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充斥着药水和血液的味道，像大海里让人受不了的鱼腥味夹杂着莫名的臭的脏的或怪怪的味道。
即便是秋季，正午也没有风。空气都带着点闷骚感，医院里的气氛让人窒息。
顾钰强忍住恶心感，闷着嘴等在急诊室外。医院于她，是这一辈子也解不开的死结。她讨厌这里的气息。那种复杂的甚至有些绵绵的味道，闻在她鼻子里，像是充满罪恶的东西。它们充斥人间，不给某些人喘气的间隙。在这儿，她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困难。
时间过得很慢。顾钰强忍住冲进急诊室的冲动，眼神呆呆地盯着急诊室的门。
韩琦说：你总还是爱他的。你在世间唯一的亲人，你不可能真正像你所表现的那样若无其事可有可无。某一天，当你忽然意识到他也许会真正地离开你再也见不到时，你应该会明白我的话。
顾钰鬼使神差地想起那个时常和自己聊天的知己那一番话。
她始终还是在意父亲的。
顾钰苦笑，有些无助地捂住脸颊，依旧坐在急诊室门口一动不动。
“你终究还是来了，他就盼着见你呢。”有人从身后拍了她一下。
是林旭，那个和他同父异母的孩子，那个害的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顾钰转过头去，映入眼前的是一双纯净的亮堂堂的眸子。即便他的眼角因疲惫而布满血丝，也不影响他眼睛美丽的事实。这是一个看起来阳光单纯的男孩，即便比她小好几岁，个子却已达到她的高度。他看起来过得并不是很好，脸色憔悴甚至略显苍白。看到她，林旭好像十分高兴，眼里还闪着掩不住的暖意。
“姐，爸进急诊室前就念着你呢。太好了，你终于来了!”顾钰猝不及防地被他拉住了手，她试图挣开，却未想17岁的男孩年纪小小力气尤其大的很。一点也不像爸爸。
他估计是像那个女人吧，顾钰想。父亲是个文弱书生，虽是名牌大学毕业却手不能提肩不能担，在她印象中，从前家里所有的重活累活都是母亲干的，父亲好像没有力气干。
现在看着林旭，顾钰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是麻木了还是成长了，或是痛的习惯了？她也不知道。追究这些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
父亲的急救整整进行了四个小时。急诊室门被推开，苍白的灯光还来不及掩藏，明晃晃地照在床上人身上。床上的人兀自闭着眼睛，丝毫不理会外界的喧扰繁杂，就好像他已经远离了这个世界。
顾钰看着那张她又爱又恨的脸，表情木然。心里却滚起波涛。
往日总是穿着正装来找他的男人变了，他一直躲着的人变了。此刻的他穿着病服，面容安详。他瘦了许多，骨头很明显的暴露出来。宽松的病服更显得他瘦骨嶙峋。这一刻顾钰脑子里居然一片空白。她想不起来面前这个是她最恨的男人，想不起来这个人背叛了母亲害死了母亲。此刻顾钰只是庆幸，幸好他还活着，幸好他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