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甚好,佳人沐光而浴。
清水散着腾腾热气,卿不愁坐在宽大的木桶中静呆着,脑中正回想着白天所发生的事情。千离突然的转变及他口中暧昧的言语,一切都来得很急凑,像计划着什么或是早有预谋般向自己逼进的一切。
想着想着,卿不愁心中顿时产生了一种不好预感,原本把玩着发尾的纤指也停了下来,同时她白嫩的肌肤上起了一粒粒细小的圪塔。她带着不安的心暗道,“原来,这里不是安身之地呀,还是这天底下本来就没有呢?”随着心中的想法,那原本存在的一丝心动及一丝放纵的信任都在这一瞬成了戒备,没有犹豫没有怀疑的相信了自己脑中所想的。
今天,千离比平日里早睡了些。此时正安然入睡的他卸去了白天那如世外人般的气息,俊美的脸上呈着孩童般的纯真。摇曳燃着的烛火伴着他浅浅的呼吸声,让周围显得很安静,像不忍心打扰他似的。但他却不知在自己熟睡的时候,卿不愁己防他如蛇蝎了。
待木桶中热气腾腾的清水凉了之后,卿不愁才缓缓从木桶中站起来,为自己披上了一件水蓝色的薄衫。
她缓缓移步到梳妆台前,像不知所措似的紧紧盯着自己镜中倾城的容颜,联想起当时自己乔装打扮第一天到北国的情境。那位明明只有十几岁的君王却让自己望而生畏,带着不屑的眼光高高在上的看着自己用锋利的短刀毁去容貌,脸上依旧露着嗜血的笑容。
现在回想起来,倘若那时仔细看的话,是否可以在他眼中找到那把一切看清楚的戏谑?自己这个穿上龙袍不似太子的人,也许就不用像个小丑般在他面前跳梁,“哧!”想到这卿不愁就不由的发笑了。她纤手抚上自己精致的面容想寻找出当时会留下的痕迹,却发现自己刻上的那道刀痕早已不见踪迹了,连一点点都没留下。
梳妆台前摆着一个小匣子,样子虽有些简朴,但是里面放的皆是些精致的小物品。其实屋子里的东西都是千离时不时差青梅送过来的,连身上穿着的华服也是,所有东西看起来都是价值不菲,清醒的她知道现在的一切都不是属于自己的。这一刻,现实也让她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如今一无所有,同时刺激了她的复仇之心,可惜的是,现在的她知道得太少了。
卿不愁纤手打开眼前的小匣子,从精致的饰品中拿起一块雕龙刻凤的玉佩,在手中观赏了一会儿,尔后才把玉佩放到窗边的琴架上。
躺在床上的卿不愁一下便睡去了,也许是太累了。
天还未亮,卿不愁就醒了过来,她从床上坐了起来,静静的看着床帘外那摇曳燃着的烛火。由于千府内外都没有打更人,此时的她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她赤脚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抬眼一看,天边已经开始发白了。
卿不愁伸手关上窗,看了一眼那躺在雕花琴架上的琴和那闪着流光的玉佩后,便走到梳妆台乔装打扮了一番,收拾了些可以点当的手饰,写了张纸条,轻轻的推开了门。欲踏步门外时,心中起了个想法:自己不能这样悄悄的走了,若走得出去还好,若走不出去呢?
在脑中挣扎了一会,卿不愁最后还是关上了屋门,放下包袱,卸下脸上的妆容躺回了床上,但脑中却早己无了睡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正燃得起劲的烛火。
其实是卿不愁想多了,若是要走,千离定不会拦她的。
不知不觉,己到了吃早饭的时间了。叩叩~,屋外响起了礼貌的敲门声,“不愁姐姐,我进来了。”青梅端着温水在卿不愁的屋门前说道。
未等卿不愁开口,青梅已经端着温水进了屋里。就这样,卿不愁在青梅的伺候下洗漱了一番,其实这是青梅最后一次伺候卿不愁了。多年后,两人再度相遇时,青梅恨不得拿刀把卿不愁给捅死。
“青梅,替我穿上这件轻便的衣裳吧。”卿不愁拿出自己早已备好的衣裳说道。青梅不解的放下手中的华服,伸手接过卿不愁手中的衣裳替她穿上。
“腰带再束紧些吧。”卿不愁看了一眼腰间松松的带子及有些隆起的肚子说道。
“不愁姐姐,这样恐怕对腹中的胎儿不宜,还松些好点吧。”青梅一脸关心的说道。
“没事,再不紧些这裤子就怕要往下掉了。”卿不愁一脸无谓的说道。
青梅依她的话把腰间的带子紧了一下。
“青梅,替我把全部发丝都束起来即可。”看着镜中的卿不愁说道。
“好的,不愁姐姐,不知你要插那个钗子呢?”青梅边替卿不愁梳发边说道。
卿不愁打开面前的小匣子找了找,拿了个桃木钗子递给青梅,“就这个吧。”
不知为何,青梅觉得卿不愁的举动很是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只好默默替她梳发了。
临出屋子时,卿不愁抱起了窗边的琴和玉佩。“不愁姐姐,你这是……?”青梅开口问道。
“哦,这些贵重之物,还是交回给千公子保管才妥。”卿不愁淡笑道。
“这些都是师父送给不愁姐姐的,姐姐收下就好,为何还要还?”
对于青梅的问题,卿不愁淡淡的说了句,“这些问题等青梅以后长大了就会知道了。”
“哦。”青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不愁姐姐,还是我来拿吧,免得师父等下又说我。”青梅说着欲要拿过卿不愁手中的琴,不料被她阻止了。
“无妨,我自己拿就好,这琴不重。”青梅听了卿不愁的话后,默默的替她打开了屋门。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吃饭的厅子走去,一路走着,卿不愁把路过的景色都尽收眼底,可景色再美,也消不了卿不愁在心中对千离的认定。
对于一个经历过国破家亡的人来说,远离是非,找个桃花源悠闲度余生就是个不错的选择。可卿不愁却不是这种安分的主,就算力量不强大她也可以隐忍在暗中,伺机给敌人致命一击,然而她的放不下也注定了她以后坎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