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梦得在《陋室铭》中写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如今这句话却被白道人剽窃了过来,给藏书的书洞起了一个很中肯的名字“陋室”,白老先生推而广之,索性便将无名山洞起名“陋洞”,令人哭笑不得。
陋洞之中,白道人眼睛睁的滚圆,不可思议的看着萧凡,道:“小子,你真的决定了?”
萧凡点点头,面色凝重。
这一个多月来他每天早起晚睡跟着白道人朗诵经书,心态趋于平和,不像之前那么焦虑。但修炼之事乃是夺天地造化,定心只是其中之一,还必须要付诸实际行动才行,精、气、神缺一不可。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炼至苦处则有甜’,晚辈觉得时机以到,现在唯一缺的就是一个契机,所以我想在重压之下激发自己的潜能,、迈出最后那一步。”萧凡说道。
白道人为难道:“老道我已经弃武从文三百多年了,武功套路早忘的一干二净了,恐怕是帮不上你什么忙了,不过……你什么时候能够打败小花,就离返魂境不远了。”
萧凡望着陋洞口处那条懒洋洋的吞天巨蟒,怀疑道:“小花行不行啊?”
在他眼中,小花虽然个头大的出奇,但终归是一条蟒蛇而已,如今他伤势复原,只要小心一些不被它的蛮力缠住,自然不惧,所以也就没有将它放在眼中。
谁知,小花听了他的话之后,惺忪的睡眼之中射出一缕寒光,神蟒摆尾,盆口粗细的尾巴毫无征兆的如孙悟空变大了的金箍棒般,横扫过来。
萧凡气沉丹田,以玄功护体,旋即探手而出,五指并屈,抓了上去。
蛇尾未至,腥气扑面而来,陋洞之中卷起一阵冷风。
萧凡单臂玄功灌注,一抓之力足有上百斤重,然而蛇尾势不可挡,以摧枯拉朽之势横冲直撞而来,他那一抓几乎没有造成任何阻挡,蛇尾已重重扫在自己的身体之上。
萧凡像面条似的被撞得倒飞而出,连着几个趔趄仍旧没有站稳脚步,最后一屁股摔倒在地上,将下面的碎石块垫的粉碎。
白道人望着他一脸惊呆的模样,哈哈一笑,道:“我说什么来着,小花已经通灵开窍,懂得了吞纳天地灵气,如今铜皮铁骨,没有返魂境的实力根本不是它的对手,小子,你好自为之吧。”
这下萧凡来了精神,一跃而起,向吞天巨蟒道:“小花,再来!”
说着将体内玄气催发到了极致,又冲了上来。
小花那胖胖的大脑袋上做出一个很人性化的不屑表情,长尾甩动,“啪”的一声将萧凡抽飞,撞在石壁之上,很是狼狈。
萧凡气血翻涌,吐了口血水,心里郁闷到了极点。
小花的尾巴上没有附着灵气波动,但那种爆炸性的力量十分可怕,自己所谓的玄气防御在它面前不堪一击,每次都是一触即溃,撞得自己体内翻江倒海似的难受。
也亏得小花没有修炼成人形,还不懂得玄气运用之法,只是靠着原始蛮力将萧凡扫飞。倘若尾巴上附有玄气的话,刚才的两击之下恐怕他就一命呜呼了。
萧凡不敢与小花硬拼,使巧劲腾挪闪移,借力打力。
饶是如此,也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并不时被掀翻在地,那情性只能用凄惨来形容。
而他却没有发现,小花那慵懒的目光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灼热,能有人陪它修炼,对它自身而言,亦是大有裨益的。
动物开了窍便称之为“灵兽”,灵兽已经懵懂人的思维意识,开始简单的吞气吐纳修炼,继而向修炼人身转化。
人为万物之灵,灵兽只有修成人身,“魂”与“体”才达到完美契合,诸多修炼法门等才能被其所用,并且除了能够幻化成本体之外,一切生命特征与人无异。
嘭——
萧凡再一次被蛇尾扫中,狠狠的撞击在石壁之上,而后瘫痪下来,挣扎了一番,居然没有站起来!
他望着小花那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心中戚戚,愤然道:“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咱们接着练!”
