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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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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坐在这个位子?”

一大早叶雅琴就对她的同桌产生了异议,回头瞪了一眼低垂着头的贺敏敏,她怪笑了一声,“新书包很好看啊,是ELLE新款吧?”

贺敏敏没有抬头,只是瑟缩了一下肩膀。

“你的位子在后面,谁同意你们换座位了?”叶雅琴对她的新同桌相当不满,但她的新同桌似乎对她的呼喝全不在乎,一边吃着早餐一番翻着晨报。

“钟憬,什么事?”

新同桌突然举手招来了班主任。

“贾老师,我坐在后面看不清楚,贺敏敏愿意和我换座,没有问题吧?”

贾老师看了一眼贺敏敏,为什么这个学生怯怯的样子像是钟憬强迫她换座似的。

“贺敏敏,是这个样子的吗?”

“嗯。”贺敏敏点了点头,并未抬头。

“既然这样,你就坐这个位子吧。”

“可是老师,她们怎么可以随便换座?”叶雅琴提出质疑。

“这是她们两人的事,协商同意后当然可以自行做主。”贾老师有点不耐烦,一大早就来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折腾。

“可……”叶雅琴还想争辩,却见班主任抬手示意她不用解释了。

一个狠心,叶雅琴大声道:“那我和王君玮换。”

班主任的眉头皱了起来,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主动要求往后调座的。

“可是我的视力很好,不需要换,不过还是谢谢你。”王君玮对着叶雅琴笑得灿烂,视线余光瞥到钟憬狡黠地一笑。

“你……”叶雅琴气红了脸,无奈之下只能瞪了贺敏敏一眼。

“好了,就这样吧。”班主任甩甩头,“钟憬你先这么坐着,等配好眼镜后再换回原座。”

“好的。”钟憬应答得干脆。

“你到底为了什么?”班主任一走,叶雅琴就竖起防备,警戒地打量着钟憬。

“不干什么,上课啊。”书本被整整齐齐地放在桌角。

胸中闷气涌动的叶雅琴暗咬牙关,“好,既然你要和我同桌,我就先把这里的规矩说清楚,免得今后发生不愉快的事。”钟憬并不回应,心中却暗笑起来。真是幼稚啊,说得像是黑帮血拼似的,还规矩呢。

“看到这条三八线了吗?”

钟憬望向桌子中间弯弯曲曲的一道印记,明显左右距离不等,像是一条不平等条约的见证。她在左,叶在右,左窄右宽。

“那今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谁都别越线。”叶雅琴的自信又回归到体内,意得志满地伸展着胳膊。

见钟憬配合地点着头,叶雅琴心底一阵欢呼,本以为来了个狠角色,原来只是个软柿子。不过得意还未蔓延到脸上,就听到软柿子平静的话语。

“喂,把所有的圆珠笔给我。”钟憬回头向王君玮和贺敏敏借用装备。

一把五颜六色的笔握在手心,钟憬向着发愣的叶雅琴微微一笑,在她不明所以的表情下将彩笔的笔套一支支拔下,然后以三八线为准线排成一排,所有的笔尖都对着她——叶雅琴,也就是说只要她稍稍轻举妄动,白色的校服衬衫上就留下了一道道“青春的印记”。

“你这是干什么?”叶雅琴的声音听来既短促又惊慌。

撑着脸颊,钟憬歪着脑袋欣赏着叶雅琴的着急,突然茅塞顿开,“对了,我就想忘了什么呢。”回头对着王君玮道,“把课桌里的玻璃胶递给我。”

等到用玻璃胶小心翼翼地将一排笔完全固定后,钟憬长叹了一口气,微笑道:“终于完成了。这下你就不怕我越界啦。”“你、你……”叶雅琴发觉自己今天特别结巴,“快把这个拿下去!”说着就要伸手来拿。

“唉。”钟憬拦住她的手,温柔地提醒道,“这些笔都在我的境内,别轻举妄动。”

“钟憬你,好好,我记住了,哼,我们等着瞧!”

骄气的富家女狼狈地夺路而逃,剩下钟憬无辜地回头问道:“我只是照着她的意思做,这样也错啦?”

