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2月,解放大西南战役开始。12月上旬的一天傍晚,我第62军第184师第550团,来到了甘肃省武都县大王庄准备宿营。3营营长刘尚武还没来得及跳下马来,团部通讯员就飞马来到他面前,要他和教导员杨应春立即到团部接受紧急任务。他俩立即策马向团部飞奔。
在临时作为团部的一间民房里,除团首长外,师长也来了。团长开门见山地对刘营长说":胡宗南的一个步兵师,经我军沿途截击,一部分已被我友邻部队歼灭,另一部分正向四川方向逃窜。据侦察员报告,这一部分残敌现在离我们约100多华里,命令你营立即追击,务必全歼这股敌人!"林彬师长接着对刘营长说:"由这里往南五百里,是横贯四川、甘肃两省的摩天岭,你们必须在摩天岭截住敌人,阻止敌人进入川西平原与胡宗南的主力汇合。这一仗打好了,就为我军从西路进入四川,完成对胡宗南军队的合围打开了通道。你们要发扬打太原淖马山时连续打退敌人8次冲锋的勇猛顽强精神,紧紧咬住敌人,将敌人歼灭在摩天岭。"
他指了指站在旁边的师侦察科长任成宣说":师里决定派任科长带两个侦察排协助你们。"刘营长和任科长约好出发时间,就急忙和教导员奔回驻地。
听说有紧急任务,各连干部都自动聚在一起等候着。刘营长、杨教导员一赶到,大家就围了上来。刘营长简短地向他们交代任务后,部队进行了动员,饱餐一顿,就迅速出发了。
由于敌人沿途糟蹋,老百姓都逃到山里去了。侦察排的同志好不容易才找来了一个回族老大爷当向导。国民党的反动宣传,使老大爷开始对我们很恐惧。当我们向他说明是到四川去打胡宗南、解放穷苦老百姓时,大爷顿时眉开眼笑,打开了话匣。大爷姓莫,60多岁,年轻时经常翻过摩天岭去四川平武、青川做小生意,对这一带的路很熟。为了照顾老大爷,刘营长把马让大爷骑,自己跟在大爷身边,边走边询问沿途的情况。
敌人似乎发现解放军在后面追击,开始不分昼夜地逃窜。我军必须以比敌人更快的速度,才能追上敌人。3营自南下以来,一直是前卫营。尽管已经一连十多天没得到很好的休息,但一听说追歼逃敌,战士们就个个精神抖擞,部队就像一把锋利的钢刀,直向敌人插去。当时,天下起了毛毛雨,道路泥泞,十分难走。他们随身带的粮食也快要完了,沿途找不到吃的,大家就把裤带紧了又紧,坚持急行军。杨教导员曾当过宣传干事,会说快板。刘营长和他飞跑到队伍的最前头,站飞在一个小山包上。他打响两块竹板说起快板来了":战兵奇士面前无难关,越是困难越向前;不怕山高路又远,不袭怕敌人多凶顽;迈开大步追上去,捉住痛歼胡宗南。"这摩时啦啦队也前呼后应起来":
同志们!加把油,迈开大天步向前走。"有力地鼓舞着部队顽强地追歼逃敌。岭一连追了两天两夜,第三天黄昏时,赶到了摩天岭下。侦察排长报告:前面河滩上发现埋锅做饭的痕迹,估计敌人才离开这里不久,可能正在翻越摩天岭。这时,夜幕降临了,雨夹着雪下个不停。当晚他们能不能翻过岭去,是能不能消灭敌人的关键。刘营长和杨教导员立即找各连干部开会,详细地分析了敌情。大家估计敌人攀上了摩天岭天已全黑,又累又饿,不会再走多远。他们必须连夜翻越摩天岭,趁天黑把敌人消灭掉。
摩天岭,犹如一条巨大的卧龙,横亘在面前。在暮色中仰首望去,上面白雪皑皑,望不到顶。
听说他们要夜过摩天岭,向导莫大爷好心劝阻说:"山上悬崖陡壁,沟壑纵横,过去我们上山要选好天气。眼下大雪封山,天黑路滑,危险哪!"刘营长笑着对大爷说":放心吧,大爷,我们解放军战士都有一副铁翅膀哩。"
队伍沿着一条曲折的羊肠小道艰难地向上攀去,越往上走,山势越陡,负重的骡马要靠人推着拉着才能往上移。雪越下越大,北风呼啸着,空气越来越稀薄。第二天凌晨3点多钟,终于登上了山顶。越过山顶往下走,不到四五里地,就有两个大村子,叫上底儿坎和下底儿坎。营首长估计敌人有可能住在村里,要求部队快速下山追歼敌人。可是下山比上山还难,脚下像抹了油,三步一滑,五步一跤,很难站稳。3排长王彦斌带着两个战士把枪往怀里一抱,就往山下滚去,不一会,山下传来三声掌声,说明他们滚下山的办法是成功的。同志们学着他们的样子一个接一个往下滚。
到了山下,3排长王彦斌跑来报告:发现前面一间屋里有灯光,还听到脚步声,估计可能是敌人的巡回哨。刘营长命令和他一同下山的9连连长王太元带领3排去消灭它。
小屋里果然住着敌人1个排,屋外有两个哨兵在晃动。9连9班长刘作娃带着一个战斗小组,悄悄摸了过去。在敌人转身的一瞬间,战士们突然来了个饿虎扑羊,卡住了两个敌人的脖子。9连连长王太元带着3排战士们一涌而上,迅速冲进去。敌人一个个像死猪一样,横七竖八地躺着,等他们清醒过来时,已经当了俘虏了。
原来,敌人在我军追击下,昨天翻过摩天岭后,错误地估计解放军不敢黑夜上山。所以,他们就在底儿坎宿营。3营从敌人排长口里得知,上底儿坎驻着敌人1个团,敌人师部驻在下底儿坎。据此,3营分作两路,由7连和师的侦察排打下底儿坎,9连打上底儿坎,机枪连分别配属给7连和9连。同时,要求7连迅速绕过上底儿坎,直插下底儿坎,力争两处战斗同时打响。必须在天亮以前解决战斗。
刘营长随着9连很快摸到了上底儿坎村外,借着白雪的反光,依稀可见这个村子是倚着倾斜的山势而修建的,约有百十户人家。在村子的后面,有一块开阔地直通下底儿坎。为了不让敌人由村后逃向下底儿坎,9连派1排迂回到村后,占领了阵地。9班长刘作娃带领该班由右侧摸到村口,很快干掉了敌人1个班。正要往村里摸去,突然被敌人发现,战斗打响了。负责从正面突击的2、3排,犹如猛虎下山,迅速冲进村去。
顿时,村里枪声大作。正在酣睡的敌人,不知解放军来了多少部队,有的从被窝里钻出来就举起了双手;有的吓得晕头转向,用双手抱着头到处乱窜;有的端着枪漫无目的地乱放。敌人乱作一团,拼命地往村后逃去。他们在村后刚一露头,立即遭到了堵截在那里的1排的迎头痛击,战斗不到半个钟头就结束了。
上底儿坎的战斗结束后,下底儿坎的战斗仍在进行。经过一阵激烈的巷战,大部分敌人被我军打垮了,剩下100多人被压缩到村东一个小山包上和周围几间瓦房里,负隅顽抗。刘营长和杨教导员率领9连迅速赶到,四面夹击,1400多敌人被全部缴械,战斗结束的时候,东方刚刚破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