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蒙塔威伦森林里的小路上发现了一具脸部和头部共有六处明显伤痕,全身沾满血的年轻女性的尸体。衣服被撕成了条状,身体几乎呈半裸的状态,下半身被土块和树枝等掩盖着,有明显被施行暴力的痕迹。在尸体旁边还散落着一块手帕(是当时法国女性间最流行的浆过的颜色)、一本小的圣书、带黑色蕾丝边的夫人礼帽、只剩一只的黄色女式皮靴,由于前夜正好化雪,所以这些全部都被水打湿了。根据这些随身物品很快就查出了死者的身份,死者叫玛丽·巴塔游,二十二岁,之前是附近里昂市的一名女佣。
乡下来的人告诉她,如果她现在走的话,可以在附近给她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所以她就偷偷地从里昂市跑了出来。
事发现场在稍微偏离横穿森林大道的地方,老树的根部灌木丛生,是一个没有什么人经过的地方。发现尸体的是在蒙塔威伦森林另外一头的别墅的女主人,在马赛开服装店的玛丽安妮·卡米卢夫人,尸体是被她的猎犬发现的。
二月八日,法国中部小雪花时下时停。
很久以前,蒙鲁阿路这个地方就很有名气。从这之后的六年间,同样的犯罪行为在这一带反复发生着。
从里昂市到瑞士的哲内威有一条哲内威街道,沿着这条街道距离里昂市十二英里处有一个名叫蒙鲁阿路的小客栈。
这是一条口碑不好的街道,站在威路博奴的山丘上,远远地就能看见两个高高的白色建筑物的屋顶沐浴在阳光中。这是被人称为“大的危险之家”和“小的危险之家”的两间酒家。从中世纪开始,这里就是山贼和小偷的聚集所,他们在这里杀人或者被杀,是一个罪恶的巢穴。周围一带是不毛之地,荒无人烟。像被旧棉絮包裹着一样的黑暗而幽深的森林里,山丘和峡谷连绵不断。
在里昂市有一位名叫玛丽·卡鲁特的女佣。她讲过一段引人注意的话:
在被杀的玛丽·巴塔游离开主人家的同一天,有一位谁都不认识的、从乡下来的人找到了卡鲁特,并对她说了和对巴塔游说的一样的话,邀请她到乡下去工作。他说有一位住在乡下的亲戚急需聘请女佣,给出的条件非常优厚,希望她能立刻跟他走。但是卡鲁特说和现在的主人家有约在先,要工作到三月四日,所以想到那个时候再考虑此事。如果那个时候还需要请人的话,希望能再跟她联系。
男子也没有再强求了,只是失望地摇着头就离开了,因为被卡鲁特拒绝了,他才又找到了巴塔游,并且成功地说服了她。
来找卡鲁特的男子年龄在五十岁左右,看上去就像个乡下人,上嘴唇上有一个肿了的包,好像是受过什么重创一样。
这个特征非常明显,搜查也变得活跃了起来。
到了约定的三月四日,玛丽·卡鲁特都忘记了此事,而这个男子却没有忘记。他再次征求她的意见来了。还没等她开口,就表示请女佣的条件还是和上次一样,如果她想去的话,现在立刻就跟他走男子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通缉了,表情非常平静。捡了一条命的玛丽·卡鲁特吓得直哆嗦。如果是个稍微有头脑的女人,这个时候就会想办法拖住他,然后再去通知警察将此人抓住,但是卡鲁特完全被吓住了。什么也没说就把门关上了。