王君玮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为她的精彩表演鼓掌。

翌日一早,叶雅琴就充分准备好战斗力,预备一个回合就把对手打倒在地,一雪前耻。

“钟憬,昨天的数学作业你替我做一下。”叉着腰,鼻孔对人,摆出十足大姐大架势,绝对能在气势上胜人一筹。

“为什么要我做?”坐在位置上的钟憬抬头正好对上她的鼻孔。

“做我的同桌就是要帮我做作业,如果你不满意的话,可以和贺敏敏换回来,我相信她很乐意的。”都说了这是惯例了,还要多问,她叶雅琴就是有实力使唤别人,能拿她怎样?

钟憬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妥协下来,“好吧,把本子给我。”

还不是搞定?叶雅琴将本子丢到桌上,“做完后直接替我交了。”她就知道是昨天的架势不够才会一败涂地。

点点头,钟憬立即接过本子争分夺秒地当起枪手来。

数学课终于结束,临走前魁梧的数学老师走到叶雅琴身边,敲敲桌面终于吵醒了叶姓睡美人。

“啊?什么事啊?”睡美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在瞧到眼前怒气冲冲的脸时立即清醒起来,“马老师。”

“你还当我是老师?”马老师将数学本丢到叶雅琴的桌上,“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叶雅琴迷惑地看了一眼身边自顾低头看书的钟憬,然后翻开课本。发现里面居然一道题都没有做,而且还写了一段足以惹毛任何一位老师的话。

“马老师你上课水平有限,长相又抱歉,原谅我无法违背自己的良心替您写作业,此致敬礼。”

一阵凉意从脚底升到头顶,叶雅琴急忙指着身边的人,“老师你听我解释,这不是我写的,是她写的!”

“她?”马老师拨了拨头顶稀少的几根发丝,用他阅人无数的厉眼扫了一遍钟憬,后者只是诧异地张大了嘴呜呜咽咽着,告诉眼前的老师她有多委屈。

马老师安抚着钟憬:“没事,你别着急,老师知道不是你的错,有些人就是敢做不敢当还自作聪明。”横了一眼叶雅琴后马老师自负道,“我早就借来你的作文簿对照过笔迹了,完全是你的笔迹,你还有什么话说?”

“怎么会?”翻开本子再次对照着,叶雅琴立即冷了心,果然和她的笔迹一模一样。她再次审视着身边一派轻松的人,看来她低估了这个整天不言不语的特招生了。

“好了,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吧。”

马老师领着叶雅琴往外走着,叶雅琴只是默默地跟随着,全无抵抗之意。对方连这招都想到了,她还有什么好争辩的?

竖起耳朵,她仿佛听到游戏里“youlose”的声音,配合着输家夸张的痛哭声。

第三天的晚上照例是钟憬替王君玮补习的时间,钟憬仍然接了值日生的活儿,在班级里忙个不停。

王君玮咬着笔头好奇地问道:“叶雅琴怎么会写那些话?”

钟憬头都不抬,选择漠视他的问题。

“钟憬,你哑啦?”

一个粉笔头招呼上王君玮的头顶。

“这么笨的问题你还敢问?你当她白痴啊,会自己写这种话。”

“那就真的是你写的咯?”王君玮的眼里冒出佩服的神采。

“那你写的字怎么会和她的笔迹一模一样呢?”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钟憬并不说话,只是走到黑板前,写了几个字。

“你看。”

“王君玮是白痴……喂,你干吗骂我啊?”

钟憬翻了个白眼,“让你看笔迹。”

“啊?是我的笔迹。”丢下课本,王君玮跑上讲台将黑板上的字看个分明,“真的是我的笔迹唉。”

“我从初中开始就会模仿别人笔迹了。”

“原来如此。”王君玮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今天叶雅琴把你的外套弄得全是颜料,你怎么办?”

钟憬擦黑板的动作慢了一拍,还没回答就听到走廊里传出的尖叫。

“啊……”接着便是重物倒地声不断。

“这、这是……”王君玮看着钟憬。

她拍拍手上的粉笔灰,点头道:“就是你想到的那个人。”

“你……不会……”

“不会什么?放心,我不会杀人放火的,只是她那么任性理应受点小惩罚。”

“惩罚?”王君玮不明所以道。

“有没有人啊!快来人啊!”走廊间的呼喊仍在持续。

听到呼喊,钟憬顿了一下道:“只是在淋浴间的莲蓬头上做了点手脚,让她欣赏一场免费的烟花,然后再将她的衣服藏起来,仅此而已。”

集英高中每层楼面都有淋浴室,学生一般会在体育课后洗完澡再回家,今天恰巧最后一节便是网球课。

“不愧是最毒妇人心。”王君玮感慨道。

钟憬装作忽视他,却忽视不了走廊里那一阵阵的呼喊声。喊声不是太大,却越来越绝望,似快要哭泣起来。

“再这样喊下去,难免不会招来警卫。”王君玮提醒道。

“她不会想让任何人看到她出丑的,否则就不会音量有所保留了。”

“啊,终于整理干净了,待会儿走的时候你别忘了丢垃圾。”

钟憬拍拍手,走到座位边,拿起一大包衣物往外走。突然停步怀疑地看着跟随其后的王君玮,“你想干吗?难道想偷看不成?”

