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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横加干涉

无昔山主峰,孟无昔面无表情,脸色比自己修行的五行之土的土还要黑。十年之间,五行六子命运惨淡,唯孟无昔独处深山,五行功法日益精进,如今已经达到足不出户、神游万里的境界。无昔山的一草一木,众弟子的功法修炼,旭幽的一言一行都在孟无昔的双目之内。孟无昔将旭幽囚禁在无名峰,就是为了抽取他体内的青龙之力。旭幽体内的青龙魄如同一个巨大的宝库,十年以来孟无昔不时的光顾,自是获益匪浅。然而青龙之力就那么多,旭幽不用,孟无昔自会来取;旭幽若用了,孟无昔可得到的就少了,非此即彼。青龙魄虽然在旭幽身上,但孟无昔更把它看做自己的私物。旭幽竟敢擅自使用,孟无昔自然不喜。

话说旭幽打破不得修行五行功法的禁令,孟无昔立时感应。孟无昔虽是五行祖师的小徒弟,但是儿子大了不由娘,他并非循规蹈矩之人,做事也不和五行祖一路。自孟无昔知道五行祖师拥有五大灵兽,就一直想占为己有。而且在他的心里,五行祖有这么好的宝贝竟不传给自己,实在是大大的不应该。五大灵兽下落不明、失散于天下,孟无昔就天涯海角的追寻。功夫不负有心人,孟无昔最终知道了青龙的下落,就在章回弟身上。章府惨剧发生之时,孟无昔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章回弟的价值,也就顾不得死去的发妻和嗷嗷待哺的幼子。为了不使消息泄露,孟无昔用五行幻法消除章回弟的部分记忆,并将他改名换姓,深藏无名峰。如此苦心经营,身具青龙魄的旭幽还是刹那间习得五行功法,有被旭幽警觉的风险。

五行金木水火土有相生,也有相克,所以孟无昔不能毕其功于一役,简单的就把旭幽体内的青龙之力全部夺走,而是要抽丝剥茧、细水长流。不然的话,旭幽岂能活到今日!这也是“金玉无罪,怀璧有罪”,如果章回弟不是拥有青龙魄,又怎会命运多舛,又怎会变成“旭幽”。

不见孟无昔如何言语,脚下一处最为普通的泥土竟脱离开来,缓缓升起至胸前空中。那泥土却是活的一般,不断变化形成,仿佛被千人捏万人揉,最终变成人形,成了另一个“孟无昔”。

……

旭幽第一次使用五行功法,自是纵情开来,漫山遍野的疯。俗话说的好:心如平原走马,易放难收,正是此情此景了。

旭幽正在飞驰,却见孟无昔横空出世,挡在眼前。急切之间,旭幽不敢冒犯,心中胆寒,脚下不稳,一个打滑,眼看要翻跟头。那孟无昔一指点中旭幽眉心,如同施展了定身咒,急速之中的旭幽瞬间止身,不能再有一个动作。

冰消风静,旭幽体内刚刚修行所得的五行之力荡然无存。

好一阵停顿,旭幽方缓过劲来,垂手而立,低声说道:“师父。”

孟无昔不为所动,心中却是喜不自胜:青龙之力不但没有减少,似乎还有所精益。如此说来,让他參修五行似乎获益更大!

孟无昔脸色阴晴不定,半天方道:“五行功法,我本不想让你修炼。然而我又不能横加干涉,路毕竟是你自己走的。你要是喜欢,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你可要慎重选择啊。”

旭幽心里气极:什么叫不能横加干涉!你禁止我修炼五行功法十年!

却苦于只能循规蹈矩,旭幽尊敬而不失顽皮的问道:“五行变化无穷,这么好玩。我和师兄弟一起修行好不好?一个人很无聊的。”

孟无昔喝道:“路是自己的,不要看别人!五行门被朝廷定为逆党,五行功法在武林同道眼中是邪功。练了五行功法,一辈子都要甘做鹰犬,听从朝廷摆布,与天下人为敌,这是为师的宿命,是无昔山众弟子的不归之路。如果你真的选择五行的道路,就有五行反噬之灾。人世间的苦难,五行命运的捉弄都会让你生不如死!吴孟青之流不过蝼蚁而已,死就死了,而你是人中龙凤,是为师的至亲。”言下之意却是保护旭幽,有一种舐犊情深的大义。

旭幽不解,说的却是章回弟的事情:“师父一向对朝廷马首是瞻,想不到心底深处却是如此仇视,所以你仇视章中行,杀了他!”旭幽和章回弟是同一人,所以旭幽有章回弟的残存记忆;但因为孟无昔在章回弟身上用了五行幻法,来消除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所以旭幽没有章回弟的感情。甚至对于旭幽而言,把章回弟彻底遗忘最好,这也是五行功法泯灭人性的作用。

孟无昔看了旭幽一眼,眼神空洞没有感情:“你可以这么想,但不能如此质问我!章中行和章回弟,必须死一个,我不过是做了个选择。而且我也可以选择死两个!”

