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七公是竹椅街的老街坊。
说他老,一是年纪,二是居住时间长,从他爷爷起,便在这里住着。
陈七公高高个头,长着一对寿眉。
一年中大部分日子,只要天气好,陈七公总是头戴草帽,肩扛钓竿鱼篓去郊外钓鱼。
陈七公钓鱼很准时,早饭后出发,回家时左邻右舍差不多刚端碗吃午饭。
不用开口问,从挂在钓鱼竿的上鱼篓沉重幅度,便可估算鱼的多少。一般来说,多则二三斤,少则七八两,空手的时候极少。
陈七公钓的鱼,是清一色巴掌大的鲫鱼。
陈七公钓的鱼不卖,不管你出多高的价钱。
当然,遇上谁家来客,他会主动提出几条送去,但钱是断然不收的。
钓的鲫鱼一时吃不完,陈七公便养在院子里的一个大石缸中。
邻里几位小顽童有事没事便爱钻进他的院中,去看那些嬉戏追逐的鲫鱼,并淘气地用树枝搅动,弄得鲫鱼跳跃,溅起大串水花。
陈七公故意高高地扬起巴掌,轻轻落下,拍去小顽童屁股上的灰尘。
每日吃了午饭,咕咕地抽一阵水烟壶,陈七公便张罗着熬鱼汤。
陈七公熬鱼汤很有一套,首先将鱼鳞刮去,开膛破肚清除内脏,然后放入宜兴瓦罐,加水搁至南丰泥炉上,用炭火慢慢熬上两个小时,最后,掺进他调制的佐料。那香气谁闻了都忍不住口水直咽。
独享佳肴的仅有一人——陈七公的妻子,一位脸色苍白,终日卧床病怏怏的老太婆。
说来让人难以置信:不知是陈七公的细心照顾感动了上苍,还是连续喝了几年的鲫鱼汤的缘故,医院大夫皆束手无策的陈七公妻子,竟奇迹般地康复了,不但能下地行走,还能干一些轻松的家务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