小花兴趣索然的盘在洞口处,神秘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狡黠。
晚上,萧凡平躺在地上,脑海中尽是与小花打斗的画面,把“被虐”的心得体会逐一消化,不知不觉就进入了入定,玄功心法无意识运转着,修复着受伤的身体。
翌日,萧凡生龙活虎,再度蹦跶着找小花拼招,把白道人惊得一愣一愣的。
前一天被小花虐那么惨,他本以为萧凡起码要淌个三五天才能康复,不料这才过了一晚就活蹦乱跳起来,这样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令他啧啧称奇。
小花望着眼前那道瘦削的身影,眸子中满是疑惑,它亦为萧凡的恢复能力感到震惊,在它的记忆里,只有灵兽界雀凰一族才可能有如此变态的修复能力,而眼前这个人族少年……
难道是传说中的蟑螂转世?
萧凡从小在山中与野兽鬼混,没少受伤,但每次都能快速的恢复,早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当下他摆了个自认为防御无懈可击的架势,挑衅似的望着小花,道:“来吧,咱们再大战三百回合!”
昨晚他仔细回忆了与小花的战斗过程,在脑海中逐一演化每个细节,找到了许多自己的不足之处,获益匪浅。
所以,他今天信心满满,不奢望能够战败小花,但起码不能像昨天被压制那么惨了。
小花听到那句“咱们再大战三百回合”,蛇眼之中绽放出极为危险的冷光,旋即长蛇摆尾,竖劈下来,“轰隆”一声巨响,萧凡腿关节“咯吱吱”连声脆鸣,“噗通”一声被压倒在地。
这下力道极为残暴,劈的萧凡脑门上星光灿烂,愣是半天分不清东南西北,他挣扎着爬了起来,怒道:“死小花,你想压死我啊?”
小花欢快的晃悠着巨大的蛇尾,蛇信子吞吐着,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气的萧凡咬牙切齿。
“臭长虫,有本事就再把我打趴下!”萧凡气呼呼的骂道。
然而,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
白道人曾告诫他,小花虽只是一条蟒蛇,但却灵性十足,七情俱全,它最不喜欢被人叫做“长虫”了,要萧凡切记,否则后果自负。
至于后果是什么,萧凡现在终于明白了。
“呜呜”的风声破空而来,只见小花那从未伸展开来的蛇尾第一次全部舒展,灵巧的就像是女子舞蹈时的长袖,在空中回旋卷折,眼花缭乱。
萧凡左右支拙,蛇尾狂风骤雨般拍打过来,吓得他将体内的玄气催发到了极致,每一拳每一掌都是全力而出,拍打在小花铜皮铁骨般的蛇皮之上。
但无济于事,那挠痒痒似的拳法掌法根本不能对小花造成任何伤害。
萧凡被蛇尾撞的头昏脑涨,只坚持了数息,便再次被撞翻在地,身体像散了架似的,无一处不在疼痛,无一处不在肿胀。
这一边倒的阵势使得小花意兴阑珊,它再度盘旋在洞口,只是双眼像怨妇似的,恶狠狠的盯着萧凡。
萧凡如螃蟹般,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呻吟着,那姿势极度不雅,好在陋洞中只有一人一蛇,他也不觉得羞耻。
这次被虐的酣畅淋漓,自始至终他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只是一味的被动挨打,这让他心中愤愤不平。
萧凡躺在地上,心中又演化出刚才与小花激战的画面,逐招逐式的拆解,并分析破解之法,由于太过入神,不自觉又进入了入定状态,身体所受到的创伤迅速恢复着。
第三日,萧凡再度活蹦乱跳起来,大有愈败愈战、愈战愈勇的趋势,令得白道人瞠目结舌。
这样强大的修复能力简直闻所未闻,甚至骇人听闻!
被撞飞,爬起来,再被撞飞,再爬起来……如此循环往复整整两个月,不知疲倦,这份毅力和勇气就连置身事外的白道人都是由衷的佩服。
这天,萧凡起床之后出人意料的没有去找小花比试,而是一个人躲在陋室之中看起书来,神情放松,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年轻人能有这样的觉悟不简单呐!”白道人笑道。
萧凡站了起来,郑重向白道人行了个读书人的大礼,道:“这些日子多亏白先生点拨,小子受益良多,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受小子一拜!”
天府大比迫在眉睫,以他身上花瓣的数量不足以跻身金鲤榜前十,所以他出去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在这里耽搁停留了。
白道人抚须而笑,边笑边走边吟道:“风无定,人无常。人生如浮萍,聚散两茫茫。百年苦短,过尽千帆,蓦然间回首,人生随缘聚散,何处不相逢……”
萧凡喃喃自语道:“人生随缘聚散,何处不相逢……”心情豁然开朗。
是夜,萧凡于睡梦之中平静突破,成功晋入返魂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