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6月下旬,遵照党中央、毛主席的战略部署,我晋冀鲁豫野战军,准备从张秋镇至临濮集150余公里地段上强渡黄河,发起鲁西南战役,首先歼灭郓城地区的敌整编第55师,再求歼援敌于运动中,尔后依托鲁西南阵地,逐步向豫皖苏、大别山地区挺进。这里讲述的是第1纵队第1旅飞渡黄河天险的故事。
6月22日,晋冀鲁豫野战军首长刘伯承、邓小平发布了强渡黄河,发起鲁西南战役的命令。
第1旅在第1纵队编成内,奉命于6月29日抵达山东寿张县张秋镇南的张堂、东西丁家桥地区集结,准备在黄河北岸张堂、南邵庄渡口渡黄河。这时,野战军12万人马已经进至鲁西,在寿张以东张秋镇至濮县以南临濮集之间300华里正面,迅速沿黄河北岸各渡口展开,积极准备渡黄河南下,发起鲁西南战役。
此时正值黄河大汛前期。国民党蒋介石妄想利用黄河水涨的天然屏障,组织防线,阻止我大军南下。自3月15日公然撕毁黄河归故协定,即提前堵死花园口合龙放水,再次制造黄泛惨剧。灌入黄河故道的洪水浊浪急流狂泻,奔腾咆哮,成为阻绝黄河南北的一道天堑。蒋介石还耗费巨大人力物力,沿南岸构筑大量明碉暗堡和岸炮阵地,结合郓城、鄄城、荷泽中心据点组成防线。以郑州第四绥靖区刘汝明所部第55、第68师担任河防守备,另以第70师(两个旅)位嘉祥机动。敌人满以为黄河防线已经万无一失,于是得意忘形地编造出"黄河天险等于40万大军"的神话,吹嘘这是"东方马其诺防线"",共军插翅也难飞过黄河去"。
第1旅指战员发出共同誓愿":坚决争取大反攻胜利,打过黄河去,打到长江去,消灭蒋匪军!"在战斗热情空前高涨的同时,旅司令部还组织部队学习刘伯承司令员编写的《敌前渡河战术指导》,干部战士经日夜苦练,迅速掌握了渡黄河作战的技巧。
6月30日晚,正是党成立26周年的前夜,我军强渡黄河。黄昏前,第1旅指战员携全副武装来到邵庄渡口,静静听候命令。旅召集各团团长、政委登上堤坝,布置渡河事宜。
在第1旅进攻正面,隔着两华里宽的河面,南岸之敌为第55师河防部队。这是一支有较好武器装备,"擅长防御作战"的部队。敌师长曹福林用兵老练狡猾,有"防守将军"之称。敌设防兵力分布:第74旅驻守郓城以北肖皮口、代庙、罗楼地区,担任河防;第29旅驻守郓城、皇姑庵地区,师部位郓城。
我野战军司令部根据敌第55师防御正面宽大、兵力不足且分散的特点,决定以第1纵队为首批渡河作战部队,一举突破黄河防线后,在27日先行秘密渡河的冀鲁豫军区独立旅的接应配合下,分割歼灭敌第29、第74旅于郓城以北,尔后克郓城,全歼敌第55师。1旅为纵队前卫,在兄弟旅协同下,担任主攻任务。
第1旅以第1团为一梯队,第2、第7团为二梯队,第1旅首长要求部队动作要迅速、隐蔽、安全,保证渡河突袭一举成功。经简短动员后,指战员们表示,在"七一"前夜打过黄河去,用胜利来向党的生日献礼!当夕阳沉落、宽阔河面及南岸被暮色隐没的时候,船工队已将大船引到邵庄渡口。一声令下,第1团以1、2、3营序列作第一拨渡河准备。突击连战士们协助船工,将各自卸去伪装的中小船推出船坞,十几人、几十人抬一只船,分数路疾步横穿200米宽的浅沙滩,静悄悄地直奔汹涌的河流,推船下水,快速上船。