“拜托。”王君玮举高双手,“我不动总行了吧?”

钟憬点点头,表示满意,“这还差不多。”

更衣室内叶雅琴围着浴巾,蹲在角落,已经放弃呼喊,却仍在哽咽,原来她真的哭了。

看到她像个孩子似的模样,钟憬的心一软,走上前去蹲在她面前。

“知道无助的滋味了?”钟憬拿起外套披在她肩上。

叶雅琴并未抬头,却拉紧了衣角。

“我知道是你干的好事。”

钟憬笑笑,“你比外面的傻瓜聪明。”

“不过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抬起头,钟憬看到她脸上错落的泪痕,一条一条像是斑驳的溪流。双眼有些红肿,应该是揉擦眼睛所致。

“衣服都在这里,你自己穿吧。还有,莲蓬头喷射出的火星并没有危害,也不会射伤你的眼睛,别再揉了。”留下袋子,钟憬转身往外走。

“喂,你等等。”叶雅琴拉着浴巾小跑了几步,看到钟憬停下脚步后肯定道,“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讨厌。”

钟憬又笑了开来,转身面对着她道:“我知道,就像你知道自己很人渣一样。”

叶雅琴咬住下唇,有些不服气地嗫嚅道:“是因为贺敏敏对不对?又是因为她!”

钟憬还未回答,她就哭了出来,“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是为她!为什么你们都觉得她是天使我是恶魔?为什么你们都宁愿信她不信我?为什么,为什么……”

看着叶雅琴激动着又无助地滑坐在地上,钟憬有些束手无措地站在原地,似乎一切并不似表面那么简单。

“她妈勾引我爸,害我妈天天在家里哭。贺敏敏和她妈一样就只会扮好人,背地里却说我和我妈的坏话,使得我爸要不就不回家,回来了就只会骂我们。他有什么资格骂我们,他连家都不要……”最后叶雅琴连话都说不清楚,含糊地吐着几个音节,剩下的就是啜泣。

钟憬取出纸巾放在她的脚边。原以为自己只是多管闲事而已,却原来不止闲事这么简单,还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家务事。

“钟憬。”看到钟憬朝门口走去,叶雅琴喊住她,“你到底为什么要帮贺敏敏,你也被她廉价的扮柔弱收买了吗?”

钟憬觉得喉咙里有苍蝇堵在那里,吞或吐都为难,只能闷闷地说:“你们每次吵闹都害我不能睡觉。”

叶雅琴愣在原地,“就这样?”

钟憬点点头,走到门口时丢下一句:“有本事就帮你妈把你爸抢回来,欺负贺敏敏只是弱者的表现。”

在更衣室外,王君玮早已等在那里,手里提着两个人的书包。

“垃圾倒了,门也锁了。”

钟憬接过书包,径自往前走着。

“我也认为你是为了要替贺敏敏出气。”里面的话他听到了大半。

“非礼勿听没学过吗?”

“我只知道好奇心是人的本能。”王君玮做了一个鬼脸,“你是怎么做那些‘烟花’的?”虽然他没有亲眼所见,但从叶雅琴的尖叫声中也可知其必定壮观不已。

钟憬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奇心杀死一只猫。”

“偏偏我有十条命。”王君玮仍不死心,“难道你真的买了烟花爆竹在里面放?”

她笑了出来,“你以为每个人都似你这么傻吗?”白了他一眼,钟憬续道,“我只是将一小块钠放进莲蓬头里,当她一开水管开关,钠就遇水反应,便会喷射出火花,伤害不大惊吓倒是不少。”刚刚浴室内的一片狼藉就是叶雅琴受到惊吓后干的好事。

“你这样不怕误伤别人吗?”王君玮皱眉道,“如果正巧叶雅琴没有用那根水管呢?还是,你在每根里都装了钠?”想到这里王君玮哆嗦起来。

“笨蛋,你以为学校的化学实验室是我家开的吗?”钟憬撇了撇嘴还是解释道,“正因为昨天叶雅琴得罪了马老师,所以这两天她都被马老师留在办公室补课到最晚,所以我只要等别人都走了,她却还没有洗澡之前动手就可以了。”

“那你怎么就能确定叶雅琴就会在你动过手脚的那个位置洗澡呢?”