孟无昔冷淡的眼神透着死亡的讯息,在这一刻,旭幽反而不怕了,甚至以往对孟无昔残存的尊重也没有了。

“那你就杀了我啊,不然我早晚有一天会杀了你,报仇啊!”旭幽咆哮道。青龙魄桀骜不驯,旭幽虽然与孟无昔没有仇恨,却不得容忍他人的威胁。这是身上的“青龙”在替旭幽向孟无昔发出挑衅!

十年生养,旭幽身上的戾气并没有消散,只是掩藏了下来。孟无昔的欲盖弥彰不过白费心机。

这一番话如同决裂,然而孟无昔无情异常,无悲无喜:“无所谓,生与死不过是一个简单的选择,仇恨与杀戮不过是命运对五行门人的捉弄。如果你真的想报仇,就要先具备报仇的力量。这是你的选择,我不阻拦。”

不等旭幽回答,孟无昔展开五行之土,遁形。修行五行之土,大地是立身之所,心之所在,瞬息遁走。

下一刻,旭幽出现在一片大地之中,只留个脑袋在上。不远处吴孟青灰头土脸,刚才摔得不轻。

眼睛一眨,旭幽出现在树林之中,不远处皮里光气喘吁吁,艰难行走,刚才的冰桥费尽了数年苦修所得的五行之力。

再一刻,旭幽看见了风邪正在运功打坐,衣服上血迹斑斑,刚才的逞强——御风而行,终于还是让他受了内伤。这大概就是五行反噬!

孟无昔带着旭幽土遁,几个瞬间却让旭幽看到了几个师兄弟的人生之路。五行功法看似耀武扬威、不可一世,背后的代价却是体内五行失和、生死在旦夕之间!

最终旭幽到达的地方却是一个隐秘所在——藏书阁,里面存放着五行功法秘籍。

孟无昔说:“这个世界,强者制定规则,弱者遵从规则,只有一种人能打破规则,创造属于自己的道,这一种人被称作神!五行祖师就是传说中的神,他开创五行命运,给每一个修炼五行功法的人施加诅咒。如果你想打破这个诅咒,必须通彻五行功法,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如果你不能,就只能受五行三禁之苦,一生活于痛苦与悔恨之中!”孟无昔话虽沉重,眼中却带着挑衅,似乎在小瞧旭幽,我知道你没有这个胆量,你受不了痛苦,你就是个懦夫!

孟无昔将珍贵的五行秘籍放在旭幽眼前,如同给他打开了一个宝库,从今往后旭幽可以任意修炼五行功法!然而孟无昔如此大方,心里自有另一番打算:猪要养肥了再杀!等你修炼五行到一定火候,我再据为己有。

至于修行的成果被夺走会对旭幽造成怎样的损害,这倒不在孟无昔的考虑范围之内!不论旭幽如何选择,孟无昔都是稳赚不赔。

旭幽不语,十年闷葫芦,此时一下子信息量全开如何接受得了。而且自小经历忧患的他,天生的爱胡思乱想。孟无昔十年不让自己修炼五行功法一步,如今却突然大开方便之门,任自己选择,是不是有不良企图?

孟无昔继续说道:“你如果想报仇,有勇气,就开始修行吧。如果没有,那你就乖乖的听话,不要和外面的笨蛋一样。你所看重的那些师兄弟,在为师眼中不过是棋子,而且是不中用的弃子!”

旭幽听了脸色暗淡,说道:“如果棋子是自由快乐的,我愿意做一枚简单的棋子。虽然不知道会走到哪一步,至少并不孤单,我有众多的棋子兄弟,他们和我同生共死。”

孟无昔神色复杂,似乎想起了“五行六子”,曾经亲如手足的师兄弟,后来却自相残杀。孟无昔怜悯的看着旭幽:“我一直很后悔章中行的事情,十年前的杀戮不是我们师兄弟之间个人恩怨,而是一场阴谋,是朝廷将我们五行一脉斩尽杀绝的大屠杀!我豢养这么多门徒,就为了积聚力量,与朝廷一搏!而且我不想把你卷入其中。我和章中行毕竟是感情深厚的。”竟有了放旭幽一马的心思。其实这也是孟无昔老谋深算之处,一味地压迫只会激起旭幽的反抗,适当的引诱才会让他欲罢不能。想当年五行祖就是这样让自己拜他为师,走上了五行道路。

旭幽默默无语:孟无昔有感情吗?