晚8时整,纵队下达进攻命令,20余只满载的战船在河面上分数路向南岸疾驶。先头1营以载步兵连的大船为前导,以机动的中小船左右护卫,2、3营船队紧紧相随,成战斗队形前进。船上架设机枪、火炮对向南岸。各船都有几名战士协助船工撑篙划桨,分列两舷的班排战士用锹划水助力,与惊涛骇浪奋勇搏斗。船在激流中颠簸着,高浪被船头劈开了,逆流的左右被船尾甩开了,汹涌咆哮的黄河天险被我们奇特的船队所征服。转瞬间,第一拨战船抵南岸张海附近,1、2突击营抢先登岸,在猛烈炮火掩护下冲入敌防线,一阵机枪扫射,几束手榴弹,即夺占了敌阵地。
第1团向杨俊生旅长报告:攻击正面之敌74旅河防部队已丢弃岸边阵地,向郓城方向南逃。杨旅长登堤观察,敌人沿大堤构筑的工事不少,每隔1华里1个大碉堡,50米1个暗堡,15米1个步兵掩体,堤上还构有岸炮掩体及深宽五六尺的交通壕前后三四道,各明暗碉堡及掩体之间以掩壕连接,均成网状工事。然而,敌人苦心经营如此工程浩大的岸滩阵地,竟来不及使用就丢给了我们!敌人号称"等于40万大军"的黄河天险防线,顷刻之间被我们踩在了脚下。
按预定方案,此时冀鲁豫军区独立旅正在肖皮口、郓城之间公路段截击逃敌,配合第1纵队从东、南、西三面,向北兜击敌第55师溃退的河防部队。杨旅长立即命令李程团长、戚先初政委,率领第1团向张搏土集迂回攻击。攻占该集后,旅以2团为先头,采取夜间急行军,由张海经黑虎庙、肖皮口、潘溪渡,向郓城方向追击逃敌,行程170里,直插郓城西南侧。
正当我军夜渡黄河时,远离前线、躲在郑州寻欢作乐的敌黄河防区司令官刘汝明,电告防区副司令官曹福林,采取重点防守战术",要集中固守郓城"。曹福林这个又刁又滑的"防守将军",怕被吃掉,急令散布河防及城外的第29、第74旅部队,均于7月1日拂晓前龟缩郓城,企图凭借高大城墙及外围坚固工事,在直通我后方的郓(城)张(寿张)公路的正面,阻我大军南下。7月1日拂晓前,1纵队全部渡过黄河。野司决定采取对郓城攻坚的新部署,歼灭敌第55师主力于郓城,以保障野战军主力南下作战侧翼安全和后方供给线,打通南行通路,夺取鲁西南地区作为前进阵地。第1旅奉命于7月2日集结于郓城西关的王花园、刘孟庄和陈家路一带。随即,纵队命令发起外围战斗,首先夺取郓城四关,为尔后攻城,全歼敌第55师扫清障碍。
经7月3日一夜、4日一天的激战,郓城四关之敌被我第1纵队全部肃清。之后,纵队司令员杨勇、政委苏振华立即部署总攻郓城。
郓城守敌第55师师部、两个旅各辖两个步兵团,加地主还乡团武装,总兵力1.5万余人。郓城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据《水浒》记载,宋代农民起义领袖宋江,怒杀阎婆惜的故事就发生在郓城十字街。该城砖土质城墙高达3丈,墙基厚约2丈;城四角、主要城垛和城门楼,均修有堡垒工事,构有火炮、机枪火力点;每个城墙垛皆可供步兵利用。4个城门内外及两侧均筑有明暗地堡群。原护城壕被敌人加修成深宽五六米,另在护城壕外重点地段还加修了一至两道陡直的阻绝壕沟。护城壕内有半米至一米以上的水。壕外相隔三四米设置鹿砦及两列桩铁丝网5～6道,以步兵火器控制。各射击阵地,以交通壕连接通向纵深。城内主要街道路口,多依托坚固建筑物构筑地堡。沿两侧街墙修有暗火力射孔,形成据点式阵地。以火力控制街道,借以在巷战中集中火力支援步兵反冲锋,封锁突破口并阻我向纵深扩展。由此构成了半永久、多层次的城防阵地体系。敌完成此工程,耗费民力达30万人工日以上。
纵队赋予第1旅担任城西面及西门主攻。
7月3日至5日,杨旅长带领旅机关、各团团长、配属炮兵分队的干部,多次到西门外及其两侧敌前沿观察地形,侦察敌情,以制定旅攻坚方案。旅确定,以第1团加强旅特务团为一梯队,对城垣实施主要突击,以第2、第7团为二梯队,待第1团打开突破口夺取西门后,加入城区巷战,协同友邻全歼第55师。在第1团后,还集中配置了两个炮兵群,共30门火炮,支援第1团突破。