钟憬邪恶地一笑,“如果你走进浴室,发现其他水管都被标上了‘待维修’的标志,只剩下一个好的水管,你会如何选择呢?”

王君玮愣了半天,最后终于得出结论,女人不好惹,钟憬更不好惹。

“说说看,你是不是真的很同情贺敏敏?不过现在听来叶雅琴更可怜。”既被她恶整,家庭又惨遭变故。

“我只是收人钱财,为人消灾。”哪有他那么多废话。

王君玮笑得蹲在地上,“真当自己是除恶扬善的女侠啦?就为了一元钱?”

“积少成多。”

“那我给你一元钱,你可肯听我指派?”王君玮挑眉,挑衅气味十足。

钟憬笑得灿烂,一脚踩上他的脚背,在听到预计之中的惨叫后满足道:“你说呢?”

“算了算了,我说笑的,干吗痛下杀手啊?”王君玮抱脚大呼冤枉。

钟憬不理睬他,自顾往前走着,“今天回去把习题集里我划出来的五十道题做完。”

“你这是公报私仇!”身后的反对意见很强烈。

“还真是说对了。”

面对着如此坦白的回答,王君玮只能嘟嘟囔囔地怪自己今天运势不佳。

钟憬回头白了他一眼,“明天考试必有其中几道,做不做随你。”

“这么好?我一定回去做。”她猜题一项很准。

见他立即眉开眼笑,钟憬也忍不住揶揄:“嗯,猜对一题,请支付额外费用。”

“喂,你强盗啊!”想要跑上前去追上元凶却又碍于脚痛,王君玮只能一瘸一拐地艰难前行。

于是静寂的走廊里在被黑夜吞没之前,突然熏染起阵阵笑声和时不时的抱怨,见证着青春留下的痕迹。

集英私立高中能够跻身A市高中前五名也并非浪得虚名,除了它特殊的招生制度格外惹人关注之外,它的教学质量和升学率也一直居高不下,此外它的办学理念更是符合时下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办学机制,深得家长和学生的喜爱。

在集英过了一个暑假之后,升上高二的钟憬和王君玮的选修课不再是学校指定了,而是能够自主选择。

“钟憬,这次艺术选修课,你选哪门?”王君玮的视线落在钟憬的头发上,过完一个暑假似乎她的头发长了不少。

“钢琴。”高一时学校指定他们上形体课,每次都练得汗涔涔的,她发誓再也不选需要消耗体力的课程了。

“我也是唉。”

王君玮的激动引来钟憬一个抬头注目。她知道他一直有学琴,每天她替他补习完,他还要匆忙赶回家,因为钢琴老师在等着他。

“你以前也学过钢琴?”钢琴课的要求就是要有一定基础。

现在又不是春天,为什么某人还是这么聒噪?虽然觉得身边的这位有些叽叽喳喳,钟憬还是点了点头。

“难怪了,那你是不是因为喜欢才选钢琴的?”

“因为不用站,可以坐着。”钟憬连头都没有抬,继续沉浸在物理公式中。

“呃?就这样?”王君玮错愕得合不上嘴。

“可以把嘴合上了,听说钢琴课的老师不喜欢人迟到。”

王君玮终于回过神来,“对哦,下节就是选修课了……钟憬,等等我!”

虽然没有迟到,但赶到钢琴教室时也只剩最后一排有空座了。坐定之后没多久,教这门课程的巫老师便信步走进教室,其中他对着某位学生微笑点头。钟憬好奇地伸出头,只看到一个蓝色的背影。

“好,接下来我们请魏蓝同学为各位演示一边刚才所教授的指法。”巫老师从钢琴前起身。

钟憬看到刚才那一抹蓝色的背影站起,转身对着所有同学微笑点头后,坐在了钢琴前弹奏起来。

只是一个简单的亮相立即听到不少男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也难怪,就在她转身之际钟憬看到她秀丽的五官,不浓不淡,正是古人所说“总相宜”那一类。魏蓝,钟憬心底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果然和一袭水蓝色衣裙的她很相称,或者说这个女生本身就是蔚蓝的,虽轻轻柔柔却能泛起一片波澜。

眼光一瞥,正巧看到王君玮注视着魏蓝失神的模样,钟憬不禁笑出声来。

从包里取出轻薄式相机,对着正在弹奏的魏蓝钟憬迅速地按下快门。本来是另有它用的,却不想用到这里了。

闪光灯的声响吸引了王君玮。

“你这是干什么?”