孟无昔惨淡一笑:“现在去吧,你做你的二师兄,而我是无昔山的至尊,引领无昔派的神!”

孟无昔话音刚落,化为凡土,那土再变,竟成了一只迷你黄麟,大如雀卵。五大灵兽,孟无昔已经所得其二。

“这是五行之土修至高深境界才能触发的通灵神兽。黄麟通晓五行奥妙,特赠于你。五行功法修行不易,我不能一直待在你身边。你若遇到什么问题,大可以请教它。”原来一直待在旭幽身边的只是孟无昔的一个化身。而孟无昔将黄麟交给旭幽,似乎认定了他必定会修行五行功法一样!

旭幽一时百般交集,将黄麟收入怀中。人人都说孟无昔喜怒无常,杀人无数,今日却觉得孟无昔对自己关怀备至,是个慈爱之人。如今五行之路摆在面前,自己是修炼还是避开,都是自己的选择,与他人无碍,命运却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殊不知这不过是妄想!

孟无昔将黄麟交于旭幽之时,却是传音入密,对黄麟下了一道命令:“好好看着他,有什么异动及时来报。如果你敢图谋不轨,小心形神俱灭!”

旭幽走出藏书阁,缓步来到无昔山主峰的议事大殿。孟无昔高坐台上,厅内三列弟子垂手而立,正是“金字门”、“木字门”、“水字门”三派。

“金字门”弟子修行五行之金,弟子众多,服色尚白,由吴孟青执掌;“木字门”弟子修行五行之木,服色尚青,由风邪执掌;“水字门”弟子修行五行之水,服色尚黑,由皮里光执掌。旭幽不修五行,倒是与众弟子皆不相干,干脆站到孟无昔旁边,引得众弟子面面相觑。

执事弟子上前报道:“禀师尊,金字门弟子七十二,木字门弟子三十六,水字门弟子十八,除大师兄外,皆已到齐。”

旭幽这才注意到皮里光其貌不扬,已然入列;风邪面色苍白,对自己却是一笑,也早到多时了。不过说起来,如果不是孟无昔用五行之土带自己遁行,自己也不会到的及时,参与这个盛会。

正在这时吴孟青踉跄入殿,一路跪拜:“弟子学艺不精,路上多有延误,误了时辰,请师尊责罚!”

孟无昔微微颔首,眼神一撇旭幽,仿佛不认识一般:“凡事可一不可再,你身为无昔山首徒,更应刻苦修行,做好大师兄应有的表率。风邪代为师责罚!”

风邪答“是”,径自走到吴孟青面前,竟一掌拍向师兄天灵。

旭幽大是惊奇,就这一点小错,要杀了吴孟青!

然而并不是,风邪点到即止,却是吸走了吴孟青一成功力。旭幽松了口气,不以为意。吴孟青却是内心崩溃到极点,五行之土修炼不易,这么点家底可怜巴巴的,白白便宜了风师弟,都怪“旭幽”!

五行功法繁琐无比,里面的境界也有高下之分,这里暂且以五行之金举例简单说明。五行之金的第一境界分为九层,前三层是初境,修成者被称为“璞玉”,再三层是中境,修成者被称为“噬业”,最后三层为高境,修成者被称为“国器”。

具体九层如下:一成金,略显黄;二成金,质比钢;三成金,性顽强。指的是修炼到“璞玉”境界的,已经有了五行之金的影子,不论是用起刀剑,还是出拳出脚,都会有所显现,比普通功法的修行者更强。

四成金,熠熠生辉小太阳;五成金,坚如玄铁赛金刚;六成金,孤傲四方天地长。指的是修炼到“噬业”境界的,五行之金会对修行者产生巨大影响,甚至刀剑不惧,长生无敌。能达到此种境界的基本上在江湖上可以横着走了。

七成金,虎啸龙吟白光昼;八成金,亘古不变千秋颂;九成金,悠悠万世成圣王。指的是修炼到“国器”境界的,修行者简直不用活了,他们不该与当今的人相比,应该找古代的或者未来的,不但无敌于当世,也能无敌于万世!