7月7日午前,第1纵队完成总攻准备。在冲击出发阵地构筑了环城堑壕和14条通向冲击出发阵地的纵向交通壕,使火力队迫近城墙50～100米行抵近射击。
当日下午6点,第20旅首先对南门之敌发起攻击。晚7时整,第1旅杨旅长一声令下,3颗红色信号弹飞上天空,配属第1团的强大炮群立即发出愤怒的吼声,上千发炮弹呼啸着划破暮空,按火力分工有层次地准确击中各规定目标,炸得西面城墙及前后敌阵地上火光冲天,硝烟弥漫,映红了天空和大地。城内敌人以118门各种口径的火炮向城外盲目轰击,不到20分钟,我猛烈炮火即有效地压制了敌炮,将敌阵地设施及城头工事目标大部摧毁。继之,重炮火力摧毁护城壕沿大地堡,对城墙突破点进行破坏射击,其余炮群火力开始延伸。
在炮火进行破坏射击与延伸射击的同时,步兵发起攻击。首先是爆破,炸碉堡,尔后发起冲锋。晚8点,第1团打开城垣突破口,进入城区进行巷战。在巷战中,第1团1营3连8班受领尖刀班任务。
班长龚子美是平汉战役中解放过来的士兵,已30多岁。他带领全班在7班配合下围住了敌军需大院。在捕获8个国民党官兵之后,得知第55师师部就在城心十字街口东北角、古塔前的大院里。很快,8班与7、9班合力一举捣毁了师指挥部。敌第55师中将副师长理明亚,被英雄的龚子美班打丢了头上的美式盖帽,吓得如丧家之犬,在少数亲信随从的拼死护卫下,只身向东门仓皇溜窜,其余师部残余官兵被1营俘获全歼。古塔西北的敌炮兵阵地也被1营攻占,敌师部附近的9辆汽车被龚子美班缴获。第1团"猛虎掏心"的战斗行动,使郓城守敌残部失去了指挥,处于各自为政、各个被歼的混乱状态,加快了敌第55师的彻底覆灭。
第1旅和友邻部队相继入城,以多路穿插的战术动作,将城区的敌人分割成数块,分别孤立包围在各个地方,迅速形成内外夹击、各个歼灭敌人的局面。
自第1纵队包围郓城后,郓城游击队与当地人民相结合,在郓城周围、特别是在城南侧建立百里联防线,村村设岗,昼夜巡逻,布下天罗地网,专门搜捉由郓城南逃的敌散兵及土匪、恶霸、地主还乡团。敌第55师副师长理明亚,于7月7日午夜从东门逃出,光着头,扔掉军衔符号,穿一身草绿色呢子军服,躲在高粱地里向南潜行一夜。因为又饥又渴,他只好硬着头皮到巨野城东北的沙土集村里乞食,被巨野县大队联防队员刘振缓生俘。
郓城攻坚战至8日拂晓结束,全歼敌第55师师部及两个旅和郓城县保安团、还乡团等,共毙伤俘敌中将副师长理明亚以下官兵1.5万余人,缴获各种炮52门、掷弹筒68具、轻重机枪299挺、长短枪3900支、各种子弹50余万发、汽车9辆、军马596匹和其他军用物资一部。
郓城大捷后,刘伯承司令员、邓小平政委于7月13日通令嘉奖第1纵队",创造了一个兵团单独攻坚和歼敌两个旅的先例,争取了大反攻中第一个光荣和重大的胜利"。中共中央也为此战给刘、邓转前线全体指战员发来贺电指出":你们在党的26周年纪念日前夕,跨越了大河,胜利地揭开了大反攻的光荣序幕,即以席卷之势,义旗所指,一举围歼郓城守敌达两旅之众,展开了大反攻大胜利的辉煌基础。"野战军给第1纵队及第1旅各记大功一次。纵队授予第1旅第1团"大反攻中,首立奇功"锦旗1面,给第1团及3、4连各记大功一次,授予4连"登城立头功"锦旗1面,授予3连8班"龚子美英雄班"称号及锦旗1面。其他参战有功部队也受到奖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