附近的人家有一位叫欧郎布·安娜贝尔的女佣。接着该男子就走到那家的厨房门口,用花言巧语引诱安娜贝尔。听说待遇优厚,工作清闲,对之前的事情还一无所知的安娜贝尔开始动心了。当即就向这家的主人告假,跟着这名男子离开了里昂市。他们沿着哲内威街道,一边聊天一边慢慢前行,一直到了傍晚。要进入森林的时候太阳正好落山了,这正是前些日子发现玛丽·巴塔游尸体的蒙塔威伦森林。安娜贝尔感觉有点阴森恐怖,不由自主地靠向了男子,和他挨在一起走。那名男子一边问她怎么了一边放慢了脚步,突然就用手挽住了她的腰。在恐怖的本能驱使下,欧郎布·安娜贝尔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跌跌撞撞地跑向附近的百姓家。
欧郎布·安娜贝尔居然奇迹般地得救了,“狼”究竟是怎么失败的,死里逃生的两个女人没有见过那张脸。一位是拒绝邀请的玛丽·卡鲁特,一位是奇迹般逃走的欧郎布·安娜贝尔。
让人费解的是一路追查线索的警察们,好像遇到了什么障碍,很久都没有新的进展了。难道是因为“狼”恐惧了,之后很久没有再发生任何事情了。
就这样到了暑假的时候了。
九月的时候,一位名叫琼塞芬·夏洛特的年轻女佣再次受到了“狼”的拜访。
因为优越的雇佣条件,她跟着他离开了里昂市。晚上走在蒙塔威伦森林里时,夏洛特和欧郎布·安娜贝尔一样感到莫名的恐怖,她逃往附近的农户家避难。
十月三十一日,一名叫杰妮·布鲁哲的女佣,仍然是抢在恐怖袭来之前就逃离了危险地而得救了。这个日后被人们称为“蒙鲁阿路之狼”的乡下汉子,就像是空气一样停留在人们身边,每次把人诱拐出来又让她逃走。进入十二月时,他又从里昂市骗出了一名叫威科特郎鲁·贝朗的女佣,这次因为在森林里遇见了一群旅游者,所以失去了遇见“狼”的机会,他只是把女佣身上的钱和衣物装载到货车上逃走了。
虽然这些事实不断传来,警察依然借故推托着。后来他知道了这群警察不采取积极的行动,就在黑暗的森林里把多名女子强奸后杀害了。过了六年,重新展开认真调查的起因是由于一位名叫玛丽·巴琼的女佣在逃出魔掌后的控诉。
六年后的五月二十六日,夜里十一点左右。巴兰村一户还没入睡的农户家的门被敲得咚咚作响,传来了一位女子呼救的声音。出来一看,这名女子面部全是伤,衣服被撕烂,赤身裸体,鞋子不见了,长袜滑到腿肚子下,一看就知道是逃出来的。她的出现一时间引起了大骚动,村民们吵吵闹闹地向警察证实着当时的情形,女子跌跌撞撞筋疲力尽地闯了进来。这名女子就是玛丽·巴琼,这些陈述就成为了日后法庭上的供词:
今天下午两点钟左右,在里昂的拉·歌罗彻路桥头,我被一位陌生的男子叫住。他想打听附近是否有佣工介绍所。我告诉了他附近两间的地址,而且说自己现在正准备去其中的一家,男子听了后非常高兴,用亲切的乡音对我说:“你是要找工作吗?”