这九种境界只是五行第一境的细分,当修炼到第二境,也就是“十成金”的时候,就不是“金人”而是“雷人”了,那就是不是我们能够评头论足的,小心遭天谴!

吴孟青不过与会迟到,就被风邪吸走一成功力,从第一境的“五成”掉落到“第四成”,怎能不对旭幽恨之入骨!

旭幽正在失神之间,孟无昔却突然转过头来:“你站我旁边干嘛?”

旭幽木然:“喔,那我下去。”众弟子绝倒!

旭幽回“是”也不尊礼,径自入列,站到金字门首位。

孟无昔扔不放过:“老大犯错,老二也没有规矩,为师都教了什么好徒弟!皮里光代为师责罚!无昔山的规矩不得逾越!”

皮里光皮笑肉不笑答“是”,也来到旭幽身前,一掌拍向他“天灵”要穴!

旭幽大惊,虽然自己仅有的五行之力被孟无昔收走了,也不会被皮里光带走什么,但是人打到身前,岂有坐以待毙的。一脚踹了出去!

皮里光不防,没想到旭幽胆大至此!如此隆重庄严之大殿,在旭幽眼中不过尔尔。皮里光不敢躲,竟吃了亏,挨了一脚,虽然不疼不痒,总是面上无光。皮里光刚要出声大骂,却害怕孟无昔惩罚,楞立当场,张开的口只得闭上。

孟无昔不等众弟子议论,霍然起身:“到此为止!回去!”

皮里光无奈,悻悻入列。他敏锐的感觉到高高在上的师尊孟无昔有重大事情宣布,不想多费口舌过问这些小事,自己也没有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向二师兄旭幽讨回便宜。

孟无昔开口道:“天下事,有始必有终,有生必有死。十年前五行一门逆天行事,天怒人怨,被列为逆党,为师深以为耻!如今大明昌盛,天下俯首,正是顺者昌,逆者亡!如今我无昔派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效命朝廷,建功立业,名垂千古!”

众弟子齐呼:“请师尊训示!”

孟无昔站起身自有一番威严:“无昔派虽未与江湖各派称雄,但实力至上,已经遥居首位,自要负起天下第一应尽的责任。为师在此布下三道训诫!”

孟无昔环视众人。连旭幽在内,都对孟无昔身上的浩然正气深深折服,自是无一人敢有异议!

“一、行端立正,修心养性!”

“二、驱魔卫道,除恶务尽!”

“三、不畏险阻,献身大道!”

三戒一出,无昔山众弟子心悦诚服,只觉满腔热血,恨不得立时做一个抛头颅洒热血的大英雄大豪杰。

然而这些大话都是不着边际之事,众弟子心潮澎湃却也不知如何去做,后面才说到正题。

孟无昔郑重说道:“如今大明国运昌盛,百姓安居乐业。江湖上却有不少游手好闲之辈,拉帮结派、胡作非为,竟与地方官府分庭抗礼。近日为师在江湖中行走,所闻所见大不寻常,深感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为此决定选拔弟子修行精深可独当一面者下山,锄强扶弱,护境安民!”

吴孟青身为无昔山首徒,自当为表率,说道:“师尊明示,弟子五行之土修行不深,不过第四成,尚未有所进益。然正义之事,我辈当仁不让。哪怕粉身碎骨,弟子只愿为五行大道献身!”

孟无昔微微点头。

旭幽没有说话的意思,风邪就抢了话头:“大师兄一向仁厚过谦,其实比弟子本领高深的多。风邪刚刚突破五行之木‘噬业’境,微末道行也想为师尊分忧。”

风邪这种自谦实在算不得高明,不过也够用了,赢得众师弟一片惊异之声,孟无昔也连声说好。

皮里光也是赞叹不已,道:“风师兄修行刻苦,弟子一向自愧不如。弟子资质愚钝,一向与水字门师兄弟共同钻研,相互裨益。弟子虽不才,但水字门十八人精诚团结,合众人之力也可勉强为之。愿追随师尊行大道。”

这一番话说的很是诚恳,孟无昔大是高兴,道:“人不怕无力,只怕无心。无力尚可缓图,为师俗务缠身,没有时常教导你们,也是心中有愧。今日为师就赐五行功法三道,待晚间传授。为师最怕的是你们无心,无心之人不知生而为何,整天的行尸走肉,碌碌无为。旭幽,你说是也不是!”原来刚刚旭幽没有表态支持孟无昔的正义事业,孟无昔心里不喜,就冷嘲热讽,想让旭幽难堪,殊不知如此做作,反而让旭幽瞧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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