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他会对我出手？不是吧，他既然是张太岳的关门弟子，想必修为自然不弱，这样人物，会对我一个一境未入的人出手？”陈风面色略带些古怪的说。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不过根据我们海市之前调查的记录来看，他会的，而且出手很彻底，应该直接斩断你的右臂，断了你用剑的可能。”
“可是我不用剑呀，他会不会对我法外开恩？”陈风不假思索的反问道。
“公子。”老薛闻言面色微僵，“你觉得用不用剑有什么区别么？这可不是咱们抖个机灵就成的事情，毕竟是在应天城，南宫府又在明面，他若是要动手，我可能驰援不及，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压下这封信。我会帮你另择名师，而且已经有了人选了。”
“另择名师，而且已经有了人选了？你是说谁，该不会就是帮我解决经脉之中火劲的那个酒鬼吧？”
陈风挑眉，他如此聪明，哪怕是只有蛛丝马迹，也能隐约猜到一二，“可是我还是不太相信，南唐八大院之一的青城书院，竟然会选择一个这样品相不端的人作为关门弟子，张太岳难道就不怕上梁不正下梁歪么？”
“南宫道年纪轻轻便已然是四境巅峰，这样的天资，背后又有南宫无极那个老贼撑腰，就算是身上有什么缺陷，也可以被人解读为天才的特性，哪里会影响他成为关门弟子这件事？
再说了，所谓八大院，真正醉心修行的又有几个，青城书院立院离应天这个是非之地最近的书院之一，那自然也是沉疴最重的几个之一，谁又敢保证张太岳同南宫府暗地里没有什么利益交换呢。你虽是龙树弟子，龙树又同张太岳之间相交不浅，但是据我所查，他们两之间的交情也没有深到哪里去。两人已经十多年没有见面了，哪怕当年再怎么意气相投，但是人总是会变得。”
“人心隔肚皮，公子，你的身份……冒险不得。”
“……”
陈风闻言没有再说话，看着面前的路，双手环抱，开始有节奏的敲起了响指，看起来像是在自己的心中沉思着什么。
老薛见此，也没有打扰，如此僵持了约莫有是数十息的时间，陈风这才扭头，看向了他的双眼，认真的道。
“老薛，其实你并不需要为我做这么多事情的。我这次回来，并没有打算在应天这个地方长留下去，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年纪到了，又喜欢一个女孩，想借此机会把女孩从这是非之地给拉出去而已，至于参不参加雪梅宴，有没有名师指导，我都是无所谓的。”
看着陈风在笑，老薛也在笑，他应该是很少这么笑的，这种笑里明显看的见一种失落、有一种无力，所以此刻一笑起来，脸上的褶皱便挤在了一起，“没事，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
“重要的是过程？”
看着老薛这个样子，陈风的心情突然变得不是很好，心中竟是没由来的有且酸楚，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慌乱。上一世是孤儿的他，在此刻并没有立马意识到老薛的这些话语其实是一种亲情般的长者的慈爱，他只是本能的觉得有些缓乱，也同样也是因为慌乱，所以此刻陈风的反应有些过激。
“过程？狗屁的过程！如果过程重要，劳资需要忍受这么多年的心火之苦么？如果过程重要，那当年他又怎么会死？让我变成别人口中出生丧母，一岁克父的扫把精！？如果过程重要，ＴＭＤ，那些家伙又怎么不死？！过程？最重要的明明是结果好不好！老薛，你别傻了！”
“……”
“……”
言语有时候可能是最为锋利的那一柄剑，只不过它不仅会伤人，同样也会伤己。
应天城里之前因为玄龟而下的那一场雨早就停了，此刻只有丝缕的水珠从白墙黑瓦上流淌而下，滴滴答答，听起来倒是像极了鼓点，敲在陈风二人的心坎之上。
他有些后悔，后悔这么同老薛说话，但同时，他也有些委屈，觉得自己的心里也是苦的，像是话赶话将人给逼到这一步来一样。
这不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应该有的情绪，但这的确是他这个年纪的人，应该有的情绪。
“青春期的叛逆么？”
陈风在自己的心里苦笑，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对着老薛大吼的样子，恐怕在别人看起来，同上一世《变形Ｘ》里面那些不学无术，却总喜欢对着父母大吼的孩子，没什么俩样。
果然，人是一种恃宠而骄的动物。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但被偏爱的，却有恃无恐。
这么想着，原本绷起的心有瞬间软了下来，陈风长叹了口气，冲着老薛说，“不好意思，老薛，我刚才脾气发的有些没道理了。”
老薛闻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陈风抬眼，这才发现老薛的眼睛里有了些亮晶晶的东西，在黑夜的照耀下，好像海中的遗珠。
他走到陈风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要怪你的父亲，他对你和你母亲始终充满着歉疚。”
“充满了歉疚？那就应该带着歉疚好好活下去呀！那当年为什么明知是杀局，他还要去闯？”陈风低着头说话，他的确是有上一世的记忆，但有些感情并不会受到年岁的影响。
老薛闻言顿了顿，眼眸深处也是有着沉痛的神色闪过，说，“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能说得上是伟大。”
“伟大，你的意思是说，他是一个伟人了？”
陈风笑了，并非是由于这件事好笑，而是突然之间，他想到了《美人鱼》，想到了里面的那句台词。
你真是个伟人。
白痴呀，这得是多大的讽刺。
这么想着，陈风笑的越发欢乐了起来，只是他这一次笑的也不怎么好看，就像是哭一样。
“手中没有剑，我就无法保护你，但是手中握着剑，我就无法抱紧你。是这个意思么？”
老薛点头，却又摇头，说，“对，但也不全对。”
“哦，这难道不应该是标准答案么？”情绪的起伏被他掩饰的恰到好处，好像刚刚失落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老薛闻言沉默，好半晌之后抬头，看着面前的陈风说道，“你跟我走吧，我带你看看答案的所在。”
“好。”