“是的,我正准备找工作。”
“那正好啊,事实上……”
男子急忙说道。一问才知道那名男子是蒙鲁阿路附近别墅里工作的园艺师,这次来里昂是受夫人的命令想高薪急聘一名女佣。接着就说了很多关于这份工作的好话:家里的人口不多,工作很轻松;工钱开始时是二百五十法郎而且生日时还能得到礼物,如果能见到出嫁了的小姐的话,她每次离开之前都还会放些钱在壁炉上分给女佣们,女佣每次都能分到五法郎;在星期日允许参加教会,这已经是破格的待遇了。从那名男子的态度和谈吐来看都像是大户人家的下人,我对他的话坚信不疑。当场就决定了随他一起坐车出发。到达蒙鲁阿路时已经是七点半左右了,天色渐渐变暗了。他说如果抄近道只需要一个半小时左右,他背着我的行李走在前面,我一只手拿着小笛子,另一只手拿着包和洋伞跟在后面。在穿过铁道线后,开始上坡,道路两旁的灌木丛繁茂,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一直走在前面的男子回过头来,他说由于行李太重了,就先放在这树底下等明天早上再赶车来取。我心想如果这样的话就应该寄存在停车场里的,但是也没有反对他的提议,我们把行李放在杂树丛里,为了不被发现又用树枝把它盖好,然后就继续前进了。宽广的草原,干涸的河床,我们在陡峭的山路上时上时下地蜿蜒前进着。我说比想象中的要远,男子装模作样地回答说,应该可以看见别墅的灯光了。不管走到哪里他都是用同样的话回答我。
一路上男子都是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提醒我注意脚下的路。不知不觉中,我们来到了人迹罕至的狭窄山路上了,巨大的石头翻转过来挡在了路上。男子停下回过头来向我伸出手示意要帮我,但是我被他过分的好意吓了一跳,渐渐开始感到厌烦。他时常会折回来,拔起细小的树、折断的树枝或者捡起身边的石头,马上又会跑到我后面跟着我,总感觉他是没有达到目的似的。看着他坐立不安的样子,我大胆地问道:
“你在找什么吗,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拔些小树苗种到院子里罢了。”
我开始感到恐怖了,想立刻逃走,但是转念一想绝对不能这样做,所以就一边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边前进着。
男子依然是经常回过头来,每走两三步就回头。我故意笑着说:
“怎么了,不用这样看着,我没有关系的。我就这样跟在你后面就行了。”
但是,怎么走也到不了别墅。眼前又出现了一座小山丘,上面有一座建了一半的建筑,看上去像个木材厂。有一块白菜地,这条路上很少有车辆经过。我害怕得快要哭了出来,两腿发软:
“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路?不,我还是先走了。”
还没有等我把话说完,那个男人就突然改变了方向,用一个大网子把我的头罩住了,我就好像被包裹在衣服里一样。不一会儿我开始拼命地挣扎,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踢他,挥动着手里的洋伞。这些动作都在无意中拯救了我。头部周围的网子被洋伞挂住和帽子一起滑了下去。我听见男人在我背后喊着什么,我从山丘上滚了下来,被树根绊倒还划伤了,我滚到沟里去了,鞋和伞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我被恐怖驱使着继续往前跑去。男人的脚步越来越近了,我好像还听见他在说这一切只是玩笑。我还记得从左侧的灌木丛顶端露出了皎洁的月光,借着月光我看见对面平原上的白色建筑物。我一口气跑了过去,看见了一片灯光,是巴兰村。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拼命地敲着最近一户人家的门。
警察们终于开始紧张了。映入眼帘的是都莫拉鲁村的一间茅屋。进一步进行调查得知,房子的男主人经常会走夜路,他总在奇怪的时间段里偷偷摸摸地进进出出,而且女主人也是个非常可怕的人物看了本书前面的照片就知道了,再没有比这长相更可怕的人了而且不喜欢与人交往。这就是都莫拉鲁的家了,名字和村子的名字相同,而且这一带叫都莫拉鲁的人家还有很多。
因此如果警察把村子里叫都莫拉鲁的人都叫出来的话,会让他们感到非常惊讶。只要找那个上嘴唇上有像肿瘤一样的包而且还有伤的人就行了。当问到五月二十六日晚上的行踪时,他的回答也很模糊。在他家里,同样的物品有两三件,这也引起了警察的注意,于是他们把都莫拉鲁夫妇带回了警局的拘留所。玛丽·巴琼被叫来进行指认,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男人。另一方面警察在都莫拉鲁村的家里进行着搜查,发现了大量女佣的随身物品、衣服、内衣、剪下的花边、裤子、手绢、鞋子、假宝石等。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属于那些受害者的物品,其中很多的上面还带着血迹,粗略地洗过后还是皱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