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是我儿时同窗。
大约属猴的缘故,强好动,非常淘气,上课时也难有几分钟安静,不是寻人说话,便是做小动作。
自然,强成绩好不到哪儿,挨关、罚站是常事。
刚开始,强还脸红,不好意思。慢慢便油了起来。
老师把强的父亲叫到学校。
皮肉之苦之后,强收敛了一阵子。父亲在外地工作,一年也难得回来两趟,鞭长莫及,强的老毛病又犯了。
为了不影响其他同学,老师干脆把强安到教室最末一排,享受单人单桌的“特别待遇”。
由于老师反复叮嘱,“师”命难违,同学们一个个对强“敬而远之”。
爱说爱笑的强,变得可怜巴巴沉默寡言。
天生多愁善感的我动了恻隐之心,觉得老师、同学有些过分,有点“残酷”。
当然,我只是心想,嘴巴可不敢说。
当强独处一人时,我悄悄上前聊上几句,待有脚步声,我便吹起口哨,装出一幅若无其事的模样。
那时我迷恋画画,听说强新买了几本连环画,耐不住诱惑,我偷偷上强家临摹看画。
强非常高兴,把家里吃的零食统统找了出来。
因违反“禁令”我多次受到红牌警告,差点把小组长的“官帽”给摘了。
暑假之后,新的学期又开始了。
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同学们不约而同回过头:强的座位空着。
打这之后,强的座位便一直空着。
据说,强缀学在家,也有人说,强转了学。
开始的日子,同学们闲聊时还会提起强。时间一长,强慢慢便被淡忘了。
进初中,升高中,四个面向,上山下乡。到后来回城,顶替进厂,结婚育子。
人经历的事情一多,很多东西便麻木了。
那天傍晚,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我信步而游,游回到读书启蒙的母校。
三十多年了,儿时的学校已面目全非了,唯池塘边那株饱经风霜的柚子树还郁郁葱葱。
一位与年龄与我相仿的男子,正轻轻抚摸树干。
我欲挪步离去,那男子朝这边招手示意,并大步走了过来。
良,你是良么?男子盯着我问。
你是——强,我是强呀。
男子用力摇着我的双手。
真的是强?!回过神来的我抓住男子的肩头。
酒逢知己千杯少,举杯对饮,强和我都醉了。
那年,强被迫转了学,后来的经历也和我相仿。不同的是回城之后,强干起了个体买卖,再后来生意越做越大,成了不小的老板。
听说我写的小说集子因资金短缺无法排版付印,强一口气包揽下来。
我再三推辞,强竟然发起脾气。
冲着当年我“孤立无援时,老兄伸出的热情之手”,今天我也该——强动情的说。
见强这样,我便不好再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