“肯定有人愿意高价收购。”扬扬手中的相机,钟憬笑得有些诡异。

王君玮不明所以,也知道钟憬说话总是神神秘秘便也不加追问,径自再次沉浸在魏蓝的乐声中。

补习完,钟憬和王君玮走出学校来到车站。每次王君玮都会把钟憬送到车站再离开,这一点让钟憬有些感动,虽然她从不把这份感动挂在嘴上。

“今天补习得有些晚了,不耽误你学琴吧?”

王君玮看了下腕表,努嘴道:“应该还来得及吧,如果实在赶不上大不了让老师训一顿。”

“其实我挺不喜欢学琴的,特别是天天练琴。”他顿了下,“你呢?也要练琴吗?”

钟憬耸肩,“学费高昂,哪有闲钱。”

“那你的琴……”虽没听过她演奏过,但相信她不会说谎,她说会弹便真会弹。

“母亲会教。”

“哦,这样啊,你妈还真是全才呢。”

钟憬笑笑,如果她妈听到如此夸奖定会眉开眼笑。

“公车来了,我先走了,再见。”

“嗯,再见。”

站在公车上透过玻璃窗,王君玮仍在奋力地挥手道别,虽有些傻气却让钟憬会心一笑。她突然想到每次都是他看着她离开,她从没有见过他的背影。不知道哪天她看着他先离去的背影,会不会不习惯。

站在家门口,还未开门,钟憬便听到其中隐隐传来的呼喝声。她只停顿了一下,连叹息都省却了,拿出钥匙开门。

还未到玄关便听到钟母匆匆赶来的步伐和诉苦之声。

“阿憬,你终于回来了。你看看你爸,整天只知道守着那个破公司,我今天好不容易托人介绍了个外资企业,让他去试试,他偏不去。你说,他这不是要把我们母女两个推向火坑么?”

“妈,爸不是这个意思,你先别激动。”

钟憬早已习惯也懂得如何安慰母亲,将她安置在沙发上,倒上一杯普洱希望她的火气能够下降。其实也不算怒火,这只是她每天的戏码,习惯了便每天都演,习惯了便每天配合她演。

只是这出戏的男主角越来越不能忍受她的无理取闹,钟憬望向客厅里抽着闷烟的父亲,父女两人的眼神只有刹那的交流,但她却读懂了其中的含意。他终究有一天会承受不住的。

沙发上的母亲已经平静下来,被电视里的连续剧所吸引。钟憬看着她姣好的面容上近几年猛增的皱纹突然有些心酸,她还记得小学开家长会时所有的小朋友都说她的妈妈最好看,当时她真的好开心。可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她妈妈老了,和所有别的母亲一样敌不过岁月的侵蚀。

可是她知道她母亲不会服输,她一辈子都不服输。当年她就是不满意家里的婚嫁安排,自己逃出富庶的娘家与父亲私奔,结果生下了她,结果也预示着她的后半生只能做个平平凡凡的妇人。

她母亲就像那爱上粗人的千金小姐,嫁给粗人皆因她看见粗人拥有少爷欠缺的男人味。但假以时日之后,她又发觉铜臭味其实比男人味更香。

但近二十多年的娇惯奢侈生活已让她不甘平凡,于是她苛责她的丈夫,她希望她的丈夫出人头地,她忘了她当年正是爱上了这个小伙子的朴实而不是财富。丈夫的安于平凡让她失望了,于是她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

从小她教女儿上流社会的礼仪,她教女儿弹琴、跳舞、英语,甚至是法语,虽然只是些皮毛,但她希望有一天女儿能够利用这些资本成攀龙附凤之好事,使她再次跻身上流社会。

见双亲间的吵闹暂时告一段落,钟憬叹了口气,走回自己房间。母亲的所有心思她都明白,可是她没有告诉她,她钟憬更愿意用自己的实力奉养他们,满足他们所有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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