晋一听，马上打起了精神，问道：“那你有没有提萱儿的事？”“那能直接说么？好像我们上赶的似的。”佟福晋一听就生了气，骂道：“我们上赶着？当初是谁上赶着给我们送这送那的？要怪就怪你个没脑子的，非要答应和金家的亲事，害的闺女到现在都没嫁人。”佟荣昌也急了，说道：“你懂什么？现在我们落魄了，金家倒是扬眉吐气了，那金祖光在国外混了几年竟然出息了，我们要是搭上这门亲事不是很好？况且想他金家也是要脸的人，量他们不敢毁婚。”“那要是真毁婚了呢？”“那就得让他们狠狠吐口老血了。”摇曳而昏暗的灯光里，佟荣昌的眼神变得更深邃了些。
另一头的金公馆灯火辉煌，金祖光穿着睡衣，整个身子凹在柔软的沙发里眯着，三姨太云氏坐在一旁一边给他削着水果一边说：“今天大姐二姐老太太他们白天不在，可有贵客上门了。”金祖光连眼皮都没抬，云氏又继续说道：“是殷家的太太。”
“哪个殷家？”
“还能有哪个殷家，殷国雄殷家。”
“有什么事么？”
“还能有什么事？还不是你那宝贝儿子金子澳的事。”云氏嘟囔道，“缠着人家殷家大小姐不放，殷太太这次来的意思就是说，如果金家有这意思，就赶紧提亲，不然就让子澳规矩点，虽说两家交好，但总往人家姑娘那跑，对姑娘的名声也不好。”
“这臭小子净给我惹麻烦！”
“还不是像你？沾花惹草的。”云氏娇嗔的回了一句。
“可我自从得了你这宝贝哪还顾得上别人”说着金祖光一把握住云氏的胳膊一用力，把她拉到自己怀中。云氏推了推他说：“大姐这两天可给我不少脸色看，你可别在留我这了。”“还真没见过你这种拒绝人的，老大老二她们可是巴望着我留她们那的，你还往外推我。”云氏轻轻拍了拍金祖光的脸蛋，“心我留下了，还愁人不来么？快去吧，待会大姐该睡了。”
金祖光到了金太太的屋里，金太太还没睡下，看到他来，金太太先是吃惊，紧接着脸上笑的一层层的褶子堆成了花，相比于云氏光滑有弹性的肌肤，金太太活像个矮冬瓜，金祖光对这位正室太太一点兴趣或者性趣都提不起来。“老爷今天怎么来我这了？没到云妹妹屋里去？”金太太一边吩咐下人打盆热水给他泡脚，一边亲自给他铺床捂被。“老三懂事，说我好长时间没来陪你了，叫我过来。”
金太太的房间不同于云氏的，虽然同住在小洋楼里，她和老太太的房间更为中式一些，黄花梨的衣柜，紫檀的桌椅，焚着檀香，跟云氏的蕾丝边床单窗帘，香水胭脂味相比，金祖光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里反而更安心一点。
“听说殷家太太过来了，说子澳总往人家殷家大小姐那里跑，不成体统。”金祖光仿佛不经意的提起一般。金太太一顿，其实这件事情她也是知道的，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总是不忍心责备“小孩子嘛，经常在一起玩也是有的，殷太太多心了吧。”
“你也不用偏袒你那个宝贝儿子，他做过的事你最清楚。你去告诉他，殷家不是他想玩就能玩的，连我都要给殷家几分薄面。”金祖光冷哼了一声。
金太太想了想又说道：“我看子澳这次可能真的动了心了，我没见过他对哪家姑娘这么用心的，我看殷家也有亲上加亲的意思，不如我们促成这门婚事？”
“哪有那么容易，你忘了我们跟佟府定的那门亲事？今天还碰到佟荣昌了，旁敲侧击的提醒我。这婚真要结的话你是舍得子濠还是舍得子澳啊？”
“非要娶他家闺女不可么？当初是因为他家是皇亲国戚，现在皇上都倒了，这个婚不结也罢。”金太太一共生了两男一女，大公子金子濠自不必说，外交部任职，一表人才，温文尔雅，谁家不是做梦都想攀这门亲事。二公子金子澳，虽然放荡不羁，总有人在背后说他游手好闲，可金太太最疼这个小儿子，哪个她都舍不得。
“那婚约白纸黑字的写着了。他佟荣昌是什么人，不次于市井无赖卑鄙小人，到处去嚷嚷我们金家不讲信用，破坏我们的名声，谁还敢跟咱们家来往。他再来敲咱一笔，得不偿失。”
“那真让子濠或者子澳娶那丫头么？”金太太皱了皱眉头。
“一个落魄的格格，能进我们金公馆算是有福分了，还想当大房？别做梦了，让她给子澳充个小吧。至于子豪，前途无量，更不能被这种事所牵绊。”
“佟府能答应？”金太太有些疑惑。
“别忘了，佟府可有一个出了名的不肖子孙，从佟大少爷身上做点文章还是可以得，保准他们乖乖的把闺女送过来做小。而且佟府只有一男一女，老的一没，少的一倒，孤儿寡母的能做什么主，佟府可是套老宅啊。”
金祖光泡完了脚，上床才沾着枕头就呼呼大睡上了。可这金太太却睡不着了，老爷定下了主意，只是怎么和子